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好像空气都凝结了。
若清品了品这句话的意思,表情有些微妙。
“你去逛青楼了?”他问傅燕沉,“什么时候的事?”
傅燕沉双手抱怀,老实地坐在一侧,本来没想什么,但看他和澶容都不说话,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放在胸前的手,为此不自觉地往下移动了一些,五官比起平时少了一些凶意,多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意外之感。
不过这点慌乱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没有好气地说:“看我做什么?!”
他把往下移动的手又往上抬了一些,好似底气十足,随后歪头看向车外,不耐烦地说:“这点事也值得你问。”
若清要被他气死了。
就是因为他这别别扭扭的性格,导致他和澶容之间的感情线,就像是不日城的太阳——很难出现!
还有,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能当着心上人的面说自己去逛青楼了。特别是傅燕沉心仪的对象还是澶容这种认真纯情的人。
而带着“娘家人”的心情,本来不认为傅燕沉会去逛青楼的若清瞧见他这个反应,顿时火了起来。
他傅燕沉要是不喜欢澶容,不想与澶容在一起,他想做什么若清不会管。
可他傅燕沉明明对澶容有好感,转身又去逛了青楼,这算怎么回事?
他是仗着自己暗恋澶容的事不曾说出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越想火越大,若清的脸黑了下来,脸上温柔和气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似乎是察觉到了若清的怒气,过了片刻,傅燕沉放在胳膊上的手点了又点,不自在地说:“就……想给你换把木梳,看你那木梳上有什么琉璃阁,就按着差不多的名字去找,加上又是第一次离开清原入城,也不晓得那是个什么地方,路过那里时……被人拉了进去。”
他可能是觉得这事有些丢脸,说到这里,脑袋往一旁又转了一些,完全不给若清看到他脸的机会。若不是现在狻猊拉着车跑,他恐怕都要站到车下,背对着若清和澶容不回头。
若清没想到还有这个故事,他愣了一下,心里想着好巧,然后“哦”了一声。
可能是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冷淡,恼羞成怒的傅燕沉立刻转头瞪他,说:“哦什么哦!那地方有的不过是很多不穿衣服的小人,有什么可问的!”
他这句话说得很急,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的态度不对,过于丢人,又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默不作声地转过头不看若清。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马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此刻,澶容闭上眼睛,傅燕沉一声不吭,若清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很多“小人”。
而他盯着傅燕沉越来越红的耳朵,没敢继续问,生怕好友恼羞成怒会来打死他。正好马车里放着一些小食,无事的他拿过来吃了几口,缓了缓心底的尴尬。
一旁的澶容见他胃口不错,推来一道精致的茶点,是当下有名的点心铺子所做。
若清拿起一块,浅色的唇咬下一口,慢慢品味在嘴里散开的甜味。
傅燕沉注视着他吃东西的样子,瞧着白色的点心被浅色的唇含住,突然有了一种若清口中茶点很香的感觉。
他很想要,便用脚踹了踹若清的小腿:“挑好吃的给我来一块。”
若清捡起一块递了过去。
傅燕沉接下,不似若清那般斯文,一口就把点心塞进嘴里,然后发出了一个单音,瞧着是要说什么。
这时,澶容开口:“等一下入城,找个有名的酒肆,在宁城留一日。”
若清一直盼着入城,听澶容提到入城之后的事,当即忘了问傅燕沉要说什么,连忙点了点头。
可想起还在跟着他们的白雨元,若清又问澶容:“小师叔,我们……不用马不停蹄地赶到千河州吗?”
