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越省,彦州西郊斗狗场。
一辆红色皮卡开进大院,停稳之后车门打开,关茵跳了下来。
“小茵,干的漂亮,你立下大功一件!”
史甲谋背着手站在院中,笑眯眯的看着关茵,说道:“阎王殿两个高级合伙人,都死于你手啊!”
“我去金原是为了躲避黑无常的追杀,只是阴差阳错的遇到了白无常。”
关茵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但却在心里已经决定,不把唐三葬的事情告诉史甲谋。
“谢必安的死,比牛头马面对阎王殿带来的损失更大!”
史甲谋高兴的说道:“虽然阎王殿是什么所谓合伙人的制度,但实际上谢必安才是阎王殿真正的话事人。”
“那这一次阎王殿的报复会更加疯狂吧。”关茵说道。
想起前几天牛头马面死后,阎王殿进入北越省连扫罗汉堂三个分舵,罗汉堂损失五百余人。
而这一次,阎王殿势必会以牙还牙,大规模进入北越省。
届时,将是刮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关茵也不敢想象。
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场大战之中存活下来。
“现在阎王殿暂时还不会反扑,谢必安的死势必会让阎王殿暂时陷入混乱。”
史甲谋说道:“我们在阎王殿中的卧底已经确定了孟婆的身份,正好趁机再取下一个高级合伙人的性命。”
说着看了眼手表,笑着说道:“四位分舵主这时候应该到建苏了。”
建苏市,运河边上的深夜食堂。
食堂的主人不在了,只有一个女人站在灶台前,单手颠着铁锅。
一阵阵油火从锅中沸腾而起,将女人的脸映的通红,让眼角细密的皱纹更加明显了。
锅里面是切得四四方方小豆腐块,上面铺满了红油麻椒,在锅里来回滑动着,这样可以保证能够均匀受热。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女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停。
“吱呀!”
木门被推开,四个男人走了进来。
“坐。”
女人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手里的铁锅,说道:“麻婆豆腐快要做好了。”
“好。”
四个男人在餐台前坐成一排,看着女人炒豆腐。
“那边有酒,想喝自己拿。”
“好。”
四个男人拿过一瓶白酒四只酒杯,把杯子倒满之后放在手边,继续看女人炒豆腐。
“好了,趁着锅气尚在,尝尝。”
女人把锅里的豆腐盛到一个大盘子里,端起来放在餐台上。
“好。”
四个人男人拿起筷子,各自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怎么样?”
女人问道。
“够麻,够辣,也够嫩。”
坐在中间的男人说道。
“谢必安这辈子最喜欢豆腐。”
女人笑了起来,缓缓说道:“总是说豆腐这么清白的味道,加太多麻椒会喧宾夺主,可他不知道,麻婆豆腐一定要够麻才行。”
“说的对,孟婆女士。”
坐在中间的男人笑着点点头。
“认识谢必安那年,我才十七岁。”
对于能被对方认出来,孟恨水并不感到吃惊,拿起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点燃。
继续说道:“我那时刚刚因为一场比赛中失手杀死对手,而被体校退学,走投无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四个男人没有说话,默默的听着。
“一天,谢必安突然找到我,带我进入一个新的未知世界。”
孟恨水吐出一口烟,似乎是被浓烟迷了眼睛,眼角湿润。
“我从四岁开始学习传统功夫,六岁学习散打,九岁学习柔术,十一岁学习摔跤,十二岁开始打比赛。”
“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每天睁开眼睛训练,闭上眼睛睡觉,生活简单而又单一,只有训练和比赛。”
“认识谢必安之后,我的世界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变的丰富多彩了。”
“我们一起南征北战,一起受伤,两个人背靠背对付几百人的围攻。”
“我们用麻袋装着钞票去商场,买空奢侈品店里所有的东西。”
“我们在酒吧,用八二年的拉菲洗脚。”
“我们出生入死,刀口舔血,纸醉金迷。”
“这么多年来,谢必安的身边换了无数的女人,他喜欢女人,就如同他喜欢豆腐。”
“我一直距离他那么近,却总是被他忽视,好像他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成女人。”
孟恨水弹了弹烟灰,身体靠在后面的桌子上,手指夹着烟,眼神当中带着几分迷离。
“前几年,谢必安突然宣布要退出江湖,金盆洗手。”
“他说他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想要过平静的生活。”
“我还以为我的机会来了,我能陪他打打杀杀,也能陪他平平静静。”
“也确实,他去过了平静日子,只是不和我而已。”
“我突然明白了,他喜欢的是豆腐,不是麻椒。”
孟恨水用力的抽了口烟,把烟蒂扔到地上,轻轻踩灭。
“感谢你们愿意听一个老太婆罗里吧嗦的讲了这么久。”
孟恨水一笑,说道:“动手吧。”
四个男人神情一凛,把杯子里面的白酒喝光。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罗汉堂第九分舵主,谷文殊!”
“在下罗汉堂第二分舵主,朱武!”
“在下罗汉堂第四分舵主,李敬!”
“咋下罗汉堂第五分舵主,曾普贤!”
“得罪了!”
四人站起身齐齐抱拳。
话音未落,孟恨水从餐台里跃身而出。
“哗哗哗哗!”
一场大雨突然而至,伴随着几声惊雷。
雨滴砸落在运河的水面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波纹。
路上的行人猝不及防,狼狈的四散跑开躲雨。
初春的这第一场大雨,似要冲走过去一年里所有的霉气,刷走世间所有的罪恶。
可罪恶是能轻易冲刷干净的吗。
有人,就有罪恶。
有雨,也终将会停。
当大雨变成小雨的时候,深夜食堂的门打开了。
谷文殊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很快被小雨将衣服湿透,将脸上的血冲淡。
“佛爷,事情办成了。”
谷文殊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大口的喘息着,说道:“朱武、李敬、曾普贤,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