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会骗我?”喻予泽轻声问。
“为何要骗你?”迟枫不解反问,“除了你这个人,我还能图什么?北国地大物博不假,喻家骁勇善战也不假,但能和风国相比吗?”
话糙理不糙。
喻予泽思虑良久,发现自己在北国尚且可以被扮演一颗用来安稳前朝后宫的棋子,但对于面前这位太子殿下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利用的地方。
他试探着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迟枫顿了顿,然后仿若无事的随口说道:“那就不愿意呗。”
喻予泽:“啊?”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听明白吗?”迟枫掐住他的腰,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定你了。你的意愿丝毫不影响最终结果,该做的事我肯定会做。”
这种霸道和强势让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被锁在皇宫的喻予泽回味到了熟悉的无力感。
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累,卸下浑身的力气,轻声说:“既然我的意愿不重要,你何苦要来问我……”
“我何曾说过不重要?”
迟枫十分纳闷:“你难道不知道北国宫城有多少重兵把守吗?我冒着被乱箭射死的风险特地来问你,不就是因为你的意愿对我来说很重要。”
喻予泽不清楚对方是使用了什么诡辩手段把自己堵的说不出话,只觉得这种说辞丝毫没有道理,蹙眉道:“你自相矛盾。”
“夺人所爱,横竖都是要抢。我提前来找你说明缘由,求一个心甘情愿,这很难理解吗?”说着说着,迟枫甚至有些着急了,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增大,“宴席上你对北国皇帝都冷冰冰的,我还不是怕你性情刚烈想不开,一头撞在柱子上或者痛饮一杯鹤顶红以死明志。”
后知后觉的想明白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之后,喻予泽神色倏然缓和下来,垂眸轻声笑了。
他的眼神蒙起一层潋滟的温柔,探出手抓住迟枫的衣袍,喃喃道:“我不想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如果真的可以……带我走吧……”
话音落后,迟枫收紧双臂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像是终于找到了苦苦寻求多年的宝藏,内心涌上铺天盖地的满足感。
绵长的夜色正在无限拉长,月白色的光辉铺洒在大地上,在水池里映出两道相拥的人影。
·
当晚,迟枫没有再做任何越矩的事,和喻予泽讲了半个时辰的中原风光美景就离开了。
喻予泽一夜未曾合眼,一直在揣测究竟什么方式可以既不牵连喻家又不破坏北国利益,还能带他从皇宫里出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终究没能想通。
不过,到了第二天他就辗转从宫女那里听说了。
朝堂之上,迟枫在商讨过边塞战局过后贸然开口,在皇上面前直言有意和北国结为姻亲,以求长期的和平。
这无非是日落最想要看到的结果,整朝文武百官也是喜不自胜,以为是昨天宴会有了成效,纷纷期盼对方看上的是自家千金小姐。
然而这位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公开求娶的人,竟然是中宫皇后喻予泽。
话音落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高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在一瞬间沉下脸色。
而迟枫语不惊人死不休,在众人沉默的间隙旁若无人的搬出了一堆千百年前后妃和亲的典故,声称如果北国愿意派出将门之家的喻予泽到风国和亲,以后两国不但不可能成为敌人,还会变成最稳固的盟友,一举多得。
这说辞一出,本觉得甚是荒唐的满朝文武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开口便说此事来日再议,挥袖退朝。
然而,是福是祸终究都躲不过。
从那天以后,太子殿下就待在北国不走了。
北国边塞战士还在顽强支撑奋勇杀敌,风国的援军还在路上,无论迟枫做出再怎么离谱的事情都没人敢动他,否则风国的军队随时可以倒戈相向,让北国腹背受敌。
朝堂上,大臣们每天都争论不休。
但所有的臣子终究都以北国利益为先,没过多久就纷纷开始试图说服皇帝废黜皇后,让喻予泽以喻家次子的身份去风国和亲。
逼宫之势愈演愈烈,皇帝硬着头皮死不吐口,对此却毫无办法。
这事儿传到天下百姓的耳朵里,无论是喻家还是北国,仿佛都是被胁迫的受害者。
所有的骂名,全都被那个离谱至极的太子殿下一人背了。
得知这件事之后,站在风口浪尖的喻予泽什么都没说,在心腹宫女的担忧的目光中始终沉默不语。
朝堂上,以死相逼要撞柱子的大臣每天都有,口口声声为了北国。
而那五迷三道的太子殿下老老实实待在使臣府中,青楼也不逛了,朝堂也不上了,每天坐在湖边钓点小鱼喝点小酒,好像有多让人省心似的。
顶着巨大的压力,北国等来了边关大胜的消息。
而且,风国援军随行的军医还把喻大将军的伤病稳住了。
当天,太子殿下又阴魂不散的跑到朝堂上,开口便问和亲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
这话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对方目中无人的语气总让人觉得有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说“你到底交不交人,不交人我收拾完蛮夷下一个就来收拾你”。
北国在整个北地固然是大国,但绝对不能成为风国的仇敌。
这太子行事乖张,鬼知道会不会记仇,等来日继位的时候对北国刀剑相向。
很明显,和亲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了。
日落最终妥协,退朝之前说明日给答复。
当天晚上他夜访椒房殿,竟没有被拒之门外。
两人虽无半点情分,毕竟也以帝后的关系相处了许多年,且在这些年,喻予泽始终把最善于勾心斗角的后宫整治的很好,从来不会让他有后顾之忧。
日落本以为时间久了,对方心中的结总能解开,对自己生出点情分。
却没想到麻烦来的这么快。
踏进椒房殿之后,他始终在思考对方为什么今天愿意放他进去,莫不是知道大祸临头,事情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所以想要向他求助。
如果真的是这样……
思及此处,日落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倘若对方真的不愿意,向他求助的话,他能顶住朝堂上的压力,死保自己的皇后吗?
