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瑞见贾芹不肯借银子,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来。
众人不明就里,不由得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上头写了什么。
贾瑞翻开来看了一眼说道:
“敬老爷才殁的时候,先珍大哥让请一百零八众僧人拜《大悲忏》,这每位高僧的茶水费便是一人五两银子哈?
还有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每人十两银子,另灵前还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
贾蔷豆大的汗珠子往下淌,不等贾瑞说完,忙说道:
“既然是宁府里头有难,我这晚辈自然该尽力的!
我方才想起来,家里正好还有准备给我买房子娶媳妇用的五十两银子,侄儿愿意先给府里应急!”
贾瑞听了这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侄儿吗!”
“都是侄儿该做的……”贾芹擦了把汗说道。
贾瑞朗声道:“你们都听清楚了没?贾芹愿意出五百两银子!”
“我……”贾芹一听贾瑞一张嘴就把五十变成五百,差点没背过气去。
“怎么?是我听错了?”贾瑞冷笑看着贾蔷。
“没有……侄儿愿出五百两……”贾瑞掐着自己的大腿说道。
这些天贾芹确实趁着宁府人多事杂着实贪污了不少。
这么多和尚道士,谁又会去一一过数?
况且给他们的茶水香油钱多少,还不是贾芹说了算?
高僧和一般沙弥自然不是一个价格,贾芹请的可都是高僧!
至于哪里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都进了贾芹的荷包。
而这些日子贾瑞本来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宁国府各处逛游,自然之道一些大概数目。
昨日里一看账本就察觉出了里面的猫腻,今日让贾芹吐出来五百两,还是照顾他呢!
“好孩子!好孩子!不枉我平日里疼你!”
贾瑞将自己手里的小本本卷成根棍子敲打着左手:
“赖大,蓉哥儿都得叫您一声赖爷爷,啧啧啧……这声爷爷总不能白叫吧?”
赖升作为大总管,府里这么大的事能不多搂点?
贾瑞手里的小本本看似是敲在他自己手上,赖升只觉得敲在了自己的心上头。
“瑞大爷这话说的,我不过是个奴才,怎么当得起主子的爷爷?都是他们闹着玩的……
府里有难,我自然也不能不帮忙的,我也愿意出五百两……”
贾瑞满意的点了点头:“到底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份孝心可不能辜负。
大嫂子,把这些人说的数目都记下来,一会儿安排人去拿银子!”
其他人一看这架势,谁还敢做出头鸟,你一百两我几十两的都把自己贪墨的银子吐了出来,不到一刻钟,居然吐出三千多两银子来。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贾瑞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就替珍大嫂子谢谢诸位慷慨解囊了!
等过个三五十年,府里银库充盈了自然会加倍还上的。
其他的话也不多说了,你们都忙自己的去吧!”
打发了众人,贾瑞朝尤氏道:“嫂子,安排人按单子去取银子吧,虽然不很多,也够几项开销了。”
尤氏看看单子,又看看贾瑞:“瑞哥儿,这些人,私下里真贪墨了这么多?”
贾瑞呵呵一笑:“这还是少的呢。没让他们都吐干净呢!
嫂子你是不知道,一文钱一个的鸡蛋,经几个人买进来就成了五文钱一个!
若是得了空,看我不把他们骨头敲碎了榨出骨髓来!”
可卿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些人平日里是被惯坏了,胆子是忒大了些,只是这个节骨眼叔叔弄这一出,只怕他们有心有不满,不肯再用心做事可就麻烦了。”
贾瑞自信满满道:“有我呢,怕什么?我看谁敢懈怠了!”
果然,可卿的担忧不无道理,到了下午,便有几个管事托词生病或者家中急事要请假甚至请辞。
贾瑞为了表示对府中下人的关系和爱护,亲自带着十余条大汉登门看望其中病得最严重的一个叫丁顺的。
双方在友好亲切的氛围中热切交谈了半天,令人遗憾的是那些大汉不小心打碎了丁顺家中一些器皿,并且发现了对于一个下人来说数量巨大且不可解释其来源的银子。
丁顺表示毫不知情,并且愿意将这份不义之财武昌捐给宁府使用,贾瑞百般推辞,丁顺执意不肯。
比较遗憾的是丁顺在送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断了一条腿。
贾瑞心痛不已,一再表示要由宁国府帮着请最好的郎中,并好言安抚丁顺好好在家中养伤。
不出半日,这主慈仆忠的一幕便在宁国府流传开来,传为一段佳话。
其余几个有病在家里的也集体都得了仙丹妙药,不出半日都好了,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回到了工作岗位。
看着收缴上来的银子,尤氏有些犹豫:“瑞哥儿,咱们府上一向宽带下人,今日这么做是不是……”
贾瑞叹了口气:“多少年了,不论大事小情,只要是用银子的地方,他们都敢以权谋私往自己腰包里使劲装,宽带下人也不是这么个法儿!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些奴才都是几代人被惯坏了,着实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不过把他们贪墨的银子收回来一部分,居然敢抱团罢工!
这等风气若是养成了日后还了得?
这回要是让他们给拿住了,往后还不定怎么样呢,到最后只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他们都不知道了。”
尤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担心的是现在有贾瑞强势压着,等贾瑞甩手走了,这些个受了气的下人会不会闹腾得更厉害,到时候自己一个寡妇人家怎么弹压得住?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