澶容睁开眼睛,语气不变:“不必,本就不是要命的急事。”
他以十分正直的模样说:“而且那秘境得了也不是给我们的,不必太过上心。”
若清没想到澶容会这样说,若是按照原文去看,澶容这个时候应该是仁义热心地直接赶赴千河州,而不是坐在马车里说出这种类似各扫门前雪的话。
不过这篇文里对小师叔不怀好意的人太多,小师叔心地过于善良也不安全。因此比起原文里那个很好说话的小师叔,如今的小师叔反而能给若清带来安全感。
只是……澶容这句话真不像是他这种人会说的。
一柱香后,马车落在了宁城之中。
入城后,澶容将马车幻化成普通马车的样子,不欲惹人瞩目。
若清虽是没能去得上陈河,可宁城对他来说也是未知的、不错的好地方。因此马车刚落到宁城,他便撩起帘子往外看去,褐色的眸子转来转去,里面是道路两旁陌生的街景。
平心而论,宁城不算富庶,街上行人不多,朴素的景色与清原没法比,却要比清原多出几分烟火气。
若清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有着烟火气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会给他一种日子忙碌而充实的感觉。而看着看着,若清听到澶容让傅燕沉下车,打听打听哪家酒肆出名。
傅燕沉跳下马车,随手抓了一个路人过来,那路人被他吓了一跳,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而他人生得俊俏,跟在马车旁边信步闲庭的样子得了不少关注。只是他问话的态度不好,使得那些停留在他身上的爱慕目光,很快又收了回去。
若清实在不懂他是怎么把询问酒肆的事,做成了拦路行凶的风格。就在这时,若清的余光注意到澶容在看傅燕沉,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硬着头皮夸了一句:“燕沉的性子比起去年,要稳重一些。”
“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然而,若清夸赞的话音还没落,那边的傅燕沉便与路人起了冲突。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的话!”
“再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你的眼!”
叫骂声越来越大。
见状,若清面不改色地放下布帘,笑容不变:“就是有时候冲动了一些。”
对面澶容不知是不是正在看他笑话,听他如此说,竟反问了一句:“我的性子稳重吗?”
“小师叔一直都是端方持重的君子。”
“那我要是如燕沉一般不稳重,你又觉得如何?”
若清委实不能想象面无表情的澶容像个易怒的爆竹,一点就着。他垂眸思索片刻,说:“那也挺好。”
若清抬起头看向澶容,直言道:“我在门内时常听说有人纠缠小师叔,当时就在想,如果小师叔如燕沉一般行事,想来自身会少很多麻烦,只是声名可能会受损。”
澶容闻言思考了片刻,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道:“那我就懂了。”
若清不知道他懂什么了,以为他是懂得了自己的劝慰,当时还不知小师叔准备做什么的他颇为欣慰,不忘叮嘱一句:“也别闹得太难看,万一有人编排小师叔……”
“若清。”澶容听到这里,打断了若清的话,问他,“你知道,当世能被称为尊者的修士有几人吗?”
天下入太原境的强者有很多,能被称之为尊者的强者却屈指可数。
而澶容正在这屈指可数的强者之中。
若清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澶容在告诉他,自己有无需在意旁人眼光的实力。
不多时,问完路的傅燕沉回来,带着他们去了当地最好的一家酒肆。若清等人下车,过来招呼的店家一看他们穿戴不凡,心中猜到他们身份并不简单,立刻离了柜台,热情地将他们请到楼上的雅间。
然而他们三人刚刚坐好,带着侍从的李悬念和白雨元便走了进来。
“不请自来啊。”看到他们,傅燕沉嗤笑一声,拿着一根筷子,在酒杯上走了一圈,嘲讽道:“狗皮膏药都没那么黏。”
若清笑了一声,怕澶容斥责他无礼,抢在澶容开口前跟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燕沉,白师叔和李岛主一路跟着我们,见我们入了酒肆,进来吃上一口也是正常,哪有你这么说话的!”他眉目温和,特意赶在店家送筷之前提了一句,“这事是我疏忽了,劳烦店家多放两双筷子。”
他委婉的以想都没想过他们会来吃饭为由,刺了白雨元和李悬念两句,偏生这两个人都是厚脸皮,被他如此说还能面不改色地坐下来。
而在他们两人没来之前,若清觉得没有外人在,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之后澶容坐在他的左手边,傅燕沉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若清一看到傅燕沉的选位,立刻头疼了起来。
入座前他曾给傅燕沉使了个眼色,就是想告诉傅燕沉,澶容右手伤到了,吃饭不方便,傅燕沉这个时候坐到澶容身边,就可以顺利成章地照顾澶容。
可傅燕沉倒好,坐下之后竟然不看澶容,只倒了杯茶给他。
若清对着面前的那杯茶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以现在这种场面,他傅燕沉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他就该坐在澶容的身边,而不是坐在自己身边,做着给自己倒茶的小事。
若清被这两个人曲折的脑回路和复杂的感情线闹得头大。
这时又看到白雨元恬不知耻地跑到澶容身边,李悬念像是看戏一样坐在他对面——心里的火更足了!
