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帮的聚义厅大堂内人头攒动,除了江竹帮帮主江涛以及他的几个拜把子兄弟之外,还有十几家周边大小帮会势力的首领或者要员,他们无一例外都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夸下海口敢来江竹帮打码头。
各方势力并非铁板一块,除了与江竹帮交好的势力,其他势力都各怀鬼胎,盯着江竹帮码头这块大肥肉已经很久了,只是江竹帮势大不好下手,如今有人来打码头,各大势力都想趁机摸摸江竹帮的底。
当然,抱着来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毕竟有人敢挑战江竹帮的镇帮利器“油锅捞印”,这还是从未见过的。当初江竹帮的老帮主为了避免各大帮会血腥的抢夺码头,才创立这种办法,只要有人能够徒手将江竹帮的印鉴从滚烫的大油锅里捞出来,那么码头便归那人所有,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了下来,但至今没人能够成功。
李卫国同约翰二人走过刀阵来到大厅内,打眼一扫,见各路牛鬼蛇神汇集于此,顿时放心了不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江竹帮的大帮主江涛总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不要脸的耍赖皮吧。
“晚辈李卫国,见过江帮主,各位帮会的前辈们安好!”李卫国面带微笑的说道,不卑不亢,很有礼貌。
众人见李卫国只有十几岁的年纪,不由得惊讶。
“如此小年纪就敢来打码头,单凭这份勇气就足以让人敬佩了!”有人开口说道。
“没错!倒是颇有老夫当年之勇!”一位老者出言,不知道是赞扬别人还是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啊!”也有人发出感慨。
唯有中央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没有开口,他便是江竹帮的帮主江涛,他见过约翰,所以这回只打量着李卫国,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眼睛中精芒闪烁,是个内敛之人。
李卫国同样看着江涛,知道越是这种看不出喜怒哀乐,锋芒内敛之人越是危险。他前世跟这类人打过交道,一般精明的老大都是少言寡语,一则显得城府极深,外人无法揣测其高深,只有敬畏之份,同时也可以暗自盘算谁可能有异志,谁的言行反常,该采取什么对策等。因此许多帮会老大一辈子都没有可以说知心话的人,在大群手下的簇拥之下,孤独地活着,孤独地死去。
江涛便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会是江竹帮的老大。
“来者是客,请坐!”江涛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卫国打眼一瞅,大厅内的座位早已经坐满了人,都是各大帮会的头目,哪有他的地方坐?
丫的,上来就为难老子。
李卫国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的说道:“多谢江帮主,这里坐着的都是诸位前辈,晚辈哪敢造次,今日是来打码头的,喝茶聊天就请江帮主改日到寒舍做客时再说吧!”
“不急!”江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李卫国,名叫卫国,却跟洋人在一起,帮洋人打码头,我看你别叫卫国了,叫卖国得了!”
好一个江涛,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是刀子扎心。
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到李卫国身上,似笑非笑,想看他如何回答。
李卫国面不改色,不答反问道:“敢问江帮主是汉人还是旗人?”
“这还用问?我家帮主自然是汉人了,咱们这里也不可能有旗人!”不等江涛回答,已经有他的手下代劳了。
李卫国再问道:“那这位兄台可知道为何我们这里都是汉人,旗人却不可能在这里?”
刚才搭话的那人冷哼道:“为何?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是大清的天下,旗人当爷,汉人为奴,当爷的天天坐在家中数银子,只有我们这些汉人才会在这里辛苦劳作。”
李卫国点点头,转向江涛,又问道:“不知江帮主认为你身边这位兄弟说的对否?你可认同?”
“既然是我兄弟的话自然就是对的,我当然认可!这跟你卖国有何关系?”江涛皱眉,不知道李卫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答了。
李卫国冷哼一声,道:“江帮主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你既知这天下是旗人的天下,大清国是旗人的国家,我汉人的国家早已经灭亡,如今我等汉民都是阶下之囚。既然是国之不在,我又何来的卖国一说。反过来我借助洋人,期待有一天能不再给旗人当奴才,恢复我汉室江山,这是曲线救国,总没有错,你却为难与我,莫非你早忘了你是汉人,心甘情愿给旗人当狗做奴才?”
“大胆!”
“放肆!”
“你想造反吗?”
