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湘略微诧异地看了赵缜一眼,赵缜笑着耸耸肩,压低声音解释:“国舅其实常和我走动,说起来,他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
吴青湘不置可否,冷淡地一笑,随后看着国舅萧洪乐呵呵地走进客堂,两眼发光地同他们打招呼:“恩公好,呀,吴娘子也在。”
赵缜拱手向萧洪行礼的同时,吴青湘也望着他一拜,浅笑道:“奴婢见过国舅。”
萧洪笑着走到二人身边坐下,两眼盯着吴青湘,冷笑:“吴娘子,好久不见啊?”
他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差点送命,都是因为听了吴青湘充满诱惑的一席话。凡是犯错闯祸,萧洪一向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因此早就在心里悄悄记了吴青湘一笔,今日见了她,自然心生不快。
吴青湘打量他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清楚这人已经记恨上了自己,不动声色地为他倒了一碗茶:“国舅当初遇害,奴婢心里内疚了许久,觉得实在不该对国舅说那些闲话。奴婢天天在佛前为国舅祈福,幸好上天垂怜,国舅吉人天相,奴婢听说国舅转危为安的消息,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难得能见到吴青湘露出如此虚伪客套的一面,赵缜在一旁憋笑,打圆场:“吴娘子是无心之过,国舅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她吧。”
“恩公这话说得就太见外了。”萧洪乐得卖赵缜一个人情,“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怎么会同吴娘子计较呢?”
吴青湘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笑吟吟道:“奴婢以茶代酒,向国舅赔罪。”
萧洪爽快地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无意间瞥了一眼吴青湘的眉眼,忽然心中一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对赵缜道:“恩公,你神通广大,在京城门路也多,我想求你一件事。”
“国舅言重了,”赵缜客气了一句,好奇地问,“国舅想要在下做什么?”
“我想托恩公帮我寻找一个人。”萧洪回答,一想起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倩影,脸上便露出一抹陶醉之色,“那是萧某的另一位恩人,年纪约摸二十岁上下,武艺高强,习惯独来独往的一位娘子。”
“哦?那位娘子姓甚名谁,大概长什么模样?”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一直蒙着面巾,长相我也无缘得见,但是光瞧着眉眼和脸的轮廓,倒有几分像吴娘子的。”
吴青湘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无视萧洪不停在自己脸上逡巡的视线。
“线索既然那么少,想要找到国舅说的这位恩人,恐怕就算是在下,也得耗费些时日呢。”赵缜说话间,有意无意地也扫了吴青湘一眼。
“不要紧,恩公可以慢慢找,萧某等得起。”萧洪对赵缜拱拱手,先道了一声谢,“有劳恩公了。”
“哪里,国舅是情深义重的真君子,在下深感钦佩。”赵缜连忙恭维。
吴青湘待得无趣,敷衍了两句,便起身告辞,萧洪趁机也推说要走,与吴青湘一同走出茶行,头一次好奇地打听:“吴娘子,你说你与恩公是表亲,却不知你如今家住哪里?夫家如何?”
“国舅为何那么关心奴婢?”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娘子亲切罢了。”
“亲切?国舅可折煞奴婢了。”吴青湘戴起帷帽,隔绝了萧洪探究的视线,骑上毛驴,淡淡告别,“国舅慢走,奴婢先行一步。”
萧洪站在茶行门口,望着吴青湘穿着春装的窈窕背影,陷入沉思。
那一日他撕破官袍,供恩人包扎受伤的臂膀,如今恩人的臂膀上一定会留下一道伤痕,就算自己没见过恩人的脸,也有办法确认真假……
时间一晃便过了晌午,晁灵云缓缓睁开眼,听着李怡和自己轻浅平稳的呼吸声,神思陶然飘浮,像柔软轻盈的鸿毛。
相比安谧的气氛,床笫间却是一片凌乱,两个人洁白的素服、中衣逶迤着搭在他们身上,层层叠叠,真像在云里缠绵。
“十三郎,”她轻轻唤了一声,没听见李怡答复,刚试着起身,便被他伸手一捞,揽回怀中,“不行,我真的要起床了!”
晁灵云奋力挣扎,露出一大片滑腻雪白的肌肤,像甜酪上洒了深深浅浅的桃花瓣,满是李怡纵欲的杰作。
“二一添作五,逢二进成十……”她默念珠算口诀,稳住心神,坚决从李怡沉湎淫逸的陷阱里爬了出来,穿戴整齐,抱着算盘出门去。
庭院里,王宗实早已久候多时,见晁灵云总算现身,忙笑着招呼:“晁娘子安好。”
“大人好。”
王宗实假装没看见她羞红的脸,语气自然地问:“光王午睡醒了没?”
“醒了。”晁灵云双颊火烫,低声抱怨,“你快进去看看吧,也规劝两句,往日吃斋念佛的人,怎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不就是吃斋念佛久了,开荤才会如狼似虎嘛,我可想早点抱上白白胖胖的小嗣王,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呢!王宗实浮想联翩,脸上浮起阳奉阴违的微笑:“娘子说得是,小人这就进去劝劝,这样,娘子先去心远斋练练珠算,小人回头就来。”
晁灵云上了当,欢欢喜喜地去了心远斋,王宗实随后赶去寝室,一边伺候李怡穿衣戴冠,一边狗腿地奉承:“殿下龙马精神!殿下再接再厉,早日为光王宅添一位小嗣王啊。”
“要你多嘴。”李怡横了他一眼,紧抿的唇角带着一丝笑,着实春风满面。
王宗实拍完马屁,便说正事:“殿下,吴娘子去了西市茶行。”
“为新茶的事吗?”李怡接话,“我已经嘱咐过赵缜,一切都按往年的规矩办,他的能力我信得过。”
“是,”王宗实顺口答应着,随后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来,“今年最新的一批铜佛,也已经准备好了,具体何时进献,殿下挑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