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两声。
鹿杖客和俞莲舟纷纷从树干上摔落到地面,两人均是筋疲力尽,尤其是俞莲舟,以一己之力对抗两大高手,此时已然是内力尽没,体力耗尽了,更惨的事,他的双手十指,被鹿杖客最后的反抗弄得十指尽折。
鹿杖客其实也不好受,他最终还是被玄冥之气反噬了,只不过他内力较鹤笔翁略为深厚,再加之俞莲舟当时也是强弩之末,所以三人中以他的伤势最为较轻。
鹿杖客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俞莲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俞二侠,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你不是说我们死有余辜吗?我师兄弟两个,可都还活着呢。”
俞莲舟平躺在地面上,丝毫不想动弹,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落叶,淡淡说道:“人固有一死,不是今天,便是来日。你别忘记,你们这是在武当山下。”
鹿杖客脸色一变,高声喊道:“师弟,你可还好?”
鹤笔翁的声音远远传来:“杀了他,不成问题。”说罢,两人便听到鹤笔翁起身,并缓缓走来的声音。
这时俞莲舟突然感到脸上一凉,竟是一滴雨水滴落在他脸上,而后便是更多更密的雨水自天上掉落,瞬间便将整个树林包裹在天河里。
突然,鹿杖客和俞莲舟都听到远处鹤笔翁猛然吼叫起来,同时张翠山焦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二哥,你没事吧?”
俞莲舟猛然抬起头喊道:“莫要缠斗,快走!”
鹤笔翁冷哼一声:“哼哼,走得了吗?!”
俞莲舟一个翻身站起,放眼一看,便看到鹤笔翁和张翠山酣战在一起,张翠山手持虎头钩判官笔,一套【倚天屠龙功】使将出来,堪堪与鹤笔翁战个平手,也是亏了鹤笔翁身中寒毒又内力不多,否则张翠山是万万敌不过的。
而殷素素此刻已然跑到张无忌身旁,正抱起张无忌朝着树林更深处跑去。
“五弟,走!”俞莲舟强忍手中剧痛,突然一个虎扑,竟合身朝着鹤笔翁扑去,尽管步伐踉踉跄跄,却充满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过没等他走几步,便感觉身后风声赫赫,却是鹿杖客再次袭来,俞莲舟不管不顾,径直朝鹤笔翁冲去,结果后背便被鹿杖客印了一掌,登时一口鲜血喷出,不过他也借助这一掌的力道,跨过了几丈的距离,来到张翠山身后。
俞莲舟实在已经筋疲力尽,只得背靠在张翠山身上,而张翠山手持武器,双眼噙泪对俞莲舟说道:“二哥,我对不起你,二哥。你快走吧,莫要为了我丧了性命。”
俞莲舟轻笑一声道:“一世人,两兄弟,你我之间无需多言。你快走吧,弟妹和无忌不能没有你。”
张翠山斩钉截铁道:“若是要死,也得我在前!我相信素素和无忌能够回到武当的。”
俞莲舟则皱眉看着不远处的鹿杖客,而鹤笔翁则在张翠山面前暗自调息着,四人都知道如今已经到了决一生死的时候,多一分内力便多一分胜算。
俞莲舟这时低声说道:“五弟,我两联手先毙了这鹤笔翁,然后再对付鹿杖客。能杀一个是一个,也不算白死了。”
张翠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鹤笔翁怒喝道:“真当老子听不见吗!来啊,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说罢,他竟然率先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俞莲舟与张翠山也同时动了起来,但两人竟是朝着鹿杖客而去,鹿杖客本想提醒鹤笔翁小心偷袭,却不料话到嘴边却发现俞莲舟和张翠山自己冲到自己面前,一掌一钩已接近自己要害。
鹿杖客怪叫一声,脚下一磕地面,身形便朝后倒退而去,而俞张二人的手掌和虎头钩紧随其后不足寸许之地,但偏偏就是这寸许之地,却成了一道鸿沟,让两人不能寸进。
“俞二侠,张五侠,就凭两位的功夫,想杀我师兄弟二人,似乎还差了点。”鹿杖客边退边说。
鹤笔翁见俞张二人嘴上说要杀自己,却突然杀向自己师兄,不由得心下一惊,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于是四人便这样你追我赶,朝着殷素素与张无忌离开的反方向走去,俞莲舟和张翠山是铁了心要拖延时间,缠住玄冥二老,好让殷素素与张无忌能够走远一些,而鹿杖客其实已经看透两人的想法,却没有阻止,因为他料定殷素素和张无忌跑不出这里。
果然,当四人再次站定身形之后,已经看不到殷素素和张无忌的身影了,俞莲舟和张翠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一个霹雳,黑压压的阴云已然将整个天地遮的昏暗,树林外围的大火已经被雨水冲打熄灭,冰冷的雨水冲击在炙热的火苗上,响起“嘶嘶”的灼烧声。
鹿杖客和鹤笔翁将俞莲舟与张翠山夹在中间,四人相互对峙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言语,都在暗自运气凝神,准备着接下来的死斗。
“张翠山,你真的以为你老婆和孩子,能逃出这里吗?”鹿杖客突然开口道。
张翠山道:“这就不劳烦阁下伤神了。”
鹿杖客嘿嘿一笑,想起殷素素那丰腴美好的身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你们两人缠斗我师兄弟二人至今,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娘俩离开吗,可是你似乎忘记一件事,这山下林外,还有一对蒙古骑兵,她们再快,能快的过马吗?”