重口的菜没吃,他却已经开始上火了。
而后,菜上齐了。
傅燕沉拿起筷子,澶容把受伤的那只手从腿上拿开,轻轻放在桌子上。
白雨元等的就是现在,他盯着澶容受伤的手,笑嘻嘻地说:“师兄右手不方便,我来喂师兄吧。”
李悬念似乎早就料到白雨元要这样做,也不开腔,就笑笑。
拿着筷子的傅燕沉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我师父用你喂?”
白雨元也不服他,当下两个人隔着若清和澶容打起了嘴仗。夹在中间的若清拿着汤匙想了片刻。按照如今的坐姿,若想打断白雨元献殷勤的做法只有一个——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汤匙,然后抬起手。
白雨元和傅燕沉察觉到他的动作,同时看向他。
然后,在众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拿着汤匙对着澶容和颜悦色地说:“小师叔。”
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用汤匙吃吧。”
说完这句,他看向白雨元,直接说:“小师叔可以用左手拿着汤匙吃,不好夹的菜,我会帮小师叔添到碗中。”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店家给我多送一双干净筷子。”
——他怕澶容嫌弃他用过的筷子,连夹菜的筷子,都不用自己那双。
许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澶容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白雨元生怕自己献殷勤的机会被若清搅黄了,急切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师兄的手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他用不灵活的那只手吃东西,你是存心想看师兄出丑吗!”
“白师叔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若清表情不变,语气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蛮横:“小师叔是剑尊,当年连煞气浓重的幽寒器都能驾驭得了,怎会用不好这小小汤匙?”
他就差点直说,你说我小师叔用不了汤匙,你在瞧不起谁。
白雨元一噎,没法反驳这句。
其实若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也比较忐忑,可他想以澶容的性子,恐怕很难接受一个大男人被一群人看着,由另一个男人喂食,加之他又不想白雨元一直缠着澶容,便开口绝了白雨元喂饭的小心思。
而他说到做到,见澶容不动筷,便夹了一块肉送了过去。
没有拿起汤匙,澶容盯着碗中那块肉,余光扫了一眼白雨元,黑眸里闪过一丝厌烦。
若清这边刚给小师叔夹了一筷子菜,回头一看,自己的碗里也有一双筷子。
傅燕沉夹着一只虾,意兴索然地说:“快吃啊,看我做什么,指望我给你剥虾?啧,可能吗?”
若清倒没指望他给自己剥虾。
可能是被白雨元和李悬念扫了兴,就在这时,澶容霍然起身,抬脚走了出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下碗筷。
李悬念见澶容离去,也不久留,起身就走。
傅燕沉被他们弄得烦了,抬手一甩,把什么东西扔了出去,嘴里说着:“饭都不让人好好吃!师父三番五次地推拒,但凡是个要脸的,都不会再缠着师父。”
白雨元被他这么一嘲讽,脸色变了几次。
若清没管白雨元脸上是红是白,他对着傅燕沉不小心甩过来的虾头,低头一看,发现他的碗里有一只剥完的虾。
若清对着那诱人的虾肉眨了一下眼,扭头一瞧,见他那身材高大的好友正坐在一旁,一边以不屑的表情嘲笑白雨元,一边以桀骜不驯的姿势,贤惠地剥着虾,不停地往他碗里放……
若清喜欢吃虾。
若清嘴巴动了一下,因为心里不是滋味的白雨元还没离开,若清没好意思说好友你这心思若放在澶容身上,想来你们已经三年抱俩了……
主角攻受这点你别扭我沉默的设定,真够让人无语。
还有,都围着他做什么,围着他能感情升温不成?
若清放下筷子,再次按了按眉心。
晚上的时候,若清去找傅燕沉,推开房门却没看到傅燕沉。
不知这人又跑去了哪里。若清对着手中的矮脚托盘想了想,摸了摸上面温度,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而去了澶容的房间。
“小师叔,在不在?”到了门前,他喊了一声,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没人说话,正要再喊一句,却见一只手从身侧伸来,直接推开了紧闭的木门。
若清顺着这只手看去,发现澶容正站在他身后,一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小师叔,你去哪了?”
