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临笙闻着莲子羹飘散的清香，在前院帮着煮饭大婶给难民派发，眼睛却不时瞥向萧怀一刚才离去的方向。
他该不会帮自己说了两句话，被萧长留叫去训斥了吧。
毕竟萧长留刚才的表情确实有些气急败坏。
大婶在旁看她漫不经心笑道：“姑娘，差不多都人人有份了，你也辛苦了，要不坐下来歇息喝一碗。”
“不了，我不饿，还是不要浪费了。”
苏临笙婉言谢绝，刚才萧长留的数落还在耳边回荡，莲子羹不适宜体寒之人食用，她却未意识到。
指不定这件事在他这个医者的眼里落下了不靠谱的印象。
她想拜师的机会，怕是因为此事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大婶没有勉强她，感激满足的笑道，“天灾**，庆幸陛下仁慈爱民，又有萧神医免费看诊，这些难民的日子不至于难熬。”
“大婶，不是还有你吗？你专门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你也很辛苦。”苏临笙看到她撑着腰，像是劳累而致。
她瞥了眼庄子外头相继而来的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的人，担忧：“我看还有不少的难民往雪庄的方向而来，这里怕是安置不下了吧！”
“是啊”，大婶深叹了口气，随即话音一转，“不过好在还有六王爷，听说他准备的两百顶帐篷和夜里保暖的衣物明日日便会送过来，可解此急。”
苏临笙神色诧异，确认道：“六王爷？是宫中那个烨王爷？”
“不错，烨王爷，”大婶发出感叹，“还真是个低调周到的人呢？”
苏临笙兴致追问，“何以这么评价？”
“埕王虽然通过听禅会募集了银两，但难民浩浩荡荡，人数之多，始终是杯水车薪，”
大婶叹了口气继续道，“听说帐篷和衣物都是六王爷另外从自己的府银里私自为难民准备的，似乎早料到眼下这种状况，除了这件事，还有……”
苏临笙看着她端起了手中冒着温热气的莲子羹，听她赞叹着，“这莲子羹在这非常时期本是没有的，也是六王爷命人购置送来的，说是难民受了旱灾，此物可配合萧神医的诊治，更快平定他们体内之疾，这不，这些人喝了甜汤，既填饱了肚子，心里也暖了呢。”
果然是心细体贴之人。
苏临笙眼睛一亮，“六王爷明日会来吗？”
“或许，毕竟听闻六王爷是个深居简出之人。”大婶揣测着，端着莲子羹走开，“姑娘，我先去忙了。”
长廊上的十几个药罐冒着袅袅烟气，炉中的火已经被灭了。
苏临笙倚在栏杆上，右手托腮，口中喃喃自语着，“烨王爷……公子夜……”
“阿笙，你在嘀咕什么？”萧怀一清朗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打了个激灵反应转身，双眸对上那张明朗飞扬的俊颜，苏临笙心神漾然，慌不择言：“呵……看风景。”
萧怀一似笑非笑，用嘴巴看风景？
苏临笙奇怪，他这个怡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去受训的呀。
视线移开越过他，萧长留正一脸认真的揭开药罐检查，心中顿时失了自信，生怕药出什么差错。
惴惴不安上前正要试探着问，却听到萧长留低沉而满意的语气，“嗯，不错，药熬的火候刚刚好。”
“……”
苏临笙愣在原地，这是被认可了？
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苏苑，阿寻，还有父亲。
或许是那相似熟悉的语气。
她记得阿寻初来苏苑跟着父亲身边学习的时候，父亲虽没少数落和白眼，可还是会在言语间默默的鼓励着他。
萧怀一看着她复杂的表情，皱眉不明所以，“你难道不是应该高兴？”
苏临笙眸子忽然溢出惊喜，盈盈笑着，摇了摇头，“没，我只是觉得看到萧老师傅，想起我爹了。”
嗯，表面严肃，不近人情，心底却比任何人都软。
萧长留不语，垂首转身，眼眶微湿。
萧怀一看到他在努力平复情绪，侧身站在她的面前，恰好的隔开了萧长留的身影。
“我也觉得他们两人挺像的，”萧怀一凑近轻声揶揄，“只是我爹看起来更加喜怒无常，他的脾气不好人尽皆知，还吓跑了两个曾求学的徒弟，不过你若是想打退堂鼓，现在还来得及。”
“嗯哼……可我耳朵好着呢？”萧长留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为了刺激你心上人，还真是连你老爹也敢数落了。
罢了，一切自有注定。
以前东临城内有多少家女子，对着将军府望穿秋水，也不见他多瞧一眼。
做父亲的，甚至都怀疑他这个儿子是否因为常年征战沙场，整日身边都是那些军士，对儿女情长之事不开窍。
哪怕是皇上有意赐婚的沉双公主，他除了略尽如同臣子，最多不过如长兄般的关心，也并未有过哪方面的心思。
原来，只是因为命定之人尚未出现。
苏临笙抿嘴失笑，看到萧长留目光在萧怀一和自己之间游移，眸子里闪过机灵的光。
“萧老师傅明明是性情使然，再说，能被轻易吓走的，定然没有资格做萧老师傅的徒弟。”
萧怀一得意从容的笑，嗯，这马屁拍的可谓深得他那老父亲的心啊。
萧长留偶有叹息的瞥过她，言语之间还真是有当年雪妃娘娘的姿态啊！
见他背着双手沉默走下台阶，苏临笙低声不安揣测道：“我刚可都是肺腑之言，你爹该不会生气了？”
萧怀一双手抱臂不以为然的立在原地。
萧长留突然驻足在台阶下，转过身来语重心长道：“你胳膊上的毒性尚有影响，若想要伤口赶快好，可别再马虎忘了换药。”
声音低且严厉，可苏临笙看着萧长留离去的身影，不禁喜笑颜开。
“萧老师傅，实在是嘴硬心软的好人。”
“他也不是对谁都会这样。”萧怀一意味深长的笑道，“走吧，咱们真的该去好好看看松儿他们了。”
苏临笙脚步一滞，拉住了他随风扬起的衣袖，声音迟缓：“你帮我在你爹面前说话，你不问我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