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四章你是孤独的，但你本该幸福
大船平静的驶于江上，月色撒在略有风波荡漾的水面之上，粼粼的光影令这江水平添了几分浪漫。
甲板之上的将士们已经歇息了，这是易小天的命令——
早先他派李孚的部下与孙尚香的婢女们前来这江边待命，如今看来，这确实都是一些相当有先见之明的决定。
听说这大船，乃是李孚的部下一路联系着北面沿途官员，最终从邺城直接批下来的许可。
许可来自瞒爷，得到逊克之后，仍驻守在合肥附近的张辽直接把寿春唯一的一艘楼船拖来给易小天用了，可见易小天在这群人心中有多么重的分量。
关键是这是易小天长达半年以来，第一次有了确切的音讯，听说呆在邺城的瞒爷本来是打算亲自来襄阳边上迎接易小天的，若不是被曹昂等人拦住了，这忙活的怎么也得让瞒爷脱个几层皮。
“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冲动呢。”
易小天听说此事之后，无奈的笑着说道。
他独自一人，吹着江风，看着沿途的风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这趟江东之旅算是结束了。
原定的一些安排基本都已经实现了，林历山今后很有可能成为易小天在江东发展的根据地，而相应的门路——譬如吴郡四姓除了朱氏之外，他也都打好了关系。
更不用说会稽那边还有虞翻张纮等人了。
可以说，整个江东，都被易小天用半年的时间给渗透了个干净。
关键这条线还稳定的不行——哪怕是后面孙权与周瑜反应过来了，想要从根本剔除易小天的影响——就凭张昭顾雍还有陆逊这几人的联合，孙权是想动都动弹不得。
刘备那边损失倒是不多，但刘备因为在跟刘璋进行着漫无终日的拉扯，实际上日子也不怎么好受。
这天下，似乎因为这两年时间的诸多巨变，距离真正的一统已经不远了。
至少，这是看得到的未来。
正在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易小天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接近。
本以为是孙尚香，可转过身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啊…是小乔姑娘，这么晚了，不去休息吗？”
“如果是关于今后的疑问的话，明日我是打算召集诸位，一起为你们……”
易小天微笑着说着，可小乔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呃…是我猜错了吗？”
易小天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紧接着，便听小乔轻声说道：
“对不起先生，妾身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易小天突然愣住了，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是单纯的不知该如何回答——确实，救下孙尚香，算是易小天在经历了与孙尚香的诸多羁绊之后，最终做出的相当慎重的决定。
可救下大乔小乔以及乔国老她们，反倒是有种独断专行的自大蕴含其中。
“我救了你，你们可以感谢我了——”
这样的感觉多少还是会让人不舒服的。
哪怕是现在，易小天跟大乔小乔之间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两人看向易小天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一种距离感的。
甚至易小天还曾跟瞒爷许诺过…要把大乔小乔献给他，以此作为修建铜雀三台的贺礼…
救下孙尚香是真诚的，可救下大乔小乔，却总有肮脏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想必先生早就料到过我会这么说了不是吗？”
“是…我对不住你们，不瞒姑娘你说，我曾许诺过他人，要将你们进献给曹操——你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
说这话的时候，易小天有些难以直视面前这个女子。
他很少做亏心事，但这一次，他确实多有迷茫了。
曾经豪言壮语说过要将天下绝色揽入怀中，但越是成长，易小天便越是明白，真正珍贵的是互相信任的心，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亦或者是亲情。
易小天之所以从不答复瞒爷做官的请求，就是因为活在这个乱世，如果连自己最后的一丝本心都不能保持，连自己那从小到大所形成的价值观念都无法坚信，一但与这世道融为一体，他也就与寻常人没有区别了。
这并不是易小天高傲，而是…
“先生，现在感觉很孤独吗？”
“啊？”
孤独？
对，孤独这个词，很容易形容易小天的处境——
他越是在这乱世中生存，就越是发现，自己跟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他可以影响这个世界，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却不能让这个世界彻底变成迎合自己的世界。
他是外来人，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因此无论做什么，他都想竭尽全力保持原本的自己——
“可能是吧…”
“小女子倒是觉得，先生应该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
“此话怎讲？”
小乔的睫毛很长，月色之下，她那盈盈秋水般剔透的双眼不断的眨着，睫毛也温柔的蜷曲，只是看去，便如望见一幅绝美的画作一般。
但易小天却觉得，自己被这双明朗的眸子看透了。
他的心思很重，但无人能参透他的心机，可这一次，他那薄弱的如同一张纸的感情被人看透了。
“妾身早就听过尚香她讲起你们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也听得出，先生是一个非常有原则，重情义的人。”
“你不是一个将我们这种女子当做累赘看待的人，反倒是一个能够一视同仁，并且尊重每一个个体的非常有智慧的人。”
“玲绮姑娘能够那样信任你，尚香只是与你初识，便能将未来托付与你，妾身相信，你一定还有更多愿意相信你的人，守在你的身边。”
“可…不知怎的，可能是心中有所顾虑，可能是担心无法承受，您总是刻意的在跟每个人保持距离——”
“您是孤独的，但您本不应该孤独——是您主动地拒绝了这些心意，难道不是吗？”
易小天愣住了，面前的小乔用无比认真地眼神看着他，说出的话语，也在易小天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是…这样吗…”
“所以妾身现在无法相信你。”
小乔再次重复了她的第一句话。
只是这一次，她是笑着说的。
“因为您在做着与您本心相悖的决定，不是吗？如果您有自己的打算，还请说出来，毋需瞒着我们…尤其是妾身与姐姐——”
“如果将我们送给曹操是您百般考虑过的决定的话，我们不会有怨言——因为对于江东以外的土地，大乔、小乔只不过是两个无用的花瓶，我们一无所知，所以不如遵从身旁最有智慧的人的决定…”
“但如果…”
小乔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步子是那样的自信，易小天闻到了阵阵清香，因为抬眼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指之遥。
“如果您有自己真正的想法的话，还请您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相信都是彼此互通的，感受到您的信任之后，我们再相信先生也不迟。”
我们？
易小天不知不觉已经被小乔逼至船首的尖端，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跌下去。
他先是稳住脚步，抬起头来，视线越过小乔的头顶，却见大乔、孙尚香、吕玲绮她们全都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我真正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