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春当然早有防范。
从一开始,她并没打算与周成辉多有牵扯,谁知道,原书的故事线这样顽固,南辕北辙都能给拉回来。还是让她与周成辉产生交集,在婚宴上碰面。
她因周成辉而受辱,周成辉亦因她而受辱,彼此都视若雠仇,阮林春以为到此就为止了,谁知,周成辉不知是自己起了贪念,还是被人游说,居然仍想娶她过门——他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任他予取予求,自己又是那么好惹的?
阮林春从靴筒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药囊上轻轻摩擦着,雪亮的刃尖接触到皮革,立刻出现一道道细碎的裂纹。
可想而知,若是划在人身上,必定皮开肉绽。
饶是周成辉见惯了场面,此刻也不由得胆寒,“你想干什么?”
阮林春弯唇一笑,将刀刃贴着他俊俏侧脸,“毁人清白,坏人闺誉,你说我想干什么?”
周成辉只觉两股战战,连他都未察觉,自己说出的话竟不成腔调,“我父……乃五成兵马司指挥使,若见我未能平安归家,必会彻查,程世子纵然手眼通天,也难逃杀人之罪!”
阮林春支颐片刻,似乎认真考虑他的劝告。
周成辉才松口气,却见对方展颜一笑,“也对,杀人多可怕呀,不如,只剁了你一截命根子算了,如此,既能免除牢狱之灾,你以后也没法再招惹小姑娘,多好的主意!”
作势将那匕首沿着脖颈缓缓下滑,真个落到腰间脐下三寸处。
周成辉几乎晕倒,比起断人子孙根,还不如干脆死掉呢,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心中骇怕到极点,他也只能强撑着道:“你这般伤人行凶,纵使有平国公府庇护,我父也绝不会放过你。”
若是别的儿子,伤了也就伤了,他却是家中最小最受宠的一个,可想而知周指挥会如何愤怒——阮林春一人不足惜,可她敢不敢让家里人承担报复的后果?
阮林春并不以渣爹为念,但崔氏却是不能不顾忌的,况且,她也的确下不了手,并非出于畏怯,而是,周成辉下腹处的那股气味实在难闻——他居然吓尿了。
阮林春捂着鼻子,将匕首扔给一旁虎视眈眈的赵二,“给我断了这人右指。”
周成辉目眦尽裂,“你敢!”
阮林春懒得睬他,只朝赵二轻轻点头。
赵二毫无迟疑,手起刀落,便将周成辉右边的小拇指斩下,刹那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阮林春皱眉,决定回去后得找些香来熏一熏,太晦气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躺倒在地的周成辉,“这附近有最好的医馆,你若识趣,也快些去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周成辉抱臂痛呼,愤恨地看着她,伤的是右手,等于从此不能读书写字,他的仕途也断送了。
阮林春微笑看着他,“你不必恨我,谁叫你怀着歹念在先的,我不过略施薄惩罢了,顺便奉劝你一句,别想着回家告状,不然,你在余家赌坊欠的那几千两银子很快会有人来追讨,到那时,恐怕就不止断一指这样简单了。”
周成辉面上惊疑不定,“你怎么知道?”
阮林春故意给他下了个套,“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的,我就是怎么知道你欠赌债的,从此,咱们两清,再无瓜葛。”
说罢,便让赵二套上马,一行人驾着车潇洒离去。
周成辉蜷缩成虾米模样,心中既恨且怒,可他并不怀疑阮林春的言辞——试想她才来京城多久,如何能知道许多豪门世家的底细,不是阮林絮故意透露给她的,还能有谁?
好一个阮三小姐,一面撺掇他来求娶母夜叉,自个儿却跟阮林春背地做了交易——这姊妹俩必是商量好的,专等着他往圈套里钻呢!
想起婚宴上自己多看了阮林絮两眼,这女子必定从那时就恼了,虽然周成辉并没胆量觊觎大皇子的女人,但阮林絮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贱人!给我等着。
阮林春给她的“好妹妹”扣了一口大黑锅,再踏进程府大门时,心中可谓神清气爽。
其实她并没把握阮林絮跟周成辉暗中往来,方才不过随便一试,可看周成辉的反应,便知阮林絮没少在她的婚事上下绊子——不然周成辉哪知道她有许多嫁妆。
现在轮到阮林絮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了。
阮林春盼着这两人撕起来,撕得越响亮越好!
阮林春迈着轻盈的脚步在连廊上跳起了胡旋舞,一转身,就发现程栩倚在门边静静注视着她,活像看集市上的猴子耍杂技。
太丢人了。
想起自己那毫无章法的舞姿,阮林春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走到他跟前去,“世子爷等很久了?”