鹿杖客这话一出,俞莲舟脸色一变。猛的看向张翠山,问道:“怎的外面还有蒙古骑兵吗!”他一直在林内与鹤笔翁缠斗,并不清楚林外又来了一对蒙古骑兵,之前也好奇是谁防火烧林,不过一直没来得及问张翠山,这时一听还有蒙古骑兵,不由有些为殷素素和张无忌担心。
张翠山却冷声道:“没了你们二位的纠缠,她们活下去的几率会大很多,若当真没了性命,那我便下去陪她们,不过在我死之前,两位必然要留下一位在这里!”
鹿杖客赞道:“虽然满口大话,却也是条汉子,你放心,你若当真死了,你老婆,我会替你照顾的,嘿嘿嘿。”
这时俞莲舟明显能发现鹿杖客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周身的气势也在增强,他不由心下一叹,自己双手暂废,五弟又绝非两人对手,今天说不得真的要死在武当山下了。
“可惜参加不了师父的百岁寿辰了。”俞莲舟突然说道。
张翠山鼻头一酸道:“对不起二哥。都是小弟连累了你。”
俞莲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兄弟之间,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为兄希望你能保住性命,救出无忌和弟妹,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张翠山紧握兵刃:“二哥,带小弟确认他们母子安全后,定来寻你!”
“好!”俞莲舟高声笑道。
说罢,他便准备冲向鹿杖客,为张翠山找出一条生路来,而张翠山面色铁青,双眼赤红瞪着鹿杖客,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心中暗下决心,今天若俞莲舟当真折在这里,这辈子必定杀玄冥二老报仇,而后自裁以报二哥恩情。
四人剑拔弩张,同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五弟,冲……”俞莲舟弓起身子,正准备动手之际,一个沉稳平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二弟,我来了。”
话音刚落,宋远桥那微胖的身影,便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只见他背着双手,脚下也不见怎么运劲,整个人便在离地一尺左右的空中稳稳当当地前行着,眨眼间便到了几人近前。
宋远桥的出现,实在让几人都十分意外,俞张二人更多的是惊喜,而鹿鹤二人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两人对视一眼,鹿杖客突然身形一动,还未等宋远桥站定身形,合身便是一掌击出。
宋远桥眼见一高瘦老者一掌击来,不紧不慢地也是一掌对出,两人两掌一合即分,不见宋远桥身形如何晃动,但见鹿杖客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口鼻中鲜血狂喷,在空中拉出一道血痕。
鹿杖客惨叫一声,自己身形还未落地,便拉住鹤笔翁的手,带着他一块向后飞去,鹤笔翁刚开始以为师兄要借助他的身体来停下,结果在鹿杖客拉住他的瞬间,便听到他低吼一声:“跑!”
鹤笔翁也是反应极快,带鹿杖客拉住他手的瞬间,脚下一用力,便随着鹿杖客朝远处飞去,两人一个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一个信赖师兄,同样脚底抹油,眨眼间便飞出几丈远,走的那叫一个痛快淋漓,毫不拖泥带水。
宋远桥这时才落到地面上站稳身形,但见他不急不缓,一副平静冲和的样子,不过当他看到自己两个师弟衣衫褴身上褛血迹斑斑,俞莲舟更是双手十指扭曲骨折的样子,脸上的平静顿时一扫而空,眉头骤然拧到一起,急忙伏下身子问道:“二弟如何,没什么事吧?”
而后又转头看着张翠山,脸上又喜又悲,实在没想到时隔十年之后再相见,竟然是这样一个场面。
“五弟!五弟,你可还好?你终于回来了,好的很,好的很呐。”这话一出,宋远桥和张翠山都是鼻头一酸,尤其是张翠山,十年之后再回山,却不想被人一路追赶奔逃,再见几位师兄的时候,却是一副如此狼狈的样子,着实让他心中难受。
“大哥……大哥!”张翠山喃喃道,一把抓住宋远桥的手,无尽的思念之情喷薄而出,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俞莲舟这时开口道:“大哥,莫要管我们,先去救五弟的妻儿,那玄冥二老追他们去了!”原来俞莲舟看的清楚,玄冥二老逃跑的方向,赫然就是殷素素和张无忌离开的方向,没想到这两人即便是逃跑,也还在惦记着谢逊的下落。
他这话一出,宋远桥忽的站起身来,双脚一纵在雨幕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空隙,旋即便消失在两人面前,原地只留下两个深陷的脚印,还有一句留言:“你二人莫要走动了,松溪和声谷就在后面,我去去就来。”
他人虽远离,但声音却清晰入耳久久不绝,再加之方才一纵即没的身形,让张翠山看的目瞪口呆,他四下转头观望,却再也找不到宋远桥的踪迹。
十年未见,先是二哥的功夫深不可测,如今大哥又让他惊为天人,莫说自己,就算是义兄金毛狮王谢逊,恐怕也远远不及自己的两位师兄了。
“这,这,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翠山舌头有些打结。
俞莲舟呵呵一笑道:“等回山了,便告诉你。既然大哥已经来了,其他几位师弟,相必也都来了,五弟你莫担心,无忌和弟妹不会有事的。”
张翠山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