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睁微怔:“处罚我...因为上次记者会?”
乔莉哼了声:“何止是记者会,上周五,十一假期结束回公司第一天,你又做了什么?”
李睁眸光一闪:“是不是朝阳的事儿?”
乔莉神色严厉:“用请记者曝光威胁朝阳,有没有这回事儿?”
“有。”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不得私下接触媒体,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哪怕你只是威胁。”
“我可不是威胁,当时若是朝阳不让步,我绝对将记者请来。”
李睁没有回避,坦然道:“我不清楚朝阳和他的经纪人说了什么版本,但总不能只听他们一面之词吧,事情的起因...”
“李睁,你刚入行有些规矩还不太懂。”乔莉打断道:“身在职场,有时候是讲一个孰是孰非,但有时候,事情的结果比理更重要。”
乔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本以为李睁会争辩,然而却没有,李睁沉默下来,只是看着她,一副静待下文的样子。
她故意多顿了几秒,这才慢慢道:“shf是公司的台柱子,现在一分为三,接下来朝阳他们三个都会发行个人专辑,成绩好坏意义非常,若是三人都能拿到准双白金销量,稳住一线的人气,公司相当于平白多出了两个一线歌手,对此,公司是给予厚望的。”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三个就犹如保护动物一般,若是谁想要损他们的形象,名声,公司绝不会坐视不理,你明白吗?”
李睁消化了一阵,默然点头。
乔莉身子向后靠了靠,左腿叠在右腿上,看着李睁道:“没有对你处罚,是因为你的单曲大卖,公司对你同样抱有期望。”
随手拿起身边的文件,示意了一下:“但如果你的专辑成绩让公司失望的话...”
乔莉没有说下去,思维跳跃道:“李睁,词曲人这块你完全是自由人,我知道你不愿与公司签词曲人约,我也从来没有向你提过给公司里任何一个歌手写歌,但你要明白一点,歌手与词曲人就好似你的两个拳头,若是力量有差异,甚至差异较大,重的是歌手这块自不必说,若重的是词曲人这块,公司肯定会对你大为不满,我也会承受很大压力。”
李睁明白意思,一个职员拥有ab两项技能,都是对公司有用的,却只拿出a为公司服务,自己保留了b,ab的差距,决定了公司对b的惦记程度。
或许有人会说,我的东西我做主,干卿屁事,话是没错,但人性是贪婪的,公司又是由人组建的...
“我明白。”李睁点头应道,心中却有一丝疑惑,乔莉说,她没向他提过让他给公司任何一个歌手写歌,那十一期间,苏婷给他打电话,转达乔莉的两点要求,那是怎么回事儿?
不及多想,乔莉就嗯一声,把手里文件递给李睁:“这是你的专辑立项,批下来了,具体的回头你再仔细看,有疑问随时找我,现在我要和你说一件事,选歌的问题,你的两首歌我听了,歌的质量没问题,但不适合作为专辑主打。”
李睁眨眨眼:“为什么?”
“当下乐坛的主流是抒情慢歌,《短发》与《突然好想你》大卖,你应该深有体会,你想要尝试其他风格的歌曲,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作为主打。”
乔莉的神色比之前更严肃,语气慎重道:“这是你的第一张专辑,重要性你心里肯定清楚,一切以稳为先。”
李睁没有立刻接话,思考了片刻,才道:“《小情歌》也是抒情慢歌,只是带了小清新风格,《七里香》中国风,带了诗情画意,与《但愿人长久》并不完全相同,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乔莉听出了李睁的坚持,心中有些无奈,捋了捋鬓角的几缕碎发,淡声道:“《但愿人长久》这首歌能够大卖,有一定的偶然性,歌词你借用了一首月秋诗,而最近这段时间,这首月秋诗正当红。”
乔莉只是点了一句,没有展开,又回到她的观点:“换一首抒情慢歌作为第一主打,你如果一时没有灵感,我可以替你收歌,第二主打若是没有更好的,那就《小情歌》吧,《七里香》入专辑作为尝试,我并不反对。”
李睁苦笑,挠着头道:“除了《七里香》,《小情歌》,我还想加入一首摇滚作为第三主打。”
乔莉愕然,摇滚,八十年代中后期,曾华语乐坛的主流之一,可迈入九十年代后,便开始走下坡路,93,94年,随着两支乐坛大佬级的摇滚乐队先后宣布退隐,摇滚彻底进入了冬季。
以当下的潮流来说,摇滚比中国风更加冷门!
