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江展送走，温寒在楼下的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儿，这才重新抬脚往回走。
“怎么在下面待了这么久，早知道把人家叫上来坐坐。”
老妈就在厨房里收拾，找了半天终于从冷藏室找到了块牛肉。
“他还有事情要忙，再说这么晚了不合适。”
温寒低头脱鞋，换好棉拖到洗手间洗了把脸，这时候老妈已经靠在洗手间的门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了。
“怎么，觉得我好看了吧？”
温寒接过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脸。
“自恋，和妈妈说说呗，你们两个现在到哪一步了？”
“就知道你肯定得问，”温寒叹了口气，“都说过了，普通朋友而已。”
“哪有普通朋友还特地开车去那么远把咱们送回家来的，我看着他倒也不错，长得周正，工作也稳定，结婚之后，你天天出差他还能多顾点家。”
这才见了一面，竟然把她和江展婚后生活都想好了，温寒不禁思考，她老妈是多想把自己给嫁出去啊，属实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别想，没戏。”
温寒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讨论下去，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无糖可乐。
“多冷啊，放一会儿再喝。”
老妈又想制止她，不过温寒没听话，这习惯从小就养成了。
“凉着喝才爽呢。”
咕嘟咕嘟两大口，直接下去了半瓶，然后像是炫耀一般把瓶子在老妈面前晃。
翻了个白眼，老妈也知道她是管不了温寒了，索性不再理她，继续去厨房忙活。
老爸老妈来上嘉三天了，之前谢医生和她说的今天去医院取结果。
“你怎么又来了？要是被我妈看到，小心她直接就把你当成钦点的女婿了。”
心里一旦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温寒和江展之间的相处也就变得舒服起来，男女之情被两个人抛到了一边。
“姐夫给我发了消息，叔叔的状况可能不是特别乐观。”
江展靠在车边上思考了良久，不知道如何和温寒说这件事。
“谢医生告诉你的？”
除了他还会有谁，江展知道温寒是着急才想要进一步确定下来，点了点头。
“我先带你去医院吧，具体情况还是让专业的人讲讲。”
他之所以来，就是害怕因为太着急再在路上发生什么事情。
“你看一下，患者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这里”医生拿着小棍子指了指片子上的一片阴影，“有血管堵塞的征兆。”
“还有，不能排除后期发生糖尿病视网膜病变，如果控制的不好的话，还有可能导致肾功能不全，也有患上尿毒症的概率。”
一个又一个的医学专业名词在温寒的脑海里闪过，她难以相信这些都是将来可能在老爸身上发生的。
医生讲完了这些，温寒整个人都傻住了，只能不住地和他说谢谢，最后还是江展拉着她离开。
“医生也说了，这些只是最坏的情况，要是调理得好的话，说不定没什么事情呢。”
江展安慰她，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人总是可以说出些无关紧要的话来。
“江展，你说我爸爸要是真的.......真的变成那样了，我妈妈可怎么办啊。”
两个人吵吵闹闹大半辈子，现在终于把孩子养大了，能够安心地过老年生活了，结果被查出来这么严重的病。
“没事的，积极配合治疗，会没事的。”
江展看着她流下眼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学了那么多年的文学，讲了那么多年的课，可是现在竟然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温寒小声地嘟囔着，她试图在语言上麻痹自己。
本来江展打算带着她去吃点东西，不过温寒没那个心情，也就没有强求，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
看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尝试着弯起嘴角，看起来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去。
“怎么样，检查出来什么没有？”
温寒刚一进门，老妈就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把她手里的单子拿了过来。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爸之前的老毛病了，不过得好好养着，按时去医院检查，反正你们也退休了，就留在上嘉陪我一段时间。”
温寒装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坐到沙发上，打开了平板玩游戏。
老妈把检查的单子认真地浏览了一遍，对于那些专业的东西她也看不懂，不过看温寒的样子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的，不然她早就哭鼻子了。
“闺女不都说了没什么事了吗，就你一天天的瞎操心。”
老爸把单子抢了过去，重新卷起来放了起来。
“那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一天天的落不着好，养了一群白眼狼。”
老妈嘴上这么说着，不过没查出来什么就是好的，转身又高高兴兴地去做饭了。
听着他们两个拌嘴，本来都憋回去的眼泪又有喷薄而出的趋势，温寒只好暂时回到了房间里，假装累了一天想要睡一会儿。
躺在床上，温寒把老爸的病情给温慎发了过去，微信的聊天界面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五六分钟，也只是发过来了“先瞒着吧，好好配合治疗”几个字。
温寒装睡晚饭没有出去吃东西，在房间里听着老妈唠唠叨叨，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叩叩
“爸，我妈呢？”
温寒擦了擦眼泪，往门口望过去。
“你妈出去公园遛弯了，是不是饿了，桌子上还有吃的呢。”
温寒坐在桌子前，不敢直视老爸的眼睛，只能低头吃饭，但是她能感觉到老爸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和爸爸说实话，今天的检查结果是不是不太好？”
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温寒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是都说了吗，没什么大事。”
“还骗我呐，从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不对劲了，当着你妈妈面我没敢问。”
“爸，真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医生怎么说的，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就行。”
温寒也知道是瞒不下去的，只好把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爸你别怕，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好好治疗会没事的。”
听了她的话，老爸慈爱地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猜出来了，先别和你妈说，她一着急上火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这么大年纪了再去医院晃一圈多麻烦。”
“嗯。”
温寒嚼了口嘴里的饭团，心里涌了些心酸的滋味。
“多吃点，现在太瘦了。”
老爸一直看着她吃东西，刚才特意给她留的晚饭。
“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妈妈。”
“你说什么呢，不会有事的。”
温寒反驳他，“怎么会有事呢。”
“对，不会有事的。”
老爸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这不是怕万一嘛。”
“没有万一。”
温寒执拗地不允许他那么说，老爸也就没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