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皇行宫,议事殿。
嬴政按照咸阳习惯,例行朝会。
虽然此次东巡,他只带了一部分朝臣,但重要的官吏,都跟在他身边。
比如左右丞相,冯去疾和李斯,郎中令蒙毅,以及通武侯王贲,铁骑将军辛胜等。
此时,嬴政头戴冕冠,身穿黑袍,霸气侧漏的现在案阶上,扫视群臣。
“臣等拜见陛下——”
冯去疾率群臣朝嬴政躬身施礼。
嬴政大手一挥:“诸位臣工免礼。”
这时,身后的赵高立刻尖着嗓子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为之肃然。
冯去疾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匈奴之事,老臣已经得到消息。”
“哦?”嬴政心头微动,皱眉道:“说来听听?”
前些时日东胡南下劫掠,他就在考虑匈奴之事。
如今听到冯去疾说起匈奴,顿时来了兴趣。
却听冯去疾继续道:“昨日九原郡传来消息,据说头曼单于病重,匈奴内部不稳,右贤王趁此机会,集结军队,意图夺权!”
哔——
听到这个消息,全场哗然。
立刻有武将站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乃天赐良机,臣请旨北伐匈奴,一举荡平北疆之患!”
“臣等附议!”
众武将纷纷站出来附议,而文臣们一个也未动。
嬴政扫了阶下一眼,沉默不语。
这匈奴以单于为尊,左右贤王次之,分别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庭。
按照匈奴传统,老单于故去,理应由左贤王掌权,但右贤王冒顿,却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因此,他集结军队夺权势在必行。
而大秦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出兵北伐,事半功倍。
“诸位爱卿,稍安勿躁!”
眼见众将请战的呼声越来越高,嬴政回过神来,抬手示意,随即望向王贲:“通武侯对此事如何看?”
王贲拱手道:“回禀陛下,老臣也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若陛下有意,老臣愿亲自上阵。”
此话一出,众武将面面相觑。
通武侯居然要复出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王贲最擅长的便是骑兵奔袭,若他领军北伐,胜率将大大提升。
但有人欢喜,也有人不满。
特别是辛胜阵营的那些武将,一个个眉头大皱。
因为辛胜同样擅长骑兵作战,若以辛胜领军,战果不一定比王贲差。
就在双方暗中角逐的时候,嬴政眉峰一蹙,又望向李斯:“李爱卿,辽东那边如何了?”
李斯恭敬答道:“陇西侯已经与东胡军小规模接触了,双方互有胜负,目前辽东的防御工事,也在加紧布置;
待布置完成,便是决战之时。”
嬴政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思。
说实话,他也想一举荡平漠北匈奴,但有个事实摆在眼前,那就是大秦没粮了。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不是随便说说的。
大军作战,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因此需要提前准备足够的粮食,才能支撑长时间的作战任务。
而现在,大秦为了解决灾情,已经四处征粮了,再加上辽东战局,南越防暴,民夫徭役的消耗,北伐匈奴,只会雪上加霜。
沉思了片刻,嬴政摇头叹息道:“诸位爱卿有进取心,朕心甚慰,但国库已无多余的粮草了!”
听到这话,辛胜立刻上前道:“陛下放心,粮草臣无需多要,过半即可,剩下的臣自己解决!”
嬴政目光一凝,王贲皱眉道:“辛将军莫非想效仿武安君?”
辛胜面无表情的道:“当年长平之战,武安君也是没有足够的粮食,但自给自足,最终战胜了赵国。”
“哼,辛将军未免自视过高了!”
王贲冷哼一声:“武安君长平之战虽然赢了,但我秦军损失也不小,若不是迫不得已,武安君也不会打缺粮之战!”
“但凡战争,总有牺牲,只要能赢,一切都是值得的!”
“胡扯!你这种做法,岂不是让我老秦人白白牺牲?”
“我刚刚说了,只要能赢,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
“够了!”
眼见双方愈演愈烈,嬴政断喝出声,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殿内议事,岂容尔等放肆?”
“臣知罪——”
王贲、辛胜闻言,立刻告罪。
李斯上前拱手道:“陛下,要不再征一次粮?”
“不可!”
冯去疾也施礼道:“陛下不可再征粮了,大秦各地均有灾情,若多次征粮,百姓定会食不果腹,怨念丛生,这对往后治国,极为不利!”
听到这话,嬴政眉头微皱,恍然想起赵昆说的那些问题,其中最让他担心的,便是六国余孽从中作梗,误导百姓反秦。
自己在的时候,他们翻不起大浪,可自己不在了,那大秦恐怕真的要分崩离析。
想到这,嬴政大手一摆,沉声道:“北伐暂且搁置,先应对灾情和东胡!”
此话一出,殿内落针可闻。
众臣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始皇帝居然主动避战?
这是真的吗?
始皇帝轻易放弃了此等天赐良机?
他可是横扫天下的霸主啊!
“陛下……”
辛胜上前一步,还想请战,但被嬴政不容置疑的打断了。
“辛将军无须多言,此事便这么定了!”
说完,他也不理会众人,转身就朝阶下走去。
赵高见状,赶忙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陛下!频阳令严凉求见!”
赵高的“退朝”两字刚喊完,殿外就传来一道通禀声。
“嗯?”
嬴政脚步一顿,心说这频县令见自己有何事?莫非频阳发生了什么大事?
“宣——”
嬴政挥了挥手,然后又重新站回阶上。
昨晚他回宫就直接睡了,因此也不知道夜市的情况,如今频阳县令前来,正是上禀暴乱之事。
很快,严凉就进了大殿。
嬴政目光冷冽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回陛下,昨晚六国余孽作乱频阳,肆意杀戮,致使数十百姓无辜伤亡……”
严良恭敬一礼,郑重说道。
“嗯?”
嬴政闻言,目光一寒,群臣义愤填膺。
“陛下!臣建议对这群恶贼施以极刑!”
王贲沉着脸道。
频阳是他的封地,发生了此等事,顿时让他怒不可遏。
但嬴政没理他,转而追问道:“可有抓到活口?”
“这群恶贼,悍不畏死,屡屡冲阵,最终被诛杀殆尽!”
“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嬴政眼睛微眯,冷冷注视着严凉。
严凉额头瞬间溢出冷汗,有些迟疑的说道:“臣……臣知晓……应该是楚人……”
“应该?”
“回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臣不敢说!”
“哈!”
嬴政“哈”了一声,冷笑道:“你在朕面前居然也有不敢说的?”
严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事涉及皇子,臣不敢胡言乱语!”
嗯?
嬴政身子一僵,突然想到了什么。
“哪......哪位皇子?”
“公子昆!”
我擦!
真的是那小子?
他竟然真的敢造反?
想到这,嬴政猛地转头望向王贲,却见王贲也一脸懵逼。
这时,严凉又道:“那群恶贼临死前不停呐喊: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始皇公子,祸乱者昆。”
此话一出,众臣惊愕不已。
什么?!
公子昆竟然跟六国余孽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