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呼啸的寒风吹进本就森冷的祠堂,在门口看守的丫鬟婆子都有些受不了,纷纷开始倦怠起来。
而祠堂内的黎清幽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人冷到嘴唇都发紫了。
“小毛球,你还有灵力吗?先来点让这里升下温吧,不然你主人我怕是要活活冷死了。”
“是,主人。”小毛球一边从黎清幽怀里爬出,一边应道。
只见白光一闪,黎清幽顿时感受到了一股股暖流袭来。
“幸苦你了小毛球。”黎清幽伸手抚了抚因施法而骤然变得虚弱的小毛道。
“主人没事便好。”小毛球在黎清幽怀里蹭了蹭,低声道,“只是主人,我的灵力真的不能再用第二次了,要是你再冷起来该怎么办啊?
要不我飞出去传信给柳相爷,让他来救你?
毕竟,这前一晚他还对你摆出一副慈父样,就算不带你出祠堂,也可以命人给你送些衣服和热食。”
“行了,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吗?”黎清幽看着祠堂内明明暗暗的烛火冷声道,“柳老夫人虽是他的母亲,但到底年事已高,且又为一介女流,这相府真正当家作主的人还是柳相爷,要是柳相爷够坚决的话,即便是柳老夫人也不敢这般处置我。”
说到这,黎清幽眼神微暗,“只怕柳老夫人这般当众罚我,还有柳相爷在背后授意或是纵容。”
“什么?!”小毛球震惊不已,“可他昨晚明明……”
“明明什么?”黎清幽有些好笑地看向小毛球,“明明他对我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一副恨不得让柳家上下都配合的模样。
小毛球啊,你当初还说我不懂人间险恶,如今你自己倒也轻信别人了?
柳相爷能够做当朝相爷,心智绝不简单,昨晚我从书房离去后,我就猜到他对我还会有试探,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说着,黎清幽又摸了摸小毛球的头,温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主人我会没事的。
不就是请个所谓的道长来看看嘛,你家主人我又不是精怪,还怕他们看吗?
再说了,我可不认为这人间能有什么高人。”稍微有点本事的修道之人,都在修真界里待着修行以求来日成仙进入天宫呢。
不过,如果不是高人的话,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被人收买。
在这相府里,柳老夫人对她满是厌恶,而姜氏对她则满是复杂,但说到底还是厌恶大于亲近,至于那柳大小姐柳飘雪,不知为何,对她则充满了敌意。
看来,她在这相府里当真是不大好混啊,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光景。
想到这,黎清幽不禁叹息一声,看着小毛球恹恹道:“小毛球啊小毛球,我知道你是时空星盘的阵灵,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沧海桑田,本以为你是不用我操心的,没想到你那见证只是见证,等真正深入局中时还不如我这个初来人间的新手。”
“主人,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小毛球颇为委屈地蹭了蹭黎清幽,“都是他们这些凡人太过狡猾险恶了,一点都不实在,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那么单纯,当然容易被骗了。”
还好不是它变成凡人来应对这些人,不然它只怕第一天就魂归天宫了。
不过,话说它家主人到底是怎么提升,明明最开始来人界时,她比它还要不懂。
小毛球也不含糊,当下就虚心发问了:“主人,你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学习到这么多的人间生存技能的?快教教我。”
教会它以后,它就不用整天被主人嫌弃拖后腿了。
“就是多看多揣摩。”
她这次来人间前在自己的神识里留下了很多的人间典籍,包括真实发生的史料,也包括一些颇受欢迎的话本,每每闭目养神时,其实就是看这些资料。
在神识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并不一样,所以别看她只来了人间几天,但却已经在神识里默默学习了好久。
以旁观者看这些典籍的同时,也要将自己代入其中的一个人物,假设自己是那个人,在那个时候会做些什么。
如此反复,她觉得现在的她,就算还不能洞察人心,算无遗策,起码也不会傻到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
“多看多揣摩,可我对人间这些事都看了千年万年了。”自听了黎清幽的话后,小毛球整个球都蔫了,“主人,你是不是藏私不想告诉我啊?”
“说什么呢?藏私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巴不得你能开窍帮我呢。可是……”
黎清幽看了眼小毛球,摊了摊手无奈道:“学习不光是要看天赋的,更要看个人领悟的,你都看了千万年的人间世事,还没有什么领悟和提升,就证明你不是这块料。
还是乖乖当你无忧无虑的小阵灵好了。”
或许小毛球之所以这么不开窍也是因为天道法则。
身为时空星盘阵灵,注定要看尽这世间的悲欢离合,若是和寻常人一样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时时刻刻揣摩算计,是不利于时空星盘的稳固的。
这就是大道无情是一个道理。
或许等到某一天,她修成了真神,继承了天道,她便会像茶茶希望的那样睥睨众生,虽洞察世事,却心无波澜,再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一心只为守护天道法则下的一切。
想到这,黎清幽不自觉地抚了抚心口处,到时候,她会不会真的连情绪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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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夜色渐深,寒风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这个时候几乎人人都已经躲进被子陷入了沉睡,但破旧的质子府主院内却灯火通明,期间还时不时地传来些许压抑的咳嗽声。
“殿下,明日还是命人带些银丝炭来吧,这炭头又熏又不够暖,还激得您的咳疾都犯了。”房内,魏一一边给司空寂倒水,一边抱怨道,“咱又不是买不起,何必要委屈自己。”
闻声,司空寂拢了拢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目光幽深地看着一边烧着一边散发着浓烟的火盆,淡声道:“可凭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真用了银丝炭,你想好了要怎么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