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没什么事,那我也先走了。”羽裳起身看向久久沉默的殷云翊,只见殷云翊点了点头,她如负释重地行了一礼,直径走出了议事堂。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碧瑶眼见着羽裳出来,她立即走上前慌忙行了一礼,附在羽裳耳边道:“大小姐有消息了。”
羽裳脚下一顿,皱眉问道:“在哪?”
“在.....”碧瑶简短告知,羽裳点了点头便带着她迅速回到了凤鸣阁。
羽裳掀开水晶珠帘走进堂屋,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她扶着堂柱绕了一圈,一蹦一跳地在桌案前坐下。
“我们找个日子去看长姐吧?”羽裳撑着脑袋,横眼看向缓步走来的碧瑶愉悦说道。
碧瑶连忙摇头,在羽裳身旁坐下道:“王妃不可,老爷说这事不可打草惊蛇,他已经派赵将军去寻了。”
“待长姐回来,我定要劝她莫要悲伤。”羽裳得知长姐有消息了,眉眼含笑一刻也停不下,她总是想着要为长姐做点什么,让长姐走出与南嶙的感情中。
“嗯,南嶙公子如此柔弱,枉费大小姐待他如此好。”
屋外偶有微凉春风吹入堂内,原本就染上风寒的羽裳将身上绣衫裹得更紧了些。“碧瑶你快去关紧门窗,这临近初夏还如此凉,好冷啊。”
碧瑶颔首起身,水晶珠帘后一个粉红身影见碧瑶走来,慌忙离去带动了一片水晶珠帘,垂吊的水晶珠帘相互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谁?”碧瑶见眼前一道粉影飘过,立即加快了步伐追了出去。
粉影慌忙逃窜,还没跑出几米便被堂外的门槛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哎呦”了一声,将手中的汤药全都打翻了。
碧瑶连忙上前揪起了粉影的后衣领,偏着头终于看清了粉影的脸。她惊讶大喊道:“暮雨怎么是你?你跑什么啊?”
羽裳见堂外响起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连忙跑出堂外探看,却看见暮雨跌倒在地上,身旁汤药撒了一地,碧瑶正揪着暮雨的后衣领不停问话询问。
羽裳眼底溢出一丝疑虑,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了?”
暮雨见羽裳倚靠在门上,立即转过身,低头小声道:“禀王妃,我奉王爷之命来送治风寒的药,不小心听见您和碧瑶姐姐的对话,但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
羽裳瞳孔一缩,凝了片刻问道:“你都听到了什么,老实回答。”
暮雨将头埋得更低了,她略带哭腔,瑟瑟发抖道:“长,长姐回来了。”
她居然听到了这么多,自己却无从察觉,若不是她慌忙逃走令碧瑶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羽裳眼底闪过惊异之色,她眼光突生凌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碧瑶从地上起身,走进羽裳点了点头。
那坚定的眼神仿佛在告诉羽裳,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羽裳慌张的摇了摇头,她发出一声喑哑低沉的声音道:“不行,我做不到。”
碧瑶握上了羽裳被风吹的冰凉的手,“你做不到,就我来。”
羽裳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碧瑶眼眸中竟也会透着一丝令人寒颤的杀意,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一秒,她透亮的眼睛,看得却十分清楚。
羽裳松开了碧瑶的手,仿佛已经从她手中见到了血腥。她的内心与一直磕头认错的暮雨一同忐忑,她晦涩着嗓子道:“放过她,给她些银两撵出府去。”
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暮雨,额前猛地一突,她使劲摇晃着脑袋,两行清泪不断流下,她迟了片刻又开始磕起了响头。“不要啊王妃,我愿为王妃做牛做马,誓死相随,求你不要把我撵出王府,求你了.....”
暮雨的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在青砖,仿佛石庙里警示的明钟,一声声敲在羽裳的心房。
“快停下。”羽裳略过面前的碧瑶,看向暮雨那血肉模糊的额头呵斥道。
暮雨抬起头一愣,用袖口擦拭着下巴上的清泪道:“奴婢日后定守当口如瓶,衷心孝主。就算是为王妃赴一死,也在所不辞。”
“都进屋说。”羽裳一声令下,两位贴身奴婢纷纷颔首,跟着她朝屋里走去。
羽裳坐在美人榻上,独自将茶壶里的暖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她捧着茶杯暖了暖手,看着茶杯里升腾的热气道:“你是王爷派来的奸细吗?”