“看到燕沉出去,跟上去看看。”
若清跟着澶容进了房间,好奇地问:“他出去做什么?”
“他今日在街上与人吵架,动手打了人。”澶容坐在桌子旁,放下手中的长剑,客观地说:“大概是内心难安,特意找了过去。”
“他去给那人赔不是?”听到这句话,若清的眼睛立刻亮了,只觉得这是好友脱离邺蛟骨影响的第一步。
“算是吧。”
这话的口气可就不对了。
若清不解地问:“为何是算是?”
“他拿灵石给人做补偿。”“好事啊。”傅燕沉又没钱。
“他把灵石砸在了那人脸上。”
“……失手了吧。”
“见那人鼻血流个不停,他笑了一声,很嚣张地走了。”
“……”
实在不能昧着良心继续给傅燕沉找借口,若清不说话了。
澶容在这时看向他带来的饭菜。
若清察觉到这点,抬起眼睑。
其实在看到澶容之前,若清想说这饭菜是傅燕沉让他送来的,可现在他知道澶容一直跟着傅燕沉,也懒得再去帮惹是生非的好友刷好感,索性大大方方地说:“方才见小师叔什么都没吃,就给师叔拿了一些过来。你尝尝,这家店做得菜味道不错。”
说罢,他坐了下来,勉强地说:“要是小师叔自己动手不方便,我也可以喂小师叔。”他像之前一样,把菜夹到澶容的汤匙之中,解释了一下。
“方才白师叔和李岛主都在,我想小师叔应该不愿在他们面前被人喂……又看白师叔缠你缠得紧,这才拦了一下。”他问澶容,“师叔生气了吗?”
“不是气你。”
“那就是不喜欢白师叔了。”若清说到这里,弯起了一双笑眼,可之后他不理解道,“师叔既然不喜欢白师叔,为何不赶他走?”
澶容瞥了若清一眼,没说白雨元和李悬念在时若清会格外关注自己。
他发现了这件事情,却不想暴露自己这点卑劣的小心思,只给若清倒了一杯茶,“说过,没用,所以送了花。”
“花?”若清不懂,这跟送花有什么关系?
澶容见他不明白,不愿说清,只道:“是我很喜欢的花,在禁地找到的。花开的时候,薄薄的红雾散得很漂亮。”
若清皱起眉,“你送他花,他心里高兴,你更赶不走他了。”
“所以送花还不够?”澶容听懂了,也学会了,“晓得了。”
若清正好很好奇,听他提起就顺口问了一句:“师叔为何会入禁地?”
澶容说:“十二岁那年路过禁地入口,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被引了进去。”
“掌门没去救你?”
禁地的限制是针对若清这种低阶修士,像是澶容和素音这种强者,是可以自由来回的。
“他去了,发现我更适合在禁地,就没带我出去。”
若清不懂修行的事,也不懂其中奥秘。他对修士的事不太感兴趣,却很好奇清原关着的凶兽是什么。
“小师叔,她们都说清原下面压着凶兽,压着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在门内时,掌门不许弟子提及此事,若清纵然好奇,也没能从素音的嘴里问出什么。
澶容不似素音,听他问就回答了他:“是饲梦。”
“饲梦?”
若清听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他知道这世上厉害的妖魔有很多,其中闹得最厉害的就是邺蛟,因此邺蛟骨也被认定为百邪之首。
而清原作为四大宗门之一,是与邪魔对抗的中心力量,可得这中心力量如此谨慎对待的凶兽,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存在。
不过这种反差没有让若清小瞧那个叫做饲梦的凶兽,反而更加好奇对方是什么来头。
“饲梦其实不是凶兽,凶兽只是对外的说法。饲梦是魅,却与一般的魅不太一样。”澶容说,“饲梦生在战乱年代,吸食了不少邪念,而后附在了水中死物上,一点点修炼成型。”
没有问饲梦厉不厉害这种蠢话,若清问他:“小师叔见过他/她吗?”
“没有,祖师把饲梦压在清原山下,深埋地底,防的就是有人看到饲梦。”
“为何?”