“乔总,让我再考虑考虑,反正也不急着一两天。”李睁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也不想过分武断,准备多收集一些资料,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华语乐坛的发展历史,走向趋势,再作定夺。
乔莉凝视李睁,眼神有些纠结,片刻后,吐出一口兰气,微微颔首:“好。”
......
离开办公室,李睁溜溜达达回到办公区,在办公区门口,碰上了卢彬的经纪人,刘丽。
刘丽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李睁,今晚你有没有空,卢彬想请你吃顿饭。”
李睁有些诧异,刘丽迅速道:“之前是我们的错,卢彬已经当着媒体记者发表了道歉声明,今晚这顿饭是特意向你赔罪的。”
“我和卢彬不是解不开的恩怨,他已经当众道歉,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吃饭赔罪不必了,有什么事儿,现在说吧。”李睁的态度并不生硬,但也不接受宴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刘丽迟疑了一下,有些艰涩道:“卢彬道歉之后,抨击他的人是少了很多,但,还是时不时地冒出来,我们去求了乔总,想要公司市场部做一些公关,可暂时还没有明确说法,如果继续拖延下去...”
说到这,她咬咬牙:“你能不能出面表个态,接受卢彬的道歉。”
李睁眼中闪过一道明悟,市场部没有动作,要么是觉得还不是时候,要么就是有了放弃的念头,卢彬这是急了,想要自救。
他站出来表示接受道歉,看似无关紧要,其实不然。
这就好似地球后世,网上爆出某个明星的污点,明星出面道歉,攻击还会继续,网友不买账啊,可如果污点的受害当事人站了出来,表示原谅了某个明星,那网友就不好再喷了。
此外,卢彬道歉的主要对象是他和仓平,他有了明确态度,仓平要是不吭声,那就落下下成,对名声不利,多少有点道德陪绑的意味。
“李睁,只要你帮卢彬这一次,我向你保证...”
见李睁若有所思,刘丽生怕他推辞,承诺脱口而出,李睁忽然截道:“只需保证一点,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刘丽怔了一下。
李睁看看她:“能答应吗?”
“能,我可以代卢彬保证。”
“那就行了,接受记者采访,要向公司申报,安排好了提前告诉我时间地点。”
说着,李睁一点头,与她插身而过,卢彬与他过不去,并非私怨,说白了就是一种竞争,部门男一号歌手与第一新人之间的博弈。
如今胜负已分,卢彬为破格行为付出了代价,却没有给他造成实质的伤害与损失,还向他当众道歉,继续耿耿于怀就太小心眼了,此外,若是置之不理,反而小恩怨变大仇恨!
......
晚,九点一刻。
李睁来到梦一夜酒吧,跟着服务员去往三号卡座。
快下班的时候,他收到宁兰的拷机留言,先向他抱歉,说本来要请他吃晚饭的,但公司给她安排了电视台记者一对一专访,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约他晚上九点半在梦一夜酒吧碰头,还说会介绍个圈内朋友给他认识。
三号卡座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正是上次见过的宁兰表哥,另一个年纪与宁兰表哥相仿,穿了件宽松的t恤,挺着啤酒肚,两条手臂展开搭在沙发背上,坐姿很随意。
“坐坐,十分钟前小兰给我打了个电话,刚从公司出来,现在还在路上,要晚点到。”见到李睁,宁兰表哥点头一笑,随便指了个空位。
“大哥。”李睁喊了一声,又对另外一个男人点头示意,心想:这位就是宁兰说要介绍给他认识的圈内朋友?
