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大病初愈,这回不仅跪在鹅卵石上罚跪了许久,还挨上女帝一记响亮的巴掌。此时她只觉得脑袋晕沉沉,感觉自己随时就要倒下了。
泪痕受到日华的蒸发,干在她那青丝凌乱的脸庞上,与红蔻丹甲划开伤口,溅在唇角的血迹融为了一体。
她抬手将唇角血迹随意一抹,瞬间染红了发白干涩的双唇。
一旁仿佛已经失去灵魂的夜玄,浑浊着墨眸,看了羽裳一眼,随即揽起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会好起来的。”羽裳为了安慰他,挤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可就是这简单的笑容,竟扯动了脸颊上的伤口,她微微蹙眉不敢出声,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夜玄仿佛没了光的星眸上。
以前他的星眸里,可是盛满万千星辰的呀。
夜玄没说话,疲惫地眨了眨卷翘细密睫毛,做为了回应。
蔷薇与北泽两人面面相觑一秒,最后只得跟在夜玄身后,走向了羽裳的住所。
夜玄的臂力很好,抱着羽裳一路也不嫌累。羽裳靠在他的肩头上,轻嗅着幽梅香的气味,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最后夜玄抱着羽裳踏进了屋内,将熟睡的羽裳轻轻放在玉床上,随即贴心的盖好了丝绒被褥。
须臾他沉声,对着刚踏进屋内的蔷薇,吩咐了几句。
“去宫外找个医女来,不用御医。”
“羽裳喜欢吃辣,伤口没愈合前不许让她吃。”
“膝盖受损,每日给她冰敷两次。”
悉心叮嘱完,夜玄心中的千斤石像是放下了般。正当他转身,要跟游魂似地离开时,蟒纹袖摆却被人一把扯了住。
蔷薇走到他的视野下,关心道:“殿下,那你呢?”
夜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俊的双眸仿佛没有聚焦。“不用管我,你照顾好她就行。”
“奴婢.....”蔷薇的眼中明明灭灭,见夜玄如此疲惫,最终还是放下抓着他袖摆的手,道了一句:“奴婢遵命。”
羽裳不知她睡了多久,总之当她醒来时已是天黑。身周是一股浓郁的药香味,脸上还是一阵刺痛的火辣。
由于膝盖有伤,她不敢随意挪动,只得稍稍横眼看向了床弦上,那位容貌姣好的医女。
医女一手支撑着额角打盹,似乎没太敢合上眼睛,余光时不时地瞥向床榻上羽裳。
“你醒了?”医女顿时清醒,立即起身,用手背探了探羽裳微烫的额头。
“嗯。”羽裳发出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
“姑娘肺热内盛引起了高烧,如今喝了药,缓解了些。”医女边说边从一旁的药箱内,拿出了一瓶百灵膏。
羽裳干咳了几声,微眯着眼,虚弱道:“医女,我的脸还能好吗?”
医女看着羽裳红肿的左脸,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不好说,你脸部的伤口之所以肿胀,是因为中了火芥子毒,我手中的百灵膏只能缓解毒性。”
那女帝的红蔻丹甲内含毒?
羽裳一瞬瞪大了凤眸,这女帝居然心肠如此毒辣,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毁容吗!
“姑娘别急,这毒性虽烈但还是有治的。”医女用盐水小心清理着,羽裳左脸颊的伤口,随即又帮她敷上了一道药。
“怎么说?”羽裳蹙起眉,感受着百灵膏在她脸上起药效,化热为寒,那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
医女放下了手中的白纱布,开口道:“巫苏天都城,以药闻名天下。那里或许有治疗火芥子的药材。”
“天都离巫苏远吗?”羽裳蹙眉。
医女摇了摇头,毫不保留伤情地开口道:“不远,但姑娘的腿伤.....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这么严重?”羽裳一激动想抬起双腿试试,可被裹满纱布的膝盖,就像是灌了铅般沉重,又酸又痛。
“药来了。”蔷薇一双白里透红的手,端着一碗中药,缓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医女见状,双手接过呈着中药的玉碗,吹了吹。“这是治疗腿伤的药。”
蔷薇走至床边,将羽裳扶起靠在床榻上,旋即又拿起玉枕,垫在了她的背后。
她看着满脸憔悴的羽裳,垂下双眸道:“对不起,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
“不怪你,女帝若有心降罪,我也是逃不过的。”羽裳抬起白皙无力的手,轻拍了拍蔷薇的肩膀。
蔷薇悄悄将煎药不小心烫伤的手,背在了身后,缓缓道:“殿下有公事在身不能陪着你,但他已经派人去寻火芥子的解药了。”
“好。”羽裳无奈地点了点头,凤眸间却闪过了一丝潋滟。
她此时真想放声大哭一场,解压内心不忿的情绪。这件事她明明没有做错,却受到女帝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与羞辱。
奈何独在异乡为异客,身旁也没有家人,和可以完全依赖的朋友。
羽裳只得将这份苦楚暗自咽下,等待有朝一日她真正强大起来.....
蔷薇看着羽裳,也不知道她两眼放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随即,她端过医女手中那温热的中药,对着眼皮直打架的医女,道:“辛苦医女了,你先到厢房休息一会儿吧。”
“不辛苦,那我先去睡了,有事叫我。”医女说完,掩嘴打了个哈欠,便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