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杰小心翼翼的扶碧玉下马车,吕登在旁边啧啧称奇,这小子原来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实在稀奇。
“女儿。”吴氏早已带着家人等候许久,听到消息连忙出来。
“娘。”碧玉扑进她怀里,抱着她的腰撒娇。
“过的好吗?有没有受委屈?”吴氏迭声问道。
吕顺忙截断话,嗔道,“说什么傻话,女儿是去婆家,怎么会受委屈!”当着女婿面问这种话,也有些过了。瞥了刘仁杰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
碧玉抬起头,“爹爹娘,女儿很想你们。“
“这傻孩子,出嫁了还这样。”吴氏抚着碧玉的脸细看,“如今出了门子,不能再一团孩子气,不要让你婆婆和相公笑话。”
“才不会呢。”碧玉笑眯眯的道。
吕顺夫妻见碧玉神采飞扬笑意盈然,心中大慰。
刘仁杰上前拜见岳父母,把礼物送上。
吕顺客气道,“何必这么见外,带什么东西,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要的,家母让我向两位问个好。”
“令堂可好?”吕顺和刘仁杰攀谈几句,申儿和刘雪儿上来和碧玉夫妻相互见过。
碧玉随吴氏进内室安坐,她虽一再说自己过的很好,吴氏还是不放心的打量她,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事瞒着她。
“娘放心,我不会委屈自己的。”碧玉端起茶喝了一口,是自己最爱喝的桂圆红枣茶,心中欢喜,“倒是爹娘过的可好?”
“我们都好,不必担心我们。”吴氏笑着点头道,其实自从碧玉出嫁后,家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吕顺不时的念叨着女儿。
“听哥哥说过几天就要启程了,行李准备好了吗?”碧玉此刻最担心的却是吕顺夫妻。
“都好了。”吴氏轻叹了声,“只是很舍不得他们。”
“娘,哥哥的前途最重要。”碧玉安慰道,“如果实在想他,你们以后就去京城看他。如果嫂子有了孩子,你们更该去多住一阵子。”
“话虽如此,这京城毕竟太远了,再说这学堂你爹可舍不得关,那是他一生的心血。”吴氏即使有心上京城,但凡事缠身不得便。
碧玉想了想道,“如果你们要去京城,这学堂…可以让人代课。”就像以前那样,找吴家的那个老夫子代几日课。
“这倒是好主意。”吴氏眼睛一亮,随即黯淡下来,“不过只能暂代一段日子,日子长了你爹恐怕不放心这些学生。”
碧玉也知道吕顺对这个学堂的感情极深厚,根本不可能一关了之。“那些学生好像又多了些人。”
吴氏脸上有些得意,“自从你哥哥中举,周彬考上秀才后,这送来的孩子越来越多,你爹虽然择人严格,但还是挑了几个天资聪颖的。”
“爹爹喜欢教别人读书,就让他去吧。”碧玉想起一事,不由问道,“对了,周哥哥家听说都去了外地?连周爷爷也去了?”
“是在你成亲前几天走的。”吴氏心里一滞,细细看她脸色,“他们赶的急你又待嫁不方便见外人,所以没让他们进来告别。”
碧玉没多想笑道,“这不打紧,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
吴氏见她脸色毫无异样,松了口气。“这次陪你哥哥上京的还有你仁表哥,估计你舅舅舅妈心里也不大放心。”
“仁表哥也去?”碧玉奇怪的很。
“你哥哥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你仁表哥又想出去闯闯,这两下便宜。”
碧玉想了想道,“这大舅舅他们舍得吗?”吴敬仁人还算精明,这些年做生意下来处事也有了几分老练,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比起另两位表哥,的确更合适些。
“有什么舍不得,这是条很好的出路。”吴氏笑着解释,“你哥哥不会亏待他的,将来有得是他的好处。”
这事其实是吕登有心帮衬吴家一把,找吴家富商量时,吴家富满口答应,让他自己从三个儿子中挑个称心的。吕登想了许久才挑了仁哥,仁哥也极乐意。毕竟他在家里排行第三,继承家业这事估计有些难,他也不想争这份家产。再说跟在吕登身边比起做生意可风光多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弄个小官做做。另两位兄长也心动的很,找吴家富说过几次,被他们父亲一口回绝。
母女俩聊着家常其乐融融,外院里刘仁杰陪着吕登父子说着话,不外乎几句鼓励安慰之类的话。
中午吃过午饭,碧玉和刘仁杰给吕顺夫妻磕了头,才在吕登的护送下回刘家。
临走时吴氏泪水婆娑,拉着女儿的手万般舍不得。碧玉也红着眼眶恋恋不舍,还是吕顺分开她们的手,安慰道,“来日方长,女儿嫁的又不远,想女儿时就过去看看。”
吴氏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渐渐驶离视线。
吕顺笑道,“娘子,女儿离的这么近,你就这么舍不得。登儿离的更远,你是不是舍不得他走了?”
