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闻北开口留下了容漓,慕杨氏就算有再多的忌讳也不敢多说什么,打发了和婆子去安置容漓。
和婆子将容漓带到西苑,从西苑管事的手里领了偏院的钥匙:“容小姐以后就住这里吧,离二爷的正院不远。”
偏院不是很大,加上耳房也就三间房屋,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树多荫深,阳光难透,这个时节竟有了丝阴冷。
但胜在僻静。
容漓还挺满意的,挑了挑眉,优哉游哉地踱步进屋,打量了一眼屋里的摆设。
西苑鲜少有客人,偏院的布置也简单。
“容小姐先在此稍作休息,待二爷回来,老奴再带容小姐去见二爷。”
说完,没等容漓应话,和婆子就先退出了房间,去寻西苑的管事叙话了。
和婆子这态度算得上敷衍了,容漓也不生恼,如雕似琢的好看眉眼低垂着,脑袋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不知瞌睡了多久,屋外光影渐渐染了红色,朝南开的小窗悄悄开了条小缝,披着花衣裳的小东西一尾接着一尾偷偷溜了进来。
它们吐着猩红的信子,吊三角的眼睛印出容漓的红布裙。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些小东西的窥视,容漓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睫毛微颤,眼神睥睨,嘴角突然绽开的笑意又邪又痞气。
“五花蛇?美味啊~”
于是,容漓翻身落地,一手一个七寸将这群没来得及炸毛的小东西给逮了,开始脚步轻快的在偏院内外找起了锅碗瓢盆。
此时已近黄昏,是要用晚膳的时辰,也不见谁来给她送吃食,可见她这个冠着外姓的慕家大小姐地位着实不咋样。
容漓只能自食其力地摸出了门,翻身跃上墙头,打算找一找厨房的位置。
厨房没寻到,倒瞧见了白墙红枫下,有人静坐烹茶,茶香满庭。
容漓攀在墙头上,嘴里叼着草叶,语气揶揄,眉眼张扬轻媚,“小哥哥,借借你的锅碗使使?”
话是问话,容漓却远没有那么客气,在那人反应过来前一跃下了墙头,十分熟练掏出小刀杀蛇去囊,开锅煮汤。
对面锅的主人面对这一场干净利落的血腥脸色微变:“……”
“你……”
“小哥哥放心,东西我也不白使你的,这五花蛇咱们一人一半。”一手拨弄着小炉里的火苗,容漓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地上,盘着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左手支在膝盖上,捧着精致好看的下颌,杏眼微眯,氤氲着困顿的雾气。
“你……”那人大抵是没见过容漓这么没规矩也不注意形象的姑娘,有些一言难尽的,又有些迟疑地道,“你可知我是谁?”
茶锅的汤开了,正咕噜咕噜地往外冒着鲜香气,容漓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调味料调味,没什么功夫理会这个长得挺俊俏的小哥哥。
不过想着她抢了人家的茶锅煮汤,拿人手短,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了句:“小哥哥贵姓?”
并没有感觉到容漓有多正经的小哥哥:“……免贵姓商,我是商陆。”
容漓脸色不变,又借了他的茶勺搅汤,“容漓。”
“容漓?”商陆眸光微闪,似乎惊诧,又仔细瞧了她一眼。虽只是侧脸,可那妍丽姣好的颜色却是万里难挑其一,惹眼得很,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你是慕教习的女儿容漓?”
“如果你说的慕教习就是慕老爹的话,那我的确是他的女儿。”将商陆递给她的茶汤一口饮尽,容漓礼尚往来,将盛上来的第一碗蛇汤递给他,“谢谢你的锅碗,这是谢礼。”
商陆默了一下,不知该不该接。
“快拿,烫死了。”容漓略不耐地催促道,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茶锅里的汤,晶亮晶亮的,好像揣着满天的星星。
商陆一怔,看着手里氤氲着热气的蛇汤,脑海里都是她眼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全是见到美食的雀跃和期待,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了。
商陆一时觉得好笑还是失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住了,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容漓埋首在蛇汤的美味里,并没有注意到商陆百转千回的情绪起伏,她端着碗大马金刀地坐在商陆对面,刚要动手去盛锅里最后一块五花蛇,就听隔壁她的偏院传来一声咆哮,“容漓,你竟敢炖了我的五花蛇!”
这声咆哮犹如惊雷炸响,炸得西苑内外的小厮丫鬟们个个头皮发麻,胆颤心惊。
有人连滚带爬地滚到来人脚边,颤颤巍巍指了指隔壁,“二公子,她她她在隔壁。”
来人一顿,脚步一转踹开了这边院子的门,满院的鲜香扑面,他咽了咽口水,气势半点不弱,“好啊,你们两个竟是一伙的,果然破锅搭破盖,煞星配瘟神,真是家门不幸,倒了大霉。”
商陆抿唇,神色微凝,容漓却不痛不痒地掏了掏耳朵,跟来人意思了一下。“最后一碗,要吗?”
来人一噎,完全没有想到容漓会来这么一句,他都放蛇咬人倒打一耙了,还骂得这么难听,容漓不是脾气暴躁不是村霸吗?难道不应该拿汤泼他,打他一顿,然后被逐出家门吗?
问他喝不喝汤?什么情况?
不过这汤,色泽奶白,鲜香不腻,看起来好好喝的样子……
来人盯着容漓手里的汤沉默了,围观的众人却暗暗为容漓捏了把汗,我了个乖乖,果然是个乡下回来的粗鄙妇人,眼力劲这么差,没看出来二公子已经被气得要死了吗?还敢火上浇油。
谁知,来人盯了那碗汤半晌,咬牙忍了又忍,喉结滚了又滚,最后斩钉截铁地道:“我要!”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来人“要”字刚落地,容漓倏尔一笑,三分邪气里透出一分的玩味来。
她竟端起汤碗一饮干净,甚至还倒扣汤碗冲来人颇为挑衅地笑了笑,朱唇轻启,又轻又慢又欠扁地吐出三个字,“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