暮雨一听摇了摇头,她抬起通红的双眼,一脸真诚地说道:“奴婢绝对不是王爷派来的奸细,王爷自王妃嫁入王府,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王妃。”
羽裳凝了片刻,人心难测她不得不一防再防。她抿了一口暖茶道:“我给你时间让你证明,否则.....你出了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暮雨哆嗦着身子,跪了下来。她双眸黯淡无光,仿佛身处悬崖头无助的碎石,风一吹便要跌落崖下粉身碎骨,无人知晓。
暮雨仔细回想了片刻,缓缓道:“我虽从小无父无母,但我有一个堂哥,他待我如至亲,是他把我送进的翊王府。当初翊王府要迎来主母时,翊王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内不问世事。当时翊王府内选拔主母贴身侍女,翊王也没有在场。我通过李管家的层层考核,才好不容易得了这一差事。”
羽裳闻言轻笑道:“李管家有心了,那你现在是几等侍女了?”
暮雨恭敬回应道:“回王妃,三等。”
羽裳点了点头,思索片刻看向暮雨道:“想晋升吗?”
暮雨避开了羽裳的目光,低眉摇了摇头:“奴婢不敢,如今犯下如此打错,王妃没罚我就不错了.....”
羽裳灵机一动,嘴角微扬道:“你在风鸣阁外又哭又磕头的事恐怕早已经传遍整个翊王府了,明日你去和李管家说,就说昨日王妃要晋升你为二等侍女,你喜极而泣,过于感激将头磕破了。”
暮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
碧瑶见暮雨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了,连忙开口道:“怎么,王妃如此待你还不快谢恩?”
暮雨下意识想要磕个响头,碍于头上的伤口,她轻轻将腰弯下,额头快挨地时,她将头迅速抬起谢道:“谢谢王妃娘娘,谢谢王妃娘娘,暮雨这就去重新煮一壶祛风湿的药,让王妃早日病好。”
羽裳扬了扬袖,开口道:“先处理你额头上的伤,药煎好就了端过来。以后做事注意点,不该听的话就回避。”
“遵命。”暮雨嘴角终于露出浅浅的笑容,今生果然遇见了一位好主子,她在心里暗暗发下誓言,从今以后她要将羽裳当做自己至亲看待,绝不会让羽裳受到半点委屈。
暮雨边想边退出了堂屋,她先是回房取了些药膏涂抹在额头上,便立即将一包祛风湿的药材带上,匆匆跑去了膳房。
膳房内灯火通明,暮雨添水烧柴后,将几味药材全数倒入紫砂锅内,再用搅拌棒不时将药材搅拌开,待搅拌几下后她将锅盖盖了上。
凤鸣阁内,羽裳换了身干净的蜀锦内衣身靠在床榻上,手中端着本《风雨录》。她起初看得极为仔细,等待后来便被那些古经诗文,弄得困意十足。
“禀王妃,药煎好了。”碧瑶端着个食盘,上面呈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青花瓷碗,碗内盛着满满一碗的褐色汤药和一把青花瓷勺。
羽裳接过汤药,用勺子搅拌着汤药问道:“暮雨呢?”
碧瑶将食盘放在桌案上后,转身道:“暮雨将汤药给我就走了,临走还托我带了一句话。”
羽裳眉目微动问道:“什么话?”
碧瑶走进床榻,仿着暮雨的语气,有模有样地说道:“暮雨说,谢谢王妃,王妃是个大好人。”
羽裳嘴角微扬,看向了手中透得温凉的汤药,她闭上双眸,屏息将汤药闷头灌下。待汤药入肚,她皱起眉一脸嫌弃地张了张嘴。“碧瑶,给我水。”
碧瑶见状,连忙将桌案上的茶递给了羽裳,羽裳接过茶杯后,将茶水一饮而尽,喝完露出了一副释怀的表情。她缓缓道:“这药太苦了。”
碧瑶接过空茶杯,提醒道:“王妃夜深,该睡觉了。”
羽裳点了点头,她连忙钻进了被褥内,露出一颗小脑袋道:“你也快去睡吧,碧瑶。”
“好的。”碧瑶应声回答,将里屋的灯烛一一挑灭,瞬间里屋一片漆黑,她静悄悄地退出房间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