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羽裳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全身都蜷缩在了一起,眼底写满了对殷云翊的恐惧,连抬眼正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什么?”殷云翊墨眸清冷又疏离,眸中写满了对羽裳的失望。浑身散发的冻人寒气,宛若可望不可即的神只。
羽裳眼眶中豆大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一地,满心充满着无尽悔意,抽噎道:“我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一意孤行、意气用事,还有.....”
羽裳喉咙一哽,似枯竭的河水,发不出一点声音。
殷云翊顿了顿身,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听她解释。
“我把白展弄进牢狱里了。”羽裳咬了咬水润的双唇,垂下沾满泪珠的凤眸,坚定道:“但我发誓,我绝无害他之心,这其中定有隐情。”
殷云翊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凌冽着墨眸,从袖中抽出了一张泛着黄印的纸,寒声道:“你被人诬陷之事,裴烟凝都与本王禀报了。丢失名单在这,本王还没傻到将这么重要的名单交给腐败的官府。”
羽裳终于是微抬起了凤眸,看了一眼名单,又快速低了回去,不解道:“那,那份是.....”
让你跪这么久,也改长点教训了吧?
殷云翊走到玉桌后坐下,开口道:“先别管了,起来吧。”
羽裳跪久了双膝都有些发软,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起来。
旋即她干脆不站了,跪行向殷云翊,将头埋于膝间,认错道:“王爷你会原谅我吗?我愿意将功补过,无论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原谅我。”
她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一分哭腔。脸颊,鼻尖哭得通红,看起来委屈极了。
但在殷云翊的眼中却是,掩饰错误的虚伪表现。
羽裳的哭声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带来什么,所以他绝不会因此心软。
半响,殷云翊从思绪中走出,像是下定决心历练羽裳般,沉声道:“三日之内,你只能凭一己之力将白展从牢里救出,不得动用一切外力。如若没救出,本王就以诬陷罪状告你,亲自送你进牢狱,关上七天。”
“这.....”羽裳趴在地上,蹙起了凤眉。
殷云翊面无表情,冷嗤道:“怎么。方才信誓旦旦,这回要反悔了?”
羽裳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闭上沉重的凤眸,缓缓道:“我愿意。”
“大点声,听不见。”
羽裳重新睁开清澈的凤眸,大喊道:“我愿意!”
就在她喊“我愿意”时,窗外响起了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看来柳伺明预言的那场暴风雨,终要来临了.....
“今晚你睡对面那床,莫挨本王。”殷云翊听着窗外淅沥沥乱耳的雨声,走回紫檀木床榻,优雅地脱去外袍,躺进了金锦被褥内。
“是,多谢王爷。”羽裳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踉踉跄跄地爬上了角落处的木床,随手将薄毯往身上一盖,合上凤眸进入了梦乡。
梦中有久违的竹清、长姐,有尖酸刻薄的沈夫人,有疼爱她的国公,还有陪伴她多年的侍女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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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潮湿的空气弥漫着一股泥土味。窗外的瓢泼大雨自夜晚落下,就一直未能停歇,仿佛要将整座临潼城淹灭般。
羽裳趁天还未亮,就起了个大早,在大堂用完早膳,还特地稍了一份早膳,放在了房间的玉桌上。
此时她正手握一把借来的油纸伞,换上了一身对襟青长衫,只稍微用一条白带将墨发束在脑后,体带馨香,吐气如兰,端得是一副柔弱书生样。
“像,实在太像了!”店小二倚在店门旁,目送着羽裳远去,一个劲地赞叹道。
“像什么像,还不去干活!”徐掌柜的话音未落,一块沾了灰的抹布,便朝店小二横飞了过来。
店小二感受到抹布飞来带出的微风,随即他一回头,猝不及防地被甩了一脸。
抹布直直地从他白皙的脸庞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徐娘.....还是熟悉的配方。”店小二一刻也不敢怠慢地捡起了地上的抹布,顺势搭在了肩头。
羽裳一身男装出门果然轻松了不少,再也不用受各路男子的斜眼相望,倒是收到了不少大龄剩女投来的赞叹。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扭动着肥腰,用绣帕捂住嘴,微笑道:“哇喔,我难得看见这般,清秀俊逸的小书生。”
身旁皮肤黝黑的女子,看见羽裳便春心荡漾,内心怦怦直跳,道:“谁说不是捏,他好像在对我微笑,好喜欢哦~”
一旁挑选布料的女子,蹙起细眉,淡淡道:“你说他一介书生不往学堂走,怎么偏往衙门那条道上走了?”
“好像是。最近城中走失了许多少女,我们还是赶紧买完东西回家吧。”肥胖女子将布料和银两递给店家,对着两位女子道。
“是啊,像我们这种美少女,那是绝对不可能走失的,只能怪她们太蠢!”皮肤黝黑的女子道。
与此同时,羽裳已经来到了衙门外。
今天门外值守的,还是那两个衙役。所以她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这么收起布满水珠的油纸伞,朝里面走了去。
“慢着,这位公子,从何而来啊?”一衙役举起手中的长刀,将羽裳拦了下来。
羽裳见状,竖起四根手指,摆在胸前,缓缓道:“我从东土大唐往西天取经,途径贵衙门,故此来化缘。”
另一衙役经过昨天羽裳那一闹腾,态度变得愈加不耐烦了,呵斥道:“说人话。”
“我从家里来,想进去探监一下我那蒙冤的表哥,敢问二位,能否通融一下?”
羽裳一回生二回熟,还没待见到衙役的打赏暗示,自掏银两放在了他们俩,不经意挥起的手上。
“还是你聪明,哥哥带你去。”一衙役收好钱便随手搭上了羽裳的肩,带着她跨进了衙门,朝牢狱走了去。
通往牢狱需往地下走十八层阶梯,阶梯四周是用红石砖堆砌起来的红石墙,从上往下看,隐约能望见牢狱里的幽幽之火。
越是往里走就越是阴凉,羽裳不禁打了个寒颤,刚走到牢狱门口,他们又被两个面相凶悍的衙役,交叉着手中长茅拦了下来。
“站住,出示腰牌。”衙役厉声道。
衙役倒是没有立即掏出袖中腰牌,假装在身上翻找着腰牌,一双晦明不定的眼神,却不时看向了羽裳。
羽裳看着他内心暗叹了一口气,又从袖中摸出了几锭银子,放在了两位拦路衙役的手上。
“噢,找到了,找到了!”衙役笑嘻嘻地出示了腰牌,两位面相凶悍的衙役见状,点了点头,走向两旁让出了路。
还好,终于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