在他收到的传承记忆里，就看到过先辈叼着这样一朵花，矜持地放在伴侣眼前，纤长的尾羽热烈得像是着了火。
……
不知怎么，在这一刻，凤凰想起了这段记忆。
曾经令人索然无味的记忆，像是被加了一层滤镜。
他心底忽然涌出一股冲动，为眼前的青年摘一朵只有在月光下才会开放的花，翘起鸟族最华丽的尾巴向她求偶。
就像无数先辈做过的那样。
然而，他很快想起来，随着灵气衰落，许多物种灭绝，这种不知名的花朵也早已消失了。
沐言已经走到他面前。
凤凰长得很高，人形状态绝对有一米九了，他这具身体才刚成年，一米七出头的个头，要仰着头才能和男人对视。
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沐言也不打算扭捏。
只是，在这之前，她要先搞清楚一件事。
沐言抬起手，露出躺在掌心的洁白玉石。
纯白的凤凰栩栩如生，在月光下灵动的像是随时会活过来一样。
沐言端详了这块玉一会儿，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这块玉，碎了又自行修复，修复之后还强了那么多倍，连邪气都能吸收……都这么明显了，她想着这是原身的传家宝，竟然没往别的方面想。
怪她被固定思维禁锢住了。
想到什么，沐言用指尖在上面摩擦两下，“这块玉里面，有你的分魂？”
虽然是疑问句，但说出来的语气也很陈述句差不多了。
听到沐言平淡的问话，心思旖旎的凤凰猛然在冷风中清醒了过来。
害羞的同时，又泛起一丝细微的惶恐。
她知道了。
知道自己偷偷在她身边放了一缕分魂。
会不会……感觉被冒犯？
按照凤凰骄矜的脾气，要是有人敢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他把对方打到残废都是手下留情了。
然而此时此刻，凤凰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恋爱滤镜。
看着凤凰陡然红起来的耳根，戴上了滤镜的沐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对方有点儿可爱。
好纯情啊，竟然这样就害羞了。
在以前的世界，恋爱谈了几年之后，学习能力极强的傅总就快速进化成了老司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人被一句话逗得耳朵都红了的模样了。
沐言盯着凤凰微红的耳根，眼睛亮了一下，露出一丝很隐晦的笑意。
既然凤凰藏了一丝分魂在这个灵玉里，她每次摸玉的时候，岂不是都相当于对凤凰……动手动脚？
想到前段时间，她闲的没事就把这玉握在手里把玩，沐言：“……”
虽然都是老夫老妻了，但这种情趣，确实还是有点刺激。
凤凰竟然忍到现在。
这也太闷骚……太可爱了！
沐言被大约有几百米那么厚的滤镜支配，毫无心理障碍的下了结论：“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摸都摸了，她不是个会推卸责任的人。
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判死刑的凤凰：……？？？
凤凰：！！！
同时在心中猛发出一串感叹号的，还有先青鸾一步找到地方的朱雀。
朱雀呆在当场。
朱雀慌不择路。
朱雀转身离去。
假装自己并没有听到什么需要杀鸟灭口的话！
然而已经晚了。
沐言和凤凰两个人感官都很敏锐，在朱雀靠近的一瞬间，就察觉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目光同时聚集到他身上。
朱雀吓得啪叽一下掉在地上，短翅膀抖啊抖：“……”
月黑风高，空气冷冷，气氛凝滞，一看就是个杀鸟灭口的好时机。
朱雀慌得一批。
听到这种秘闻，凤凰真的不会为了对他痛下杀手吗？
但依旧要假装镇定，：“……老板，晚上好、好啊。”
凤凰脸转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空气安静得几乎要凝滞了。
仿佛连氧气都逐渐减少，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
哦，不对，他是神兽，呼吸又不是必要的，并不会窒息。
朱雀逐渐僵化。
啊啊啊啊啊！
打什么招呼，他就应该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原地逃跑才对！
腿抖啊抖，朱雀艰难地迈着小细腿想要挪动出凤凰的视线范围。
在老板的死亡凝视中，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可以呼风唤雨的神兽，而是一只被揪住了命运后脖颈的鹌鹑。
可怜，弱小，又肥胖。
沐言看着地上用龟速挪动、挪一下还抖一下的小鸟团子，陷入沉思：“……”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她总觉得这个在原书中酷帅拽的霸总男主，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异。