程栩认真地道:“跳得不错。”
阮林春:……
这是在讽刺吗?可从程栩的眼中看不出丝毫嘲笑的意味,他不会是真心夸赞她吧?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饶是阮林春再怎么虚荣,她也没想到程栩会把自己视为全部的真理,还能一本正经说这种违心之言——就算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也没人会昧着良心说祖贤姐姐唱歌好听的。
阮林春只好尴尬地扯开话题,“我要在环跳穴下针的事,想必李管事已跟你说了?”
之前因程栩出门累着,得多休养几天,阮林春便耽搁了阵子才来,趁这个机会,也让李管事给程栩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程栩倒没她想象中为难,很从容平静,“知道了。”
阮林春担心李管事说得不够清楚,“环跳穴……是在臀部,这个你也知道吧。”
程栩点头,“知道啊。”
反正他跟阮林春就快结成夫妇,迟早得裸裎相对的,为了克服自身羞怯,他这几天都是裸睡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阮林春:……
这孩子好像成长得太快了点,总觉得自己将人带坏了呀!
算了不管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至于世俗眼光,那都是屁话。阮林春便清了清喉咙,“那就请世子爷躺到榻上,顺便……褪下您的裤子。”
程栩毫无忸怩,自顾自地走到榻前开始宽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纠结——看来真是长大了。
阮林春虽不是存心偷看,可卧房就那么点大,余光来来去去,难免飘到不该飘的地方,程栩看着瘦削纤细,胯骨那一块却并不单薄,像是身怀伟器之兆,难怪常听人说瘦人x大,她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可见传言不虚。
“好了。”病人的呼声将阮林春从神游中唤醒,她赶紧来到程栩身边,这一看不得了,虽然底下垫着布巾,可整个背部是完全暴露在外的,包括挺翘圆润的臀。
不过,因程栩肌肤过分苍白,看去倒像是一具冰冷的石膏像,让人升不起半分邪念。
阮林春在心中默念了一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才轻手轻脚上前,用烈酒仔细擦拭了肌肤之后,方将银针对准穴位仔细旋上去——程栩这具身子虽缺乏锻炼,却意外地不显松弛,反而十分紧致,倒是免于银针滑落的危险。
阮林春看着轻轻摇晃之后趋于平稳的针头,偶然瞥见程栩大腿处有一块醒目淤青,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因躺卧姿势不利于呼吸,程栩声音有些闷闷,“那日去长亭侯府中,不慎撞到柱上。”
阮林春一想也就明白,必是自己那天被周成辉为难,程栩急于出头,可人太多,他腿脚也不十分便利,结果就发生意外了。
难怪那日他的表情格外严肃,阮林春还以为他不惯到人多的地方,现在想想,分明是为了掩饰痛楚。
心中有如涓涓细流滑过,阮林春轻声叹道:“你这又是何必?”
程栩没说话,直到阮林春用棉花蘸了药油按摩于患处,他才轻呲一声,“我不喜欢别人欺负你。”
所以迫不及待想为她解忧么?
阮林春莞尔,“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然后就见程栩两眼湿漉漉地望着她,如同一只遭弃的小狗。
两人同时想起阮家亭中的那一吻,程栩并非不通世务,他当然知道,这种动作对女孩子而言也算“欺负”。
阮林春脸上微红,“我允许的话,就不叫欺负,不过,以后可不许再冒冒失失的,得问过我的意见才行。”
程栩点头,嗯道:“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天天问你。”
阮林春:……
妈呀这人天然撩呀!要不要这么会?
饶是阮林春自诩有颗饱经风霜的强健心脏,此刻也不由得扑通扑通直跳——比起周成辉那些油腻情话,倒是程栩这样无意识的举动更叫她受不住。
阮林春下意识地揉了揉脸颊,结果手上疏忽,不知道按摩到哪个部位,但闻程栩闷哼一声,身子动了一下。
阮林春忙要给他检查,“怎么了?”
“没事。”程栩连连摆手,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透过他脸上的潮红,阮林春总算反应过来,急忙缩回手,“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注意。”
外边值班的李管事原本正在打盹,冷不防听见这句,急忙破门而入,原以为施针出了意外,谁知就看到世子爷的手放在不可描述的地方,阮姑娘也是一脸娇羞。
原来如此……李管事不禁犯起了愁,要不要请夫人将婚期提前呢?不然,若真是生米煮成熟饭,阮姑娘总不能大着肚子过门吧?那就太糟糕了。w,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