江竹帮的人眼看着他们的帮主被李卫国数落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纷纷站起来爆喝,想要动手收拾他。
“都给我退下!”江涛沉默一阵后开口说道。
“怎么?难道在下说的不对?”李卫国得势不饶人,嚣张的说道。
这种情况下,李卫国很清楚,反正来打码头就铁定得罪死了他们,所以无需顾忌,此刻他必须得嚣张,还得非常的嚣张下去才行,一旦弱了气势,得不到其他围观势力的同情,那就大大不妙了。
果然,在李卫国的强势嚣张之下,周围的其他势力都纷纷点头,因为李卫国的话直接戳到他们心窝子里去了。
堂堂七尺男儿,谁他妈的愿意天天给人当奴才。
“你很好!”江涛不怒反笑了,这让李卫国心中反倒有些发毛了。
丫的,神马意思这是?
只见江涛继续说道:“从来没有人敢像你这般在我江竹帮总舵内嚣张还能活着出去的,我看的出来你小子有血性,是个男人,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破例一次,你走吧!”
卧槽,这就想打发老子走?想得美!
李卫国当然不干,他是来打码头的,不得到码头没法跟约翰交代,得不到英国人的帮助想要救出自己的父亲那是天方夜谭。
“我是来打码头的,江帮主不会是想赖账吧?当着这么多前辈们的面,你不会不要脸到要食言吧!”
江涛愕然的看着李卫国,他见李卫国有造反之心以为他跟天地会有关,所以不想把关系弄僵,是真心劝李卫国离开的。同时他也不认为李卫国能做到从油锅里捞出印鉴来。按照江竹帮的规矩,一旦来打码头的人败了,那就是死,否则以为江竹帮是好欺负的咩?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既然不领情,那我江某人也不介意刀下再多一个亡魂。”
江涛显然也来脾气了,厉声道:“来人,请金印,我倒要看看你李卫国有什么能耐!”
不多时,江竹帮的人将金印取来,同时油锅已经滚烫,还有人不断加柴,令火更旺。
江涛和李卫国分别站在油锅对面,各大势力的头领们也都好奇的围在周围,显然是要亲眼见识一下,同时也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
“规矩想必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废话了,将这金印捞出来,码头就归你了。”江涛说完,伸手将金印扔进油锅里。
李卫国走上前去,看着已经变得滚烫的油锅,又对众人说道:“还请诸位前辈做个见证!”
说罢,李卫国故意耍了一套现代广播体操,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练了一门绝顶神功,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快速伸手进入油锅里,将金印抓了出来。
成功了!
“怎么可能?”包括江涛在内,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惊呆了,竟然同时齐呼。
唯有约翰还能保持镇定,不过也已经裂开了嘴,是高兴的。
“你是不是作弊了?”江涛一个箭步冲到李卫国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飞快的检查了一遍,露出震惊、懊悔、嫉妒,表情十分复杂。
“江帮主,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李卫国被江涛抓着手腕,咬牙坚持着说道。
“这……”江涛脸色难堪到了极点,显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他早已经做出了承诺,若是现在反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张老脸可丢尽了。
“刚才我没看清,你再试一次,若是还能捞出来,我自然说话算数。”江涛说道,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
尼玛,你还真不要脸了。
李卫国恼火,他涂在手上的胶水只能用一次,若是再来一次必定会瞬间被油给炸熟了,他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江帮主,你可以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可我还年轻,脸皮薄。只要你当着天下英雄们的面说你江涛说话不算数,承诺如同狗屁,那我再来示范一次又如何?”
面对李卫国的恶语刺激,江涛冷冷地道:“小子你这是在找死!”
“江帮主,你最好放开他,这位李卫国李大人乃是英国公使馆的参赞,那可是了不得的官,你若是伤了他就是跟洋人过不去,朝廷也会治你一个擅起争端之罪,怕是你和你的江竹帮朝不保夕了。”
有人站出来为李卫国说话,显然早已经投靠了英国人,此时表明了李卫国的身份,是在保护他。
“竟然是个参赞?”
“我就说吗,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神功,必定来历不凡。”
众人震惊,之前不知道李卫国的底细,如今各个面露惊讶。
江涛更是心中巨震,终日打雁今日却反被雁子打瞎了眼,这个亏他吃定了。
“你——很好!咱们走着瞧!”江涛狠声说道,同时放开了李卫国的手腕,转身向大厅走去。
随后一声爆喝传出:“江竹帮的人都听着,从今日起我们掌管的货运码头由李卫国接管,任何人不得寻衅滋事,否则严惩不贷,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都他妈的没吃饱饭啊,大点声!”
“喏!!!”
看着江涛对着自己的手下们发火,李卫国和约翰相视一眼,高兴之情不言语表,但心中也都十分后怕,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小心肝噗嗒噗嗒的。
今天真的好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