两份死亡注视的加持下，朱雀觉得自己简直要当场去世了。
还好……青鸾的及时出现拯救了他。
看到那个眼熟身影的一瞬间，朱雀体内瞬间迸发了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扑腾着翅膀，“叽叽”叫着，像只小炮弹一样一头冲进他怀里。
脑袋往胳膊下一埋，只留下一个圆润的小屁股露在外面。
尾巴毛还十分有规律的一抖一抖。
表演了一个当场自闭。
青鸾看着又鸡叫又撅屁股的同事：……？
他是不是该给青鸾报个心理辅导班了？
不过这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看到眼前完好的老板，青鸾终于放下心。
虽然气氛疑似有一些奇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温声问：“您还好吗？”
同时用思语光打量那个站在凤凰面前的人类。
是个很眼熟的人类，在幻阵中表现的很好，他有印象的。
在幻阵破裂时和凤凰差不多时间失踪了。
刚刚在那个小旅馆里闻到人类的气息时，他就猜测是这个人。
他心中划过无数猜测，不过都没有下定论。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类是怎么获得凤凰的认可的，不过既然他和凤凰好好的站在这里，别的就不重要了。
神兽都有自己的骄傲，凤凰肯定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
青鸾只看了一眼，就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专注地看向老板，等待他的答案。
凤凰：“…………”
下属话太多怎么办？
凤凰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杀鸟的冲动：“……还好。”
为什么这两只鸟来的这么巧？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下来！
朱雀和青鸾这一打岔，气氛什么的算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也就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没等青鸾接话，凤凰就快速地说：“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处理。”
这就是赶客的意思了。
青鸾还有些担心，但朱雀在听到凤凰让他们走的时候，就用脑袋在他胳膊下面拱动，像快要饿死的小鸡一样。
连屁股毛扭动的频率都剧烈了起来。
简直是扭着屁股疯狂暗示！
青鸾：“……”
青鸾只好礼貌告退，毕竟让老板看一个扭来扭去的鸟屁股，实在太不雅了：“大人没事就好，大家都很担心，希望您早日回来。”
他要回去先处理公务了。
人间一遭祸事，裁决所也不可避免跟着乱起来，他这段时间为了寻找失踪的老板，已经积压了很多公务。
想到那些公务，即使是习惯了工作的青鸾，也忍不住有些头疼。
他一个人，处理起来确实吃力。
……希望凤凰能快点处理完私事回去上班！
……
回去的路上，朱雀在青鸾胳膊下面埋了半路，被青鸾顺了很久的毛，才焉哒哒地拔出脑袋。
青鸾对他突然的颓丧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
朱雀没有办法和他解释这件事，他现在只是一只鸟面临危险，告诉了青鸾，他们两只鸟都要完蛋了。
为了裁决所的和平，他只能一只鸟默默承受这个体型不该有的痛苦。
毕竟，他身上的锅已经够多了。
朱雀越想越伤心，到了最后，开始一下下抽噎起来：“叽，叽叽……”
雀雀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他思来想去，惊觉自己自从在梵天小秘境中被唤醒，送了那个叫孟清枝的人类几件礼物后，每天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路上。
朱雀得出结论：
一定是那个人类霉运太重了，连累了他！
下次看见他，一定要跑的远远的。
青鸾看着怀里鸟湿润的豆豆眼：“……”
唉。
他总觉得朱雀的内心世界很神秘。
……
搅事儿的两只鸟走了，但氛围已经被彻底搅和没了。
沐言得到答案，将凤凰灵玉重新戴回去。
看到她的动作，凤凰的眼神深邃了几度。
想说些什么，不过唇瓣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沐言早就习惯了，主动招呼他：“你有事要忙吗？”
刚刚那只鸟好像是在暗示凤凰回去干活？
正好他那边也要处理一下孟清枝，两个人各忙各的也好。
虽然刚确定关系就分开不利于，但沐言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接受度十分良好。