自己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保他,还是……
日落不愿再想下去了。
作为一个贤明的君主,在知道不能以卵击石的情况下,放在第一位的永远不能是儿女私情。
“你来了。”身后忽然传来清澈柔和的嗓音。
日落蓦然转头,一眼撞进廊下之人的视线。
对方披着厚厚的披风,手机还抱着一个暖炉,明显已经等候已久。
他使用了“你”这个称谓。
可日落却觉得他们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喻予泽恭恭敬敬的站着,开门见山的问道:“是为了和亲的事情吧。”
日落走到廊下,沉闷的应道:“嗯。”
看到这种反应,喻予泽就心中的猜测就瞬间清晰起来。
也许是因为此时的心境与往日早已不同,面对这种身不由己的命运,他已经没有了过多的哀怨。
于是,没等日落开口,喻予泽就已经先行后退两步,使用臣子而非后妃的礼数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
“倘若我一己之力就可以让边关数万将士不再浴血沙场,用生命交换短暂的和平,请皇上不要犹豫。”
对方抛却了平日里中宫皇后的端庄贤良,语气竟如同百战百胜的喻大将军那般,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喻家果然从未让北国失望。
可是此时此刻,年轻的帝王却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几岁。
他心如刀割,又无力改变。
日落沉声道:“如果这样的话,终究是牺牲了你……”
“儿女私情和江山社稷孰轻孰重,皇上心里应该清楚。”
喻予泽跪在地上,腰背却挺的笔直,云淡风轻的说道。
“当年这桩婚约让您赢了夺嫡之争,成为北国最英明的君主,我的存在本已无足轻重。现在既然我还有可以换来北国数百年安稳的价值,您不需要犹豫。”
这一番话言辞恳切,不负喻家百年来的赤胆忠魂。
听在日落耳中,却字字诛心。
在后宫磋磨了这么久,这人身上却依然带着他最欣赏的光环。
他走上前把俯身把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喻予泽扶起来,长叹道:“那风国太子性情不定,行事荒唐。如果他冷落了你或者对你不好,千里迢迢,我没办法再护着你了。”
喻予泽垂眸,将眼中温柔涟漪掩下,淡然道:“他能不远万里亲自从风国来到北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少有那么一丝诚心,凡事应该也会顾及着北国的面子。”
话说到这个地步,足以证明态度已经十分坚决。
在廊下相对站了一会儿,日落终究是应了。
三日之后,北国废后的诏书传遍天下。
十五日后,城门大开,和亲的使团带着数百车北国产出的珍稀矿石,浩浩荡荡踏上了前往风国的路程。
时隔数年,喻予泽掀开马车的窗帘,再次看到了北国的雪山。
他望着远处蔚蓝色的天,还有雪山上方厚重的云层,只觉得恍若隔世。
帘子刚被放下,马车旁边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声骏马嘶吼过后,迟枫掀开门帘钻进马车,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勾着腰凑过去要亲。
喻予泽何曾经历过这种撩拨,慌乱的后撤躲开,火红的嫁衣包裹着匀称的身段,白皙的皮肤衬托的脸上桃色更甚。
“这不合规矩,你…放肆……!”
“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了,还有什么规矩不规矩?!”
这一路上迟枫本就心痒难耐,等出了京城的地界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他双手在喻予泽身上肆意游走,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满足到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可喻予泽却经受不住这过火的挑拨,被灼热呼吸沾染到的皮肤烫的好像着了火,身体止不住发颤,下意识的紧咬下唇。
这副湿着眼眶被欺负惨了的模样看在迟枫眼里无异于火上浇油,细密的吻顷刻间落了下来,从眼睑一路蔓延至锁骨,留下的水光与空气交接带起细密的凉意。
“你……荒唐……嗯唔……”
双唇亲密交接,迟枫的亲吻及其符合他这位权倾中原太子殿下的蛮横与霸道,怀中之人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为甜蜜,让他忍不住加深这个吻,带着火热的爱意肆意索取。
在对方不留余地的深吻之下,喻予泽口中的空气很快被掠夺一空。
他湿润的眸中泛起动情的薄雾,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很快就软在了对方怀里,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潮中彻底沉沦。
马车一刻不停,逐渐远离寒冷的北地,一点点接近四季如春的中原。
曾经的北国皇后也在这段漫长的路途中,被这个天底下最荒唐的太子殿下温水煮青蛙,彻头彻尾的吃干抹净了。
腰肢酸软到在马车上躺了好几天下不来的太子妃终于意识到,这个人在北国皇宫时‘冒犯’他的种种行为,实在已经是十分强大的自我约束,温顺守礼到了极点。
没有在皇宫里侵犯中宫皇后,某种程度上也算给北国留足了面子。
北国皇帝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愁眉不展,没有踏进后宫半步,十分自责最终还是选择了江山,负了此生最爱之人。
却不知前皇后在和亲的路上深受风国太子雨露恩泽。
且经常思索中原的荔枝和芒果是否真如传闻所言那样酸甜可口。
作者有话要说:迟枫:皇后?拿来吧你!
感谢伊泽的深水鱼雷!最近小区一直在做灾后防疫工作,我的火锅店还没营业呜呜呜呜呜
感谢的慕澄40瓶灌溉!小疯子成功长高五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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