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压根没当回事儿。
态度横的硬骨头不是没有,照样被收拾了。再说对方只是个身形纤瘦,算得上弱柳扶风的小丫头,企图硬碰硬未免太搞笑了。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狂个什么劲儿,我他妈真是要笑死,你出来混过几天社会,也敢学人放狠话?我看你就是欠……”对面黄毛不怀好意地笑了声,说话不干不净,实在不堪入耳。
“别废话,有种直接动手。”许昭意压了下唇角,面色晦暗,不爽的情绪昭然若揭。
她确实恼了。
天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排队,足足耗了二十分钟。
放在往常,她还会挽救下自己岌岌可危的风度,毕竟她性子还算沉静,良好的家教不允许她做低劣又愚蠢的事。而且折腾人于无形的手段很多,争论动手绝对是最蠢的一种。
可惜一切都毁于一旦。
故意挑衅她可以无动于衷,毕竟高中盛行中二病,但是毁掉了她二十分钟的成果,她真的忍不了。她仅剩的耐性跟着被撞洒的东西分崩离析。
许昭意甚至想教教这群不带脑子出门的货色,“节约粮食,珍惜时间”到底怎么写。
所以还手时,她也没给人留面子。
先动手的是说话流里流气的黄毛,许昭意错身时卡着他的后颈,拽下来的瞬间,屈起膝盖朝着他的腹部撞去,狠狠一记膝击。
“你爹妈没教过你好好说话是吗?”
“靠!”黄毛低骂了句。他刚疼得弓下来,她身后就有人借机偷袭。
劲风掠过耳畔,许昭意头都没回,手掌精准地卸掉了他的力道,锁着他的关节反方向拽开。
咔嚓——
关节错位的声音在狭窄而静谧的街道上格外清晰,许昭意没给人反应时间,一记手刀劈下去,狠狠踹开他。
临近晚自习,大多数学生已经赶回和教室,街道上稀稀疏疏几个人。美食街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街道的灯光昏黄,地上的人影虚晃。
这群人摆明了有备而来。
在这种鬼地方,别说求救了,仔细看看只有个年久失修的摄像头,估计监控都没有。
只可惜现在,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自受了。
“挺会挑地方啊。”许昭意四下看了看,垂着眼轻笑了声,“挺好,很方便我揍你们。”
脚边的黄毛预备爬起来,许昭意踩在他肩上,硬是把人按了回去。
黄毛“哎呦”一声,五脏六腑震得疼,疼得他直咧嘴。
“你叫你妈呢?”许昭意不以为意地挑挑眉,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肋骨又没断。”
这票人气势汹汹地来,灰头土脸的收场,美食街上“哀鸿遍野”,歪七扭八倒了一片,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从头到尾,不到十分钟。
“就这点本事了?”许昭意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视线,盯着最后一个人冷笑了声,“是不是该你了?”
就剩一个人。
为首的那个,也是三番五次找茬的那个,正孤零零地站在许昭意对面。他吃过教训,挨过一次过肩摔,但他当时只觉得是意外。甚至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她这么能打。
眼下他倒是彻底认清了现实,并不敢轻举妄动,可惜当着自己小弟的面,他也不能撒腿就跑。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想怎么样?”那男的脸色很难看。
“什么叫我想怎样?”许昭意眨了下眼,听得想笑,“搞清楚,是你砸了我的东西,要教训我,我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受害者。”
到底不能丢面子,但就在他要冲上来的时候,预备铃打响,许昭意叫停了。
“打住,”许昭意微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长发,看着像是征求他的意见,“这样吧,以后再说怎么样?我要上课了,不想迟到。”
“……”
她又是在好声好气的商量,但这次,再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许昭意也没打算征得谁的同意,在一触即燃的氛围里,她弯身将袋子捡起来,顺手丢进垃圾桶。
“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不懂,但我这里没有可一可再。”她忽地笑了声,语气微冷,“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要是不服气,约个时间地点,一次清算干净。不然再犯我手里,你大可以试试。”
她的声音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
如果不是地上还横七竖八倒着一片,刚刚她动手那股狠劲儿,真像是错觉。
那男的脸色沉了又沉,其实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也实在是不敢发。
“哦,对了,记得赔我甜点和奶茶啊学长,”许昭意顿住脚步,弯了弯唇,笑吟吟地扫了他一眼,“高一二十班,许昭意。”
——
梁靖川刚踏进教室,就被赵观良火急火燎拽下了。
“梁哥,我刚听别的班同学说,小仙女让人给堵了。”赵观良脸色不太好看,“高二那几个玻璃球嘎杂子,就是个说大话使小钱儿的,专挑妹子欺负,真不要脸。”
“尤其是那个刘浩,小肚鸡肠,平时跟人干架还喜欢耍阴招。真记恨上了,估计跟狗皮膏药似的没完没了。”宋野骂了句。
九年义务教育,竟然出了刘浩这种漏网之鱼,二十班的男生义愤填膺。
班长徐洋本想“根正苗红”地劝一句“别闹事、别打架、别给咱班添罚单”了,听完也嗤之以鼻:
“真他妈欺软怕硬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江湖寻仇专挑女孩子下手的。”
“在哪儿?”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就咱学校附近的美食街。”赵观良撸了撸袖子,冷笑道,“我这就去叫人,今晚给他们上上课,让他们长长记性。”
梁靖川挑了下眉,倒没什么情绪波动,抄手转身朝外走去。
不巧,走廊里有人走得飞快,冒冒失失地在教室门口跟他撞了个满怀。
“我——”许昭意心情有点炸,差点要骂人,心思转了好几转,才把“操”压了回去,“梁靖川你走路不看道吗?”