“相公,刚生下儿女时盼着他们长大。”吴氏千般滋味在心头,“长大了却又舍不得他们各奔前程。”
“都是这样的,只要想着他们是奔向更美好的生活,这心里就好受些。”吕顺替她擦去泪水,“不管如何,还有我一直陪着你。”
“相公。”吴氏感动不已,他难得说这么感性的话。
自从吕登夫妻带着吴敬仁和阿蓝小春小秋去了京城,碧玉就时时挂心不已。
杜氏还算通人情,准许刘仁杰带碧玉一个月回娘家四次,她自己有时也会一起去,陪吴氏说说话。这样两家的关系倒好了几分,吕顺拉着他不时谈诗论文,两人很谈得来。吴氏对女婿越发的满意。
平日里碧玉除了陪杜氏说说话,就是在屋子里做针线活,也从不打搅刘仁杰读书,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偶尔下厨做道点心奉给杜氏和刘仁杰吃,杜氏对儿媳是不住口的称赞。
而刘仁杰对她越发疼爱,只要在自己屋子里,什么都听妻子的,夫妻生活也渐入佳境。当然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夫妻感情平平,只是过的去。
这天碧玉在房间里给刘仁杰做鞋子,范大娘请碧玉去花厅。
“什么事?来客人了吗?”碧玉看看天色有些奇怪。
范大娘极为恭谨,“也不是客人,是姑奶奶回来了,让您陪着说说话。”
碧玉有时会私下送些东西给她,她也是极力讨好碧玉,必竟碧玉将来是刘家的女主人。更何况还有个做官的兄长。
原来是刘水莲回娘家了,碧玉心中越发奇怪。自从她上次在婚礼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听说没什么事金家不让她出门,连回娘家都要有事才行。
她不再多问,放下手里的活计,整理了下衣服才去花厅。
碧玉进了花厅,见刘水莲坐在杜氏下首,另一个有些眼熟的妇人坐在刘水莲的下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刘水莲的生母江氏。
碧玉进去给杜氏请了安,和刘水莲江氏见过礼。这才在杜氏另一边落座。
大家寒喧了几句,碧玉只是偶尔陪着说上一两句,见刘水莲的身影比上次还要瘦削,不由心中暗叹一声,这富商家的媳妇也难做啊。
杜氏主动替她解开疑惑,“媳妇,你小姑这次是请我们去赴宴的。”
“赴宴?”碧玉睁大眼睛不解。
杜氏笑着解释,“金家二房生了嫡子,给我们去喝喜酒。”
碧玉嘴巴动了动,挤出一句,“几时?”这关系是不是有些远了?如果刘水莲生了儿子请她们去还差不多。不过绕来绕去都是亲戚,请她们去还算说的过去。
“大后天。”杜氏想了想,眼睛发亮,“我要准备出门的衣裳首饰,你陪你小姑说说话。”趁些机会,她可要好好显摆一下。让外人瞧瞧她的风光。
碧玉恭敬的应了,杜氏让江氏也跟着进去帮着挑衣服。
“大嫂过的可好?我母亲待你可好?”刘水莲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容貌居然比以前还要娇美,还要容光焕发。
“婆婆对我很好。”碧玉露出甜美的笑容,“婆婆慈爱是碧玉的福气。”
刘水莲嗤之以鼻,这杜氏慈爱骗谁啊!恐怕除了刘仁杰外,无人承认这点吧。不过不管如何,她都是嫡母,当年最起码给了他们几个庶子女一口饭吃。如今她还要靠娘家为她撑腰,她在金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小姑生的孩子我还没见过,大后天可要见到了,肯定极招人爱。”碧玉很喜欢孩子,对别人家的孩子也会逗弄许久。
“一个女孩儿没什么稀罕的。”刘水莲满脸不在意道。
这话实在不中听,碧玉收起笑脸,“小姑说什么话,女孩儿怎么不稀罕?女孩子是掌上明珠应捧在手里疼若珍宝。”
疼若珍宝?她从一出生就没人待她这般,嫡母对她视而不见,生母性子懦弱根本不敢多关心她。可眼前的女子说的如此理所当然,她必是别人手掌心的珍宝,最起码是吕登的……想起这个名字,她心里一疼。忙转移心神,“我家女儿可没有这个福气,金家女孩子多,不稀罕。男孩子除了刚出生的哥儿就只有我们房中的带哥儿,这才是金家的宝贝。”话语中对自己生的那个孩子并没多在意。
“女孩儿也是宝贝,更是爹娘的宝贝。”碧玉心里不舒服,暗暗点醒她,“如果做父母的都不疼爱自己生的女儿,别人怎么会爱护她呢?”
