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静斋隐忍几十年,等的就是今天。在这二三十年中,他让自己变成一个带着假面生活的人,他一边救人救鬼,一面又为了苟延残喘延长寿命谋人阳寿,和恶魔为伍。他忍受着种种的心里矛盾和漫长的孤独寂寞,目标唯有一个,那就是报仇,此刻眼前就是寻了三十多年而不得的仇人,尽管他从伊始就知道自己未必会是敌手,但是我看的见他眼中的兴奋,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充满活力!
至于花中魁,其实从三十多年前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自我,他的喜怒哀乐、善恶美丑全都只为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师妹。如果说这份痴情还勉强让人有一丝丝的感动,那后面的癫狂就让人恨之入骨了,杀人在他眼里不过是稀松平常的游戏。只不过,做了三十年的复活梦之后,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那个师妹再也回不来了,这种绝望和被我羞辱之后的愤怒纠缠在一起,他现在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和自己的一起埋葬!
两人宿仇见面,分外眼红,言语中再没有点废话,直接开打。
方静斋本是凡人阳修,不过做了鬼医之后,开始通鬼冥修,现在的修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手段突出一个“诡”字。花中魁则是阳修半路废弃,以妖修为主,我看得出来,他身体里留着的已经不是一个常人的热血,严谨的说,他此刻更像是一个妖化的人。
两人刚刚交手,一时难分胜负。
我抓这个时机,退到一边,骈腿坐了下来。
此刻手臂上的火蒺藜就像是一株扎根沃土的仙人掌,倒刺在内往外疯长,那个被花中蝶撕咬原本不大的伤口已经挣裂开来,用方静斋的话来说,再不处理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这就是我大意轻信的结果,根本就没想到花中蝶一个废人还会出口伤人!
我只能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忽略掉眼前呼声震天的缠斗,潜心开始内化火蒺藜。
说了这么多,很多人不知道火蒺藜是什么东西。
其实火蒺藜最初是古代一种火药武器,外形酷似流星锤,后来道家将反噬或者妖毒在体内产生的一种浓疮就叫做火蒺藜。换句话说,我手臂上这棵酷似植物,上面长着倒刺的东西,其实是妖毒反噬造成的浓疮,一旦浓疮‘开花’,也就是爆掉,那我任脉上的精气也会随之溃散!
火蒺藜为毒,为火,所以内化的时候,要以阴克阳,以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三条阴经内化,这个过程可能要耽搁一点时间,我不知道方静斋在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扛得住!
虽然我闭着眼睛,但是我知道,眼前的缠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哈哈,方静斋,修行人讲究出身,你一个小小赤脚医生,三十岁才入鬼医门庭,你拿什么和我比?三招之内,我送你去见你儿子!”
一声狂笑,花中魁掌风一动,脚上恍若踩着紫霞一般快速拍掌迎了上来!
虽然张狂,但是花中魁这句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奇遇,修道者的门庭就决定了你成长的高度。方静斋算是半路修行,和花中魁出身花木木门下,就是两个极端,后天努力有时候就是比不过前辈的一次点拨!虽然这很残酷,可这就是现实!
“花中魁,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死不要紧,能拖上你就行!”方静斋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恨得咬牙启齿!
就看见一道身影直逼花中魁。
轰隆一声巨响,这是内力碰撞的声音!
两人重新落地,方静斋忽然摊开手掌,手中竟然幻化出一把冥修的恶鬼哭丧棒子!
这哭丧棒子阴风凛冽,一时间四周充斥着阴寒的煞气,我坐在远处,都感觉皮肤有些发冷。
花中魁皱了皱眉,有些吃惊地笑道:“方静斋,你……你竟然也不是人了,哈哈,一个鬼化的老怪物!”
方静斋哼道:“连死都不怕,鬼化怕什么?为了对付你这个恶徒,不要说鬼化,就算碾肉成糜、烧身成灰我都在所不惜!”
方静斋怒吼一声,便看见那黑气森森的哭丧棒子从手掌划过,瞬间蒸腾出一股幽蓝光辉,人棒一体朝着花中魁怒劈了过去!
花中魁眉头一凛,同样的动作,手上突然飞出一套妖蔓,这妖蔓绿光闪烁,一股邪恶的力量从上面散出来。
两人在高台之上,力量相持,一蓝一绿的两道气团同时迸出来,砰……光芒和光芒相撞,我们的眼前一瞬间都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方静斋,如此僵持下去,对咱们两个谁都没好处!”花中魁明显心虚,开始讨饶起来!毕竟阳冥妖灵顺序相互克制,所以冥修在理论上还是压制着妖修!
“哈哈,你也知道讨饶?我不怕,尽管耗下去,最好是同归于尽!”方静斋花白的头发和胡子随风凌乱,脸上流露着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
此时两人角逐,气力不断的碰撞,不断的角逐,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起鼓相当大概便是如此。不过,花中魁的脸上忽然闪现出一丝狡诈的笑容,喃喃道:“方静斋,你还真以为你得手了?别忘了,我是阳修圣手花木木的弟子,我还有阳修呢!”
原来,讨饶是假,偷偷转换修为是真,这妖蔓和哭丧棒子缠斗之际,花中魁另一手忽然在腰间来了一个阳修小回环,冷笑一声,突然发力,一道气旋正中方静斋侧肋的章门穴,方静斋一愣,只说了一句“天不怜我”,就随着自己的幽蓝气团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蓝光退却,花中魁趁势法力,妖气海潮一样扑了上去!
方静斋哀嚎一声,直接打出去十几米,猛烈撞击在了左侧的石壁上,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已经不知道生死。
此刻那火蒺藜正被我一点点压住,正是最关键时刻,虽然知道方静斋落败,可是我却不能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情绪都要控制住,否则火蒺藜一旦逆转,后果不堪设想!
“谁奈我何?嗯?谁奈我何?哈哈!”花中魁张狂大笑:“方静斋的老命,不足挂齿,罗卜,你才是我心头之患,你动啊,你起来杀我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花中魁满嘴邪笑,一步一步朝我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