万籁俱寂。
教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外的噪音隐隐约约撞进来,所有的视线齐刷刷地往她身上转。
许昭意吃痛地揉了揉额头,眸底起了层水雾,抬眸时身形微微顿住,“都看我做什么?”
就这架势,就他们把自己堵在门口的架势,要不是她跟这群人熟,都要怀疑他们是上门约架的了。
梁靖川无声地打量着她,有些意外,“你去哪儿了?”
许昭意费解地回视他,勉强把“与你何干”咽了回去,“吃饭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刚刚耐心耗得差不多了,见梁靖川纹丝不动,她忍不住提醒,“哥,你看看时间,快要上课了。您要是打算逃课,能不能行行好别挡道?”
挡道也就算了,他还不偏不倚挡在门口。
一旁的赵观良看着她的模样也很懵,大脑宕机了好几秒,终于没忍住问她,“唉,你没事啊?那帮混子没堵着你?”
“撞到了,谈完了,要上课了。”许昭意被这群人盯得莫名其妙,无语了半晌,“所以你能不能也让下?”
梁靖川半垂着视线,无声一哂,慢悠悠地挪开了。
氛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微妙,赵观良的视线在两人间晃了个来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许昭意还真没别的意思。
她纯粹是不喜欢站在门口备受瞩目,而且教室里鸦雀无声的状态,总让她有种“自己刚挑衅完谁马上要打起来”的错觉。
其实她什么都还没做。
她回到座位刷完两页题,这种怪异的氛围还持续着,直到她被老徐叫出去。
趁着这空挡,赵观良扭过头来,绘声绘色地跟梁靖川叙述了遍刚打听到的版本。不过课间的功夫,他就从别人嘴里撬出来了。
“我刚打听过了,咱们小仙女有点刚啊,直接撂话再不服就约战啊靠,很有当人大哥的气势。”他诧异到有点语无伦次,“不是,她就一小姑娘,还是一南方漂亮妹子,难道真的能干翻全场?”
群架输给一小姑娘这种事,没人愿意声张,但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有消息透出来。
这版本可太他妈玄幻了。
赵观良不怎么信,甚至怀疑有胡编乱造的嫌疑。
梁靖川冷淡地嗯了声,并不意外。
也不知道赵观良是认准了“南方妹子温柔”,还是认准了“许昭意是小仙女”,愣是给许昭意脑补出了一个弱柳扶风林黛玉的形象。然而一直以来,他这个小同桌远没有看上去的“乖”,就照她平日秉性来看,她不需要别人掺和,掺和了她也未必领情。尽管听着挺惊喜刺激,但梁靖川没什么触动。
“所以这事还怎么管啊梁老板?事情发展已经超出哥们我匮乏的想象力了。”赵观良问道。
“你直接让人看着点,真敢约架玩阴的,就先打一顿,让他学乖了走个过场,再跟许昭意道个歉。”梁靖川眼皮都没掀一下,淡声道,“明面上不用让她看出来。”
“……搞得这么麻烦做什么?”赵观良有点儿无语。
他可是头回听说,收拾完别人还要求对方配合演戏的,这是什么魔鬼爱好?
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她要是有本事解决,可能更喜欢自己虐着玩。”梁靖川懒洋洋地朝后靠去。
敢情他是面子里子都不允许她输了。
赵观良故作惊恐地看着他,“不对啊,你这么费心费力的,该不会是看上小仙女,想下手了吧?”
“你有病?”梁靖川微微眯了下眼,平静地问。
“不是我说啊梁老板,你这路数真不行。”赵观良啧了声,循循善诱,“不把事情做在明面上怎么刷好感度?难道为了感动自我吗?难道为了领个‘无私奉献爱心慈善’奖吗?”
他一本正经地拍了下桌子,“我必须让你知道知道,你这样的找老婆很困难啊。”
“来,你过来多说两句,”梁靖川弯了下唇角,朝他勾勾手指,“我也让你知道知道,你这样的,找揍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