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两三里就必须歇了,火把已经不太够,夜路不好走。”彭黎说。
“连着五天都没有找到别的巫民镇子,也看不见人,看起来倒不像是三峒之间有冲突的样子。”商博良说。
“难说,”祁烈摇头,“五天都看不见人,才是最糟的事情,这些巫民都干吗去了?你能说他们不是去驯蛇炼蛊磨刀了?”
“老祁,我们这么往前,到底是要去哪里?”彭黎问,“这巫民的镇子,就这么稀稀落落,几天看不见一个?”
祁烈的目光在老磨砍下来的蕨叶上逡巡:“我们避开了别的镇子,鬼知道那里现在住着什么人,没准儿我们赶踩进人家的镇子里,又看见几十条大蛇游过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只能是鬼神头。”
“鬼神头?”商博良问。这还是祁烈第一次说到这个名字。
“就是蛊母所在的镇子。可我没有去过。”祁烈说,“我是听以前的一个伙计,后来他去别的马帮了,可还是走云荒。他说有一次不小心摸进了蛊母所在的镇子,叫做鬼神头,说是这一带最大的镇子。又说里面的巫民说蛊母和毒母蛇母有仇,所以不愿和她们一起住在紫血峒,所以自己出来,带着一帮追随她的人建了新的镇子,因为蛊术是鬼神之力,这些巫民又有蛊母这样的大人物撑腰,就把镇子起名为鬼神头。”
“如果是大镇子,该不会轻易错过。”彭黎说。
“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命,”祁烈摇头,“这个鬼神头,至今也只有我那个伙计说去过。去别的巫民镇子,还有路标,巫民自己会摆石头阵指路。不过这鬼神头,去那里是什么路标都没有的。说是蛊母怕毒母和蛇母找上门来打搅她修习蛊术,所以只有她最亲信的一帮虎山峒巫民能够进入,每个能进去的人都是凭着脑子好找路,里面的人也很少出来,更不准任何人偷画鬼神头的地图。这镇子里住了三母之一,在巫民心里就神圣起来,位置是不能暴露给外人的。”
“没有路标,老祁你也没去过?”商博良不禁有些担心。
“是,不过只要是人走过的路,总会留下一些痕迹,好比路上有脚印,我们追着脚印走就好了。”祁烈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彭黎看了看自己脚下,皱着眉:“雨太大,人踩出来的路早都看不见了,哪里有脚印?”
“不是那种脚印,彭头儿你想,巫民要从这里去鬼神头,他们会怎么走?”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知道地方,走就是了。”
“不,他们跟我们一样,得持一把砍山刀把路砍开。”祁烈指着一旁的蕨叶,“砍蕨就是他们不小心留下来的路标!”
彭黎看着那些老磨新砍下来的蕨叶,迷惑不解,又顺着祁烈的手指看向头顶的大蕨树。他的目光忽的锐利起来,凝视片刻,微微点头。
“那里被人砍过。”彭黎说。
商博良也看清了,大蕨离地一人半高的地方,一根粗壮的叶柄上却没有蕨叶,末端枯萎发黑了,隐隐约约却可以看得出那断口一半是平整的,就像是被刀砍过。不用心却根本看不出来,这里自然脱落的大蕨叶子无处不是。
祁烈用烟杆比了一个往下劈的动作:“蕨树长得极快,那个地方几个月前还只有人那么高,一定是挡路的。我们想,那巫民势必跟老磨一样拿一把砍山刀开路,在蕨树枝子上一刀砍开个缺口,再把叶子扳下去弄断。我们寻着这些少了叶子的大蕨走。”
商博良深吸一口气,赞叹:“这样的路标,不是老云荒怎么认得出来?”
“可怎么就知道这是去鬼神头的路?不是去别的巫民镇子的?”彭黎不放心。
“不会,如果是去别的镇子,巫民肯定会留下更可靠的路标。而且,”祁烈神情里透出不安来,“昨天夜里忍着没敢说,我们怕是已经迷路两天了。”
“迷路?”彭黎大惊。
“没错,这片林子我觉得是我从来没走过的。我是靠着偶尔出太阳来找方向,我那个有命从鬼神头回来的伙计只说这路是一直向东向北,沿着阴虎山的山脚转。可是我一路摸过来,越来越认不出路来,以前我到的地方,从没有这么多这样古怪的爬藤,要是我猜得没错,这里是饮毒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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