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期是野人,但不是普通的野人。
便是国君来了,也要以礼相待。
若是不高兴了,甚至还能踹国君两脚。
就这,国君还得忍着。
谁让人家有能力,而且辈分高。
中行期早年是奴隶出身,不过就算是奴隶,也有三六九等,得看是谁的奴隶。
他跟随的主人叫姬弦!
这个名字很普通。
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祁国老祖,一位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古董,见证了永夜终结的强大巫者。
中行期名为奴隶,实则在机缘巧合觉醒能力后,相当于姬弦的亲传弟子。
祁国老祖的弟子,便是国君来了又能怎么样?
不服,不服打到你服气!
给你两棍子,你还得笑呵呵。
中行期也因为这份特殊的才能,被祁国老祖姬弦亲自赦免奴隶之身,成了祁国的自由民,在遂定居。
他本可以成为祁国的国人,乃至贵族,但他拒绝了那份恩宠与荣耀,来到遂定居。
这些年中行期赚了很多钱。
但他的钱多用来购买奴隶了。
那些奴隶都曾是他的族人。
他耗时四十三年,以一己之力让整个族群获得自由,摆脱了奴隶的身份。
也成就了现在的旭水县。
旭水县。
一座并不算大的县城,只有两万多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但就是这样一座县城,在祁国颇有名气。
因为这是祁国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工匠圣地。
整座县城两万多人,九成都是以工匠为业。
是的,这座县城几乎都是工匠。
当然,这也和祁国现在的政策有关。
在祁国,只有国人才有资格上阵杀敌,称之为甲士。
甲士,也是士,有资格参加国人大会,成为官员,甚至参与国君的选立等大事。
至于野人,只能做商人,农民,工匠等职业。
当官,当兵,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不过相比奴隶,他们又是相对自由的,便是贵族也不能随便对他们进行打骂,更别说残害了。
中行期是旭水县所有工匠的祖师爷。
他指导工匠们如何锻造物品,如何识别矿石,如何处理不同异兽的材料。
在这里,随便从路上找个人,都能将中行期的故事说上三天三夜。
但就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能力非凡的人,居所极其简陋。
一亩的庭院,五间小屋,这便是中行期的家。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环境,都决然无法与祁国第一能工巧匠的宅邸联系起来。
毕竟以他的能力和财富,轻易便能起百亩庄园,蓄养成千上万的奴隶。
三名黑袍人来到中行期的家门前。
他们脸上戴着面具,一张枯白诡异,嘴角以红色染料勾勒,仿佛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蛇。
中间那人的面具与身旁两人不同。
面具的眉心有一个金色的符号。
繁琐,复杂。
像是一条盘在柱子上的蛇。
看着眼前的庭院,其中一人诧异道:“这就是中行期的家?”
“不会错,肯定是这里。”
“真是想不到,堂堂祁国第一能工巧匠竟然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两人说话间,领头人以沉闷粗犷的男声,命令道:“蛇一,去敲门。”
“好勒。”
刚刚问话的男人走上前去,敲响了院门。
“谁啊。”
很快,门内传来了妇人的声音。
房门打开,一位头发斑白,但身材壮硕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站在门前,对着房门左右的街道四处张望,对面前的三个黑袍人视而不见。
一边看着,妇人一边摇头,无奈道:“又是谁家的小调皮,竟来戏弄我这老婆子。”
妇人呢喃间,领头的黑袍人脱下兜帽,对着妇人鞠躬道。
“还请通禀一下,黑夜前来求见中行期大人。”
“啊~~~”
妇人望着凭空出现的黑夜,吓得脸色煞白,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数步。
她瞪大眼睛,小心地打量着黑夜,随后瞬间明白过来。
这凭空出现的能力绝对不是普通人。
说不得是修行者哩。
妇人哪里敢得罪修行者,虽不知他们的来历,但还是赶忙点头,暂时安抚,急切道:“好,好,请稍等。”
说罢,妇人步履匆匆地跑回了院子里。
片刻后,妇人再次返回。
她谨慎地看了看黑夜,恭敬道:“我家主人有请,这边来。”
妇人说罢,转身在前面带路。
进入庭院后,她带着三人走向左侧的厢房。
推开房门,一位魁梧的老人跪坐在榻上。
他须发皆白,但容貌并不算苍老,仅仅只有浅浅的鱼尾纹,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模样。
中行期,一位近两百岁的老人。
随着房门推开,中行期微微抬首,谨慎地打量着来人。
他的目光从黑夜身上掠过,看了眼其他两人。
那两人并未摘下头罩,但他们的伪装在中行期面前仿若无物。
两人感应到中行期的打量,暗暗惊讶。
好强,不愧是祁国第一能工巧匠。
中行期打量着三人,目光在他们衣袖上的标志瞥了眼,而后沉稳问道:“不知几位来自哪里?”
黑夜走上前,双臂在身前交叉,右臂在外,左臂在内,行了个很特别的礼节,爽快答道:“自至高之所而来,传我主之圣谕,度天下之众生。”
中行期微微皱眉。
至高之所,从未听闻。
但他没有深究,也不想深究。
这些人来历非凡,实力更是不同寻常,若是起了矛盾,中行期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赢。
纵然能赢,这旭水的族人怎么办?
中行期思量着,谨慎问道:“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黑夜豪爽道:“听闻大人是祁国第一能工巧匠,故而前来请大人帮忙打造一些东西。”
“酬金方面,大人尽管开口。”
然而中行期并未直接应下,反而皱了皱眉,继续问道:“何物?”
黑夜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晶石。
晶石闪烁着微光,在上方投影出一幅全息影像。
就在黑夜和中行期交谈时,姬元带着狼妹也来到了中行期的住所附近。
狼妹骑在姬元肩头,俊骑在狼妹肩头。
尤其是狼妹和俊,不时嚎上两嗓子,嗷呜之声此起彼伏,宛若来了一百头二哈。
这个组合走在路上,别提多吸引注意。
也让姬元恨不得以头抢地。
脱离主街,进了巷子,姬元无奈地瞥了眼俊,叹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少嚎两嗓子。”
“咱们现在是在外面,不是在家,你们~~~”
不等姬元说完,俊双翼叉腰,仰头便是一声强而有力的鸟鸣声。
“嗷呜~~~”
狼妹不甘示弱,同样昂首啸月。
“嗷呜呜~~~”
瞬间,姬元脑袋嗡嗡作响,心里那个悔啊。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让狼妹收养了俊。
这个叫声很不正经的傻鸟。
看看,看看,我家狼妹以前虽然,嗯,不是那么聪明,但至少很乖很听话。
现在好了,一天到晚嗷呜,嗷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养了多少只狼呐。
“行行行,你们少嚎两嗓子,我现在脑袋都要炸了。”,姬元无可奈何,只能告饶。
听得他认输,俊更得意了。
他昂首挺胸,骄傲无比。
现在知道鸟爷的厉害了吧。
两人一鸟打闹着来到中行期的庭院门前。
妇人听闻来意,不由略显担忧地看向中行期会客的厢房。
正在此时,中行期与黑夜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们听到门前的动静,齐刷刷看向姬元。
黑夜仅仅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继续关注。
一个普通人,一个混血,不值得在意。
中行期目光从姬元和狼妹身上掠过,望着狼妹肩头的俊,却是不由陷入了沉思。
一百八十多年前,他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鸟!
金乌!
帝君爱宠!
叫声很特别。
“嗷呜~~~”,俊看向黑夜,微微垂首,发出低沉的叫声。
这些家伙,好讨厌的气息!
俊,不喜欢他们。
中行期恍然,对,就是这个叫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