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影随风摇摆,乍眼一看是有点像人影,但碧瑶也太大呼小叫了些,她收回目光嗔了碧瑶一眼,语气略带斥责:“有话好好说,失了规矩可不好,更何况王爷还在这呢。”
语落,羽裳看向床榻上的殷云翊,幸好他没被吵醒,不然被骂的又是自己了。
“奴婢,奴婢胆小嘛,错把树影看人影,又不是奴婢的错,王妃您何必这样凶我呢.....”碧瑶的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汩汩流下,看得羽裳甚是揪心,蹙了蹙眉心。
因碧瑶是陪伴羽裳多年的婢女,羽裳早就把她当成好朋友,甚至是自己的亲妹妹对待,面对碧瑶非比寻常的反应,她不好多加责怪,怕破坏了两人多年友谊。
现下也只好先缓住碧瑶伤心的情绪,等改日得空再与她解释,自己心里是有她的,叫她不要多想。
羽裳拿出手帕给碧瑶擦掉脸庞上的泪水,经不住困意的双眸一眨一眨,最后靠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缓缓道:“我没想凶你,只是让你注意音量。”
碧瑶没回答,抽搭着身子,肩膀一耸一耸,还沉浸在羽裳的斥责里。
她的眼前泛起的水雾,掩盖了她眼中的恨意,让她内心的愧疚又减了三分。
本来答应沈夫人要给殷云翊下毒时,她碍于羽裳的面子想推托拒绝,内心想着他本来都是要死的就不必脏了自己的手,结果沈夫人态度坚决,再一次搬出碧莲的性命做要挟,她只好领命,收下沈夫人准备的毒药,寻机会加在殷云翊的汤药中。
如今羽裳对她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那她也不必再有什么愧疚,尽快完成潜伏在羽裳身边的任务,她就早日能和妹妹碧莲相聚。
反正她在翊王府的油水也捞够了,到时候就用银两替自己和妹妹赎身,两人此后便再也不必为奴为仆,任人宰割了。
羽裳见碧瑶不知在思考什么,竟站在原地发呆半天,打量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碧瑶你在想什么呢?”
碧瑶想出了神,听见羽裳喊她,浑身一抖,跟被发现了心事似的,心虚一笑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羽裳靠在床榻的身子渐渐僵硬,她干脆往下滑去,躺进了被褥,向碧瑶柔声吩咐道:“没什么就灭掉两盏蜡烛,退下吧。”
“好。”碧瑶应声时的眼睛,略过羽裳扫了一眼殷云翊,内心想着怎么还没有毒发,转身不情不愿地吹灭了近处的两盏红蜡烛。
不对啊,这个时候该是毒发的时候了,怎么还没有反应呢?
碧瑶放缓离去的身影,借着微弱的烛光,情不自禁地又回头看了几眼。
可殷云翊除了面色惨白,唇色微微泛紫,面部并没有痛苦的狰狞,她怕完成不了沈夫人的任务,买的是市场上最烈的毒药断肠草,怎么就是不起作用呢?
就在碧瑶走到房门口,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听见了一声尖叫:“王,王爷——”
她一下就听出了,这是羽裳的声音。
碧瑶耳畔充斥着尖叫,心越来越虚,凉意从尾脊骨蔓延至背脊,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竟有些发抖。
她不敢折返,生怕殷云翊死了会怪罪到自己身上,只得抚着胸口顺气,站在门框前伸长脖子观望了起来。
只见殷云翊平躺在床榻上,眼睛依旧是紧闭着的状态,但唇角却缓缓流出黑色鲜血,顿时将他的鹤白色里衣染得像被墨水泼洒般。
碧瑶看到这脖子伸得更长了,她从一开始的害怕胆怯,变成兴奋,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鼻尖冷哼出了一抹冷意。
“碧瑶姐,你怎么站在这,不进去吗?”她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吓得她差点顺着门框跪倒在地上,还好她伸出手拼命扒住门框,这才稳住了轻飘的脚跟。
由于她指间扒得太用力,门框上还留下几道指甲划痕。
她回头一看是一向不识时务的暮雨,她总是冒冒失失的,经常吓得碧瑶快丢魂。
碧瑶的双眸立即闪出火光,插着腰地指着暮雨,咬牙训斥道:“你是鬼吗?出来也不大声招呼,吓死人你赔吗?整日冒冒失失的,真是无语。”
就算我是鬼,吓你为什么要打招呼?
暮雨面对碧瑶的斥责,习以为常,甚至想要跟她继续理论自己从膳房出来,不从后面出现,难道从她面前出来吗?
结果碧瑶得理不饶人,见暮雨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在无视自己,借着火气推搡了碧瑶一把。
碧瑶没想到碧瑶今天火气这么大,一瞬瞪大了眼睛,往后踉跄时还不忘伸手拉着碧瑶,两个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碧瑶,暮雨,快把上官神医请来,王爷流血了!!”
这时房间内响起了羽裳的声音,摔在地上的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房间,随即她们争先从地上爬起。
暮雨率先站起,碧瑶见她起得快,伸手拉了她的裙角一把,暮雨见状慌忙扯着往下掉的裙子,碧瑶乘机走在她的前面,想要装作自己很在乎羽裳的命令,加快离开邪卿阁的步伐。
“碧瑶,我看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吧?明明不是公主还有病,那就得去治了!”暮雨当仁不让几步追上前,伸手在碧瑶头上扯掉几根发簪,扯完就撒腿跑。
“你给我等着,看我等下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姓碧!”碧瑶被扯乱头发,气急败坏地停下脚步,冲暮雨的背影怒吼了几声,旋即蹲下身,摸黑找着散落的发簪。
房间内,羽裳不敢移动殷云翊的身体,只得一个劲地用手帕擦拭着流到颈部的黑色鲜血,她边擦边在内心祈祷,祈祷着殷云翊能够平安无事。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第一次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今天她照顾殷云翊滴水未沾,现在看着眼前黑色鲜血,凤眸前开始出现蜘蛛网状的虚影,逐渐与黑色鲜血碰撞,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握着手帕的手一紧,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可越强撑就越无力,
最后沾满黑血的手帕不受控制地从她手中滑落,掉落在了床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