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柔软的手越来越向下，快要擦到他的小腹了。
“住...手！”见姜凝还不停下，李璟逸开始慌张了。
姜凝垂下眼，低声道：“你在我眼里只是病人而已，没什么男女之分，也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她知道李璟逸在意这个，所以动作尽可能快的将他身前大概擦了一遍。
擦得时候她注意到，李璟逸身上有很多冻疮，身材也很瘦削，但是还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之后都能养回来。
身前擦好后她又将李璟逸翻了个面，擦他的背面。
他背面有很多被虱子咬起来的红包，姜凝擦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避过，以免不小心蹭破了。
擦到他臀部的时候，姜凝能感觉到李璟逸身体僵硬地可怕，他粗重地呼吸着，整个人像是沉浸在莫大的悲伤和愤怒中。
姜凝的手顿住，良久，她才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要被他记恨上了，干脆擦完。
在李璟逸无声的拒绝中，总算擦完了身子。
她看向一旁准备的热水，那盆清澈的热水现在已经变得浑浊不堪。
姜凝将准备好的厚实的新被子盖在他身上，低声道：“粥熬好了，我去拿粥。”
然后她蹦出门外，给李璟逸一点心里缓冲的时间。
她知道今天她的举动伤到了太子的自尊心，可她没有其他办法。为了让他赶紧养好伤，姜凝只能这么做。
李璟逸一人躺在舒适温暖的被窝里，眼里空荡荡的，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过。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的，从未受过什么苦楚。这三个月来，算是把所有苦都受了一遍。
身体上的，还有…尊严上的。
这三月里，最令他感到失望的，不是狠心不顾父子之情的父皇、不是编造证据背叛他的下属、也不是一听到他被废黜的消息后鸟兽作散的狐朋狗友。
最令他失望的，是他自己。
从前那么骄傲的李璟逸，放弃掉了一切尊严，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哪怕此刻被这个女人看到了自己最不堪的样子，可羞耻之外，一股其他的感情在他心里野蛮生长。
那是满足。
他现在身子清爽，躺在干净的、温暖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棉被里，再也不用因为虱子叮咬而彻夜难眠，也不用因为夜风寒冷难耐而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明明这个女人是德妃派来的眼线，可他居然可笑般的，对这个帮助自己擦洗、换被子的女人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何其荒谬。
姜凝在伙房一直拿勺子转着粥，直到那锅粥发出淡淡糊味儿，煮到不能再煮了，她才关火。
本来想拿碗盛粥的，可找遍整个房间，也只找出一个破了一角的碗。
姜凝叹了口气，看来还得添置一些碗筷，不然她都没碗吃饭。
“996，拜托你了！”她举着乘好粥的碗，笑眯眯地看着996。
996：……
糟了，被发现有这个功能后宿主就开始物尽其用了！
但它又没法拒绝姜凝，只能无奈的照做。
姜凝做好粥进去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璟逸的神情。
见他表情不像之前那样悲愤，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太子，来喝粥了。”
姜凝坐在床上，让李璟逸稍微坐起来一点，靠着她，然后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让粥不至于烫嘴，这才喂给李璟逸。
李璟逸大口大口地吃着姜凝送到嘴边的粥，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几天没吃过饭了一样。
姜凝看着不免有些心疼。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璟逸以后会成为怎样丰功伟业，千古一帝的帝王。
别人只看到他表面上的光鲜，谁又知道他在宁古塔的这三月受的是常人所不能忍的苦呢。
“慢点喝，你好久不吃东西了，一下吃太多的话胃会被撑坏的，明天还有粥。”
姜凝估摸着李璟逸吃的差不多了，不敢再让他多吃，便将碗收走。
吃完后，李璟逸还在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热乎乎的粥下肚，他感觉胃里都暖呼呼的。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是他到宁古塔一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吃到热乎的东西。
明明是很普通的被煮到糊锅的白粥，但是却比他在太子府里吃的那些用顶级食材熬出来的粥还要好喝。
“你是谁？”他终于开口问道。
姜凝一愣，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是梅如霜啊。皇上下了圣旨，将我许配给你做太子妃的梅如霜啊。”
李璟逸心中嗤笑，只怕不只是我的太子妃，还是德妃的眼线吧。他决定先试探一番。
“你走吧，这里不是人住的地方。现在离开，另谋出路吧。”他劝道。
“我不要。”姜凝干脆的拒绝了，“让我嫁过来是圣旨命令，我听圣旨的，为什么要听你的？”
李璟逸：……
他本以为梅如霜会和他打感情牌，说什么仰慕他许久，只求能来宁古塔照顾他，这类的话来降低他的戒心，没想到她这么耿直。
李璟逸疲惫道：“不是我想让你走，而是你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法在这里久居。你会被这里的人生吞活剥，嚼的连渣都不剩的。”
姜凝想了想，现在正是‘月儿’对太子表忠心的时候啊！
“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人帮我。”
996就能帮她承担绝大多数苦力，方便又快捷。
996：……宿主，做个人吧。
李璟逸眼底一暗，有人帮她？果然，她真的是德妃派来的眼线。
呵，可笑，刚还觉得她耿直，现在她就急着开始‘表忠心’了。
她现在对我这么好，是想先给我希望，然后再狠狠摧毁么。这就是德妃的计划么。
不管怎样，现在还是假装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趁着她布局的时候，多调养自己的身体，这样以后等她露出真面目了，也好能有所应对。
既然德妃要玩这种小花招，那他也将计就计，奉陪到底！
“你真的，不会走吗？明天，也会对我这么好吗？”他仰起头，眼神茫然无措，像是天真的孩童在恳求她一般，一脸脆弱令人心疼。
姜凝点点头，忽的反应过来李璟逸看不见，便大声答应，“恩，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