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以前她和傅时钧各有事业，也不是每天腻在一起的，有时候出差，半个月也见不上一面。
他们已经是成熟的人，不搞黏黏糊糊那一套。
凤凰却不是这样想的。
作为一只还没有过伴侣的鸟，他不想和自己的求偶对象分开哪怕一秒。
一秒忘记下属的暗示，斩钉截铁道：“没有事，我和你一起。”
可以说是十分黏黏糊糊了！
沐言：“……”
于是几分钟后，沐言肩头就蹲了一只圆墩墩的小鸟。
全身的羽毛都是黑红色，像是只玫瑰豆沙馅的汤圆，嫩黄的小嘴尖尖的，豆豆眼漆黑深沉，还有一点湿漉漉的光。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兴奋，身上的羽毛都炸开了，十分蓬松，像是只蒲公英。
一低头，脑袋就会埋进胸口炸起来的毛毛里，变成一个彻底的圆球。
是只标准的肥啾了！
……
谢思语见到沐言的时候，先是紧张地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这段时间她都快急死了。
确认沐言没事后，视线落在在她肩头的小鸟上，神色惊讶：“这是……你契约的灵兽？”
她知道沐言虽然有沐家的驭兽功法，但其实对契约灵兽没什么热情，也很少见她和灵兽亲近。
这是终于想通了契约灵兽了？
谢思语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特殊的灵兽才能让沐言破例。
要知道，当初那只资质极高的黑猫主动碰瓷了那么久，沐言一直都态度淡淡的，最后也没收。
谢思语打量了这“灵兽”两眼。
这灵兽长得毛茸茸圆滚滚，精致可爱，怎么看都是一只无害的小鸟，灵力波动也几乎没有，蹲在沐言肩头，跟个毛绒玩具挂件似的，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被他们班上的女生看见了，大约会和之前那只黑猫一样，收获一堆“好萌好可爱”的尖叫？
正这么想着，小鸟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原本应该呆萌的豆豆眼中，却含着一股看不透的深沉。
视线交触的那一刹，像是被什么顶级猎食者锁定了一样，浑身被冷意笼罩。
好像只要它愿意，自己就会随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并且没有人会发现。
沐言摇摇头，顺手撸了一把肩膀上的鸟头：“不是。”
鸟头被她撸的一歪。
刚刚还非常炫酷的眼神，自然也继续不下去了。
谢思语呆呆地：“……”
刚刚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在一只肥啾眼中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违抗的大佬气息？
谢思语震惊的发现，她好像被一只圆的看不出弧度的小鸟……给威胁了。
并且差点被威胁到吓破胆。
谢思语看着沐言撸鸟的动作，差点心肌梗塞：“别——”
这鸟被她打量了一眼就这么凶，一看就脾气暴躁，被沐言摸的脑袋都歪了，还不当场啄人？！
谢思语正想让沐言小心，就看见那只刚刚对她进行了死亡凝视的鸟，被撸了之后不仅没有啄人，反而还就着歪头的姿势，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往沐言脖子上一蹭。
即使如谢思语，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被小鸟的动作萌到了。
谢思语：……？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叭？！
谢思语的声音渐渐消失……
沐言疑惑：“怎么了？”
谢思语陷入一种奇异的安详：“没有，忽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沐言没有介绍凤凰的身份，凤凰沐醒的事在玄门没有一点儿风声，说明这件事还在保密，他当然不会随便说出来。
他转了个话题：“抱歉，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凤凰的身体情况特殊，所以他不敢暴露踪迹，没敢联系任何人。
谢思语：“没事没事，你平安回来最重要，要去玄门协会一趟吗？他们找你很久了。”
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沐言原本想说她先把孟清枝的事处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又点头应下来：“可以，你等我修整一下。”
她在路上打听了一下，因为孟清枝打破幻阵的举动，如今玄门中几乎所有人都对孟清枝恨之入骨。
沐言虽然习惯独来独往，但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注定她要一直在大众眼前刷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