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糊涂,项路就这么又接受了一台手术的嘱托。
孤立肾,超微通道经皮肾镜钬激光碎石术。
病人由于拖延治疗,肾功能已经疲软的进入了圣人状态,再不赶紧手术取石,圣人就要自裁了。
时间紧、任务重、手术直接就安排到了今天下午。
在和家属做术前谈话室,泌外科的同事也直接说明了情况,表明这个病人的肾脏很有可能保不住,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来谈话的是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胖女人,涂着大红色口红,看的让人有一种油腻感。
听到医生的话后,她显得很崩溃,一直拒绝接受这份手术同意书。
“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就是个肾结石吗?我家里也有人得过,怎么会还要切肾这么严重?”
泌外科同事只能努力解释道:“他本身就和别人不一样,孤立肾,只有一个肾,而且你们拖得时间也太久了。”
好说歹说,胖女人才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长长的假睫毛抖个不行,看起来就像是癫痫发作了一样。
“我还有一个问题!”签完字后,胖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
泌外科医生只当是她还对于治疗方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很有耐心的重新坐下,准备好好和她解释清楚。
可没想到胖女人扭扭捏捏半天,竟然冒出来一句:“我老公如果真的肾不行了,他还,还能做那事吗?”
“……”
泌外科同事还好,看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令人蛋疼的问题了,可坐在角落的项路却有些绷不住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么奇怪的问题吗?
“咳咳,你不用担心,就算最后肾脏真的保不住,被切除了,对于生殖功能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
听到这个回答,胖女人既有些难为情,但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赶紧道了声谢推门离开了。
看着胖女人离开,泌外科医生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做男人,真难啊……肾都没了,还被惦记着。”
……
其实在项路在论坛上发布了超微通道的帖子之后,很多东方医院的医生们都有看过,还留过言,期待大神能够翻盘。
可过了没几天,他们就收到了来自京都的新闻,那位创新了超微通道的医生,竟然就是自家的医生,而且还在京都一战成名,成功把他任职的两家医院都拖进了百大医院榜单中。
这简直就神了,自己做梦都不敢做的事情,竟然真的被近在咫尺的一位同事实现了!
因此当传出消息,泌外科准备让项路主刀一台超微通道的手术时,不管是不是泌外科的医生,都想来看看热闹。
离手术还有半个小时,手术间的门就被开了好几次,一波一波闲下来的医生伸个头进来瞅瞅,又有些失望的回去继续干活了。
等到项路赶到手术室时,小小的手术间里已经围满了旁观者。
“都挤在里面干嘛?!老娘的无菌台都被你污染了,没事的都给我滚粗!”器械护士可不管围观的医生里面有没有主任一级别的,直接河东狮吼,把闲杂人等全部都赶了出来。
一群好不容易提前完成工作,蹲守在手术室准备一窥大神风采的小医生们顿时傻眼了。
“这怎么办?好不容易盼来大神手术,咱们就这么要失之交臂了?”
“不行!男人永不言弃,咱们去可以去观察室啊,那里视野虽然没有手术间看的过瘾,但至少还可以旁观啊!”
可就在几个人准备动身前往观察室时,另一位早就消失没影的同事却灰溜溜的出现了,身后刚好就是观察室的方向。
“你们要去观察室?”
那人一眼就看出了几位被赶出手术间医生的想法,哭丧着脸劝道:“别去了,我刚从那里回来,郝院长在里面。”
“靠……”众人彻底绝望了。
“郝院长刚刚上任,各方面事情那么多,怎么还有时间来看项路医生的手术,他又不是泌外科的医生。”有人不满的嘟囔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项路医生以前就是郝院长手下的医生,后来才去的第一外科部。”有人解释道,
“我估计他是看到项路医生这段时间和科杰远大私人医院勾肩搭背的,有些危机感了,所以赶紧过来旁观手术,刷刷存在感。”
项路现在的价值不言而喻,各大主流新闻媒体都在大肆宣扬这位年轻医生,业内更是猜测他前途无限,郝院长当然不愿意将他这样一尊未来的大牛放走。
但东方医院这座小庙,似乎又供不起这么一座未来的大神。
不说别的公立三甲医院,就单单说本市的科杰远大私人医院,各方面的硬件设施直追国内顶级三甲水平,待遇方面和公立三甲医院相比也只高不低。
而且还没有繁重的科研压力、教学压力、以及晋升压力,这种轻松专注的工作环境,对于很多医生是有致命诱惑的。
“现在看起来,东方医院对于项路医生的吸引力,可能只有郝院长、以及项路医生一手建立起来的第一外科部了,说实话,我觉得吸引力有限。”
众人听后,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同时,大家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担忧,难不成说,项路医生真的会离开东方医院?如果真是这样,那作为东方医院的一员,心里肯定或多或少都会感到一丝失落。
“希望郝院长能把项路医生留下来吧……”众人默默在心中祈祷着。
……
观察室内。
面积并不宽敞的观察室内,此时站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仅有的一排座椅上,居中的位置上,坐的却不是郝院长,而是一名颧骨突出,留着八字胡的四十来岁医生。
郝院长坐在他的侧边,小声的在他耳畔说这些什么,引得他连连点头。
这是一个陌生面孔,并非是东方医院本院的主任,从周围医生困惑的表情中便可以判断出来。
“这人是谁,郝院长都要陪着说话?”
“有点眼熟啊,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但肯定是个大人物,不然郝院长也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话说,为什么郝院长要陪着一个陌生人来看项路医生的手术?有哪个老哥儿知道,给咱科普一下?”
可惜,在场的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此时,项路进入了手术室,郝院长抬手指了指项路,然后轻声道:“就是他了,你看看?”
那位八字胡医生笑着点了点头,眼睛紧紧地盯着项路的身上,不再移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