刘水莲听了心里一动,但她来此还有一个目的,满脸希冀道,“我听说我们家的姑奶奶是大嫂的亲戚,大嫂有空帮我在她面前说几句好话。”
“她是出嫁的女儿,有这个必要吗?”碧玉见她没醒悟,为那个孩子不值又有些好笑,“她在金家能说得上话吗?”心中暗想,她成了后院的女人,也学会了用心计。当年那个胆小怕事的刘水莲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嫂不知道,她是金家唯一的嫡女,老爷太太都疼爱有加,她的话管用着呢!”刘水莲软语相求,“大嫂帮帮我,我绝不会忘了你的好。”她早就打听到碧玉在吴家挺受疼爱的,作为吴家媳妇的金氏自然会给她这个面子。
碧玉心中叹了口气,心中一软笑道,“那倒不必,我会帮你说几句,不过管不管用我就不知道了。”无论如何,她都是刘仁杰的亲妹妹,能帮就帮吧。
“不管有没有用都要谢谢大嫂。”刘水莲笑吟吟的拜下去。
碧玉忙扶住她,“不用这么客气,有空就常回来看看。”
“我们家有长辈,我很难出来。”刘水莲想了想,“大嫂,我还有一事相求。”
她都这么说了,碧玉还能说什么,心里很无奈,勉强笑道,“你说吧。”
刘水莲一脸的恳求,“求大嫂平日里能照应些我姨娘。”
“江姨娘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即便有心照应,也有心无力。”碧玉不是有心推托,这要求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当日杜氏取出钱又买了一座院子,离这里有些远。专门用来安置那两个庶子和姨娘。江氏生的女儿嫁了出去,也让她一起搬到那里去。刘水连虽然偷偷塞些钱给江氏,但总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她的性子绵软也不知另两房会不会欺负她。
刘水莲眼睛盈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大嫂,你也是做女儿的,必能知道我的心情。我真的很担心我娘,你帮帮我吧。”
碧玉为难的锁紧眉头,她真的有难处,平时又不大出门,离的又远,她怎么照应?再说江姨娘又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她怎么能光明正大的照应?这不是让杜氏心里不自在吗?可见她这么可怜又于心不忍。有孝心是好事,她在金家的处境恐怕也很难。碧玉只好压下烦燥细细的跟她解释这些困难。
“大嫂,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帮帮我吧。”刘水莲听了后依旧苦苦哀求,丝毫不体谅她的难处。
可不知为何,碧玉感到她泪水下面的咄咄逼人,都跟她解释了,她还要强求。难不成要她每天出去照顾江姨娘?开什么玩笑?她也太得寸近尺了。碧玉压制住心里不舒服,建议道,“不如你请个丫环侍候姨娘吧。”与其在这里求她照应,还不如想些比较实际的办法。也不知小姑是怎么想的?真当她是无所不能的吗?还是存心要为难她?这么想着,眉皱的更紧。
“你在做什么?”刘仁杰的一声大喝把两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