“一般的魅都不强,唯独饲梦不同。”
“不知饲梦化形的机遇是什么,但他可以同化所有看到他的人,很轻易就能引出旁人心底的恶念,将所有看到他的人都变成另一个他。而后那些人会听他命令,为他做事。”
有关饲梦的话初听没有邺蛟杀人的传闻恐怖,可细想之后,比起遇人就杀的邺蛟,饲梦邪气更重。
“……怪不得看得这么紧。”
聊到了这些妖魔,若清忽然想起了狐狸留下的东西,他把荷包交给澶容,说:“这是红狐的谢礼,但救人的是小师叔不是我,我不能要,还是由小师叔收下好了。”出自对他的安全考虑,澶容没有推拒,直接打开了红狐留下的荷包,然后大手停在一颗红色的宝石上,迟疑许久,却没有多说其他,只把东西还给了若清。
“都是一些防身的小玩意,我留着无用。”
若清点了点头,在澶容这里坐了没多久,便要起身离去,可在走前,他听到澶容说:“不多留一会儿?”
“不了,我想早点安歇。”
他拒绝了再留片刻的提议,带着澶容才动了几下的饭菜来到门前。可就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手腕上忽然多了一只充满力量的大手,那只大手紧紧地扣着他,强硬蛮横的画面似曾相似,好像之前在某个夜晚,对方就曾这样抓住过他。
紧接着,他拿着托盘的手一抖,手中的红木托盘滑向一侧,里面的碗筷失去控制,全都掉了下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飞溅的菜汁和碎瓷片落在青色的衣摆上。
还没等汤汁彻底晕染衣裳,那青衣的主人就被拉住他的人拦腰抱住,一下子拽了回去,按在了茶盏飞落的木桌上。
砰、砰、砰。
黑色的直发在眼前晃动,如同垂度很好的纱幔,轻盈地从上方滑落,落在了红唇半张的脸上,留下了一丝令人惊讶的微凉。
被对方突然的动作吓住,躺在桌子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不小心地吸住了那落在唇缝附近的黑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发间的清香。
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去。
若清躺在桌子上,看着突然拉过自己,压在自己身上的澶容,心跳如鼓。
“小师叔?”
被对方结实有力的手臂按住,看着从上方俯视着自己的人,若清咽了口口水。
这个房间太暗了。
不似清原用一些光蝶灵石点亮的房间光线不算好,导致若清看不清上方的澶容是什么表情。
“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清被他按得很痛,长眉皱起,少了小师叔等亲近客气的尊称,显得有几分急躁。
不管若清是否急躁,澶容低下头,刻意对着那贴着自己几根长发的唇说话——
【别走了。】
“你怎么了?”
相同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
被澶容按住的若清听到那句你怎么了,突然打了个冷颤,再眨眼时,眼前的澶容已经消失了。
此刻他没有被澶容拉住,他手里的托盘没有掉落,里面的碗筷没有一点裂痕,身后桌子上的茶盏一动不动,就连被人恶意拉扯的纤细手腕都没有任何痛楚……
可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头,发现澶容正坐在他身后,不止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来按住他,甚至还在对他皱眉头。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见若清没有回话,澶容问了一句。
“……没事。”
不知自己为什么又走了神,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要这么想澶容,若清合上眼睛,努力忘记那段被澶容拉扯的记忆,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有些冷淡地说:“只是休息不好。”
是啊。
只是休息不好。
除了休息不好,他不能说别的……
可他是怎么了?
为何他总是这样想小师叔?
不知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若清快步离开了澶容的房间。之后没走多远,心乱如麻的他遇到了穿着一身浅色衣裳的李悬念。
对方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对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雨元快下线了
白雨元和李悬念都是死在了澶容的手里
澶容就是那种黑化也很认真,认真搞死你的那种。
看问的人有点多,就解释一下:
原文内容有一半是虚假的,澶容和傅燕沉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包括身体接触。(除了若清,澶容跟谁都没有关系)
澶容和傅燕沉之间有关系,具体关系涉及剧透先不说了。
若清前期是披着绿茶皮的钢铁弯男,一开始不对澶容动心的原因涉及到剧透不说了。(等等,那我到底说了什么……)
由于上面那三条说了像是没说,所以剧透一条——
澶容没有杀傅燕沉的家人,澶容也不是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