“上次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徐,叫徐千秋,叫声老徐就行。”徐千秋笑起来,一双绿豆眼成了两条细缝,看了看边上的男人:“他叫风墨,直接喊他老墨。”
李睁眼中闪过诧异之色,风墨,难不成就是当初他被置于风口浪尖时,站出来力挺他的圈内中咖,风墨?
“你的几首歌都不错,很有才华。”风墨笑容随和,眼神带着几分赞许。
听他这么一点评,李睁心知八九不离十,此风墨就是彼风墨,便谦虚道:“风老师谬赞了,我那首《突然好想你》被好多人诟病,多亏了风老师力挺。”
“少来这种虚头巴脑的,别叫老师,听不习惯,我叫你小睁,你叫我老墨。”
风墨一挥手:“站出来说句大实话,谈不上力挺,就是看不惯有些人睁眼说瞎话。”
李睁笑了笑,没有嘴上墨迹,有些人情记心里就好。
“李睁,初次见面罚了你一瓶酒,你能不计前嫌为小兰写歌,感谢的话我不说了,以后经常来玩,你来也好,带朋友来也好,一律免单。”
徐千秋随手拿过一瓶红酒,正是李睁上次一口闷的那个牌子,挑开已经拔出半寸的木塞,向李睁示意一下,然后仰头对口吹了起来。
李睁只愣了片刻,便是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准备同样一口闷掉一瓶。
“罚你酒的事刚才他跟我说了,该罚,让他去。”李睁想要劝阻,却被风墨伸手拦住。
徐千秋酒量很好,不到半分钟,把一瓶红酒喝得涓滴不剩,除了脸色红了一些,没有半点其他异样,用空瓶对李睁示意了一下,笑道:“扯平了。”
风墨撇嘴:“一罚一,你也好意思。”
徐千秋抓了把花生米丢嘴里,边嚼边道:“我岁数比李睁大两圈不止,他总得让着我点吧。”
“倚老卖老。”风墨没再理他,拿酒杯与李睁碰了下:“我们走一个。”
李睁点头,一口干了一杯。
接着,三人聊了起来,听说风墨入圈十几年,创作过两百多首歌曲,其中白金主打十一首,双白金主打五首,李睁心有敬意,又有点好奇,就问道:“老墨,你和老徐那么熟,宁姐复出第一张专辑,你怎么不出出力?”
风墨怔了一下,眼中落寞之色一闪而逝,默默喝了口酒,才道:“我的作品大多是摇滚风格,现在摇滚已是风光不再,老的歌手不是退就是过气,新的歌手还有几个唱摇滚的。”
徐千秋拍拍他:“你也别灰心,潮起潮落,摇滚迟早还会起来。”
风墨指了指太阳穴:“可脑袋停久了就没有灵感了,我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让我写歌,都未必比得上那些不够咖位的资深。”
徐千秋苦笑。
李睁咬着手指,思索道:“你们觉得,现在如果有歌手发专辑,拿摇滚作为主打,有没有大卖的可能?”
风墨微微愕然,倒是没有过分乐观:“除非有真的好作品,歌手自身的条件也过硬,否则白金会是天花板。”
李睁紧跟着问:“那中国风呢?”
两人对视一眼,这一次是徐千秋回答:“中国风一直都没有真正起来过,但每个时代都会有几首经典的中国风,只可惜,唱中国风红的那些歌手要么昙花一现,要么转唱别的曲风,说到底,中国风的好歌太少了。”
徐千秋摇一摇头:“到目前为止,纯粹唱中国风,或者说以唱中国风为主的,没有出现一个超一线,就连宁兰那样的准超一线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