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为什么要进宫?”
云娆不是没进过宫,以前容珺也曾带她进宫,但温斯年口中“进宫”,绝对不像容珺带她进宫那样简单。
温斯年与岑太傅对看一眼,两人同时微微一叹,眼中掠过自责与痛苦。
岑太傅颓然地低下头同时,温斯年已经开口,将当年一切娓娓道来。
云娆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爹娘抛弃,但刚刚在马车上,温延清告诉她岑煊也是她哥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记忆有误,肯定是她当时太小,所以记错了。
饶是她有一点心理准备,却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世竟会这般复杂。
云娆不由得垂首愣怔许久。
大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安静地等着她。
好半晌,云娆才又抬头,看着温斯年,不安地、小心翼翼地开口:“丞相大人刚说……”
温斯年笑容无奈地纠正她:“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喊我舅舅便是。”
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他们是她亲人,但云娆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不真实。
尤其是前世那个羞辱过自己天之骄女岑时卿,竟然就是被皇上强塞给她亲生父母那个小娃娃。
云娆手指微蜷,看着温斯年心跳逐渐加快,许久,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舅舅刚刚说,我才是岑家真正女儿,而岑时卿,只不过是当时皇上为了阻止我母亲病况,所以才送到岑府?”
温斯年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当年我与你父亲得知之后,都非常愤怒,甚至进宫跟皇上讨要道理,但是当时我们都只是五、六品小官,实在人微言轻……”
岑太傅沉痛道:“当时是我们人微言轻,是我太无能,我明知皇上蛮横,明知那个孩子不是你,却怕你母亲又想不开,一错再错。”
十数年如一日愧疚与无能为力自责,无疑是一种最残忍折磨,几乎能将人逼疯。
这些经年累月下来,满到溢出来愧疚感,让岑铮与温斯年心甘情愿地对这个好不容易寻回来小姑娘有求必应,甚至是无止境包容。
“知知,是爹对不起你,爹也知道如今再如何愧疚,也无法改变事实,所以无论你要怎么怪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无论你有什么要求,爹都会尽可能满足你。”
云娆了然一笑。
她自幼卑微,孩童时,更是什么苦都吃过,最是明白这世间权势有多霸道。
前世她曾以为,容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才会将她拘在小院里,哪里也不让她去,才会一回京就急着想将她嫁人。
重生之后,她为了离开容珺,经历过许许多多事,直到昨天她看到容珺不顾一切地想往火里冲,泪流满面、不要命、发了疯般想救她,她终于明白,容珺对自己确是真心。
他是真喜欢自己,是真在乎自己。
只是前世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护不住她,所以一回京就想将她送走,所以当七皇子与太子两边势力逐渐紧张,他对她限制也越来越多,因为太害怕有任何意外,太害怕失去,逐渐极端。
尽管他方法错了,却也不可否认,他确费尽心思想保护她,但百密总有一疏,他终究还是没能护住自己。
而她父亲与舅舅们也一样,尽管曾经是那么迫切地、渴望地、想方设法地寻找自己,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在外面拼命奔波时,皇上居然会如此专权独=裁。
毫不讲理道、毫不在乎他们想法,就只为博美人一笑,强硬地、蛮横地逼迫他们接受女儿已经寻回来事实。
他们在帝王面前,又何尝不是和她在那些贵人们面前一样,犹如蜉蝣,缈小而又卑微。
所以他们能做,就是拼命地往上爬,想尽办法位极人臣、权势舀天,让帝王再也无法轻视他们,随意将他们任何人人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所以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早就明白怨天尤人改变不了任何事,唯一能改变只有自己心态。
但她终究曾经被容珺百般纵容娇养过,有时候,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小脾气,比如面对容珺时,比如现在。
云娆笑了笑,早在温斯年说完所有过往之后,她已心有所决。
“舅舅刚刚说,无论是我想当岑家女儿或是温家女儿都可以是吗?”
岑太傅猛地抬头,怔怔地看着她,他像是心所有感,知道她想说什么,面上笑容逐渐苦涩。
温斯年跟容珺是同一类人,都是心思缜密,善于察颜观色之人,也猜到小姑娘想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是,这辈子,就算日后你出嫁了,你也永远都是温岑两家女儿。”
云娆垂眸:“那么,阿娆有几个要求,希望舅舅和……”
她突然顿了下,呼吸微微急促,小心翼翼中却又带了无法掩饰喜悦:“希望舅舅和爹能答应。”
她很紧张,也有点害怕,怕其实这些人方才对她说话,不过都是在哄自己漂亮话。
只是因为多年愧疚,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对她。
尽管这一切太不真实,也许他们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或是太贪心,但这些她都不在意。
不论前世还是现在,她都知道自己想要是什么,一直都知道。
就算他们只是出愧疚,有些事她也必需趁他们最为愧疚时说清楚。
既然好不容易离开容珺,好不容易与亲人相认,她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委曲求全。
如果他们并不是真心接受自己,还是更爱皇上帮他们找“女儿”,那么她也能叫阿钰带自己离开,到没有人认识自己地方,重新开始。
亲人对她而言很重要,但不是全部,就像她前世喜欢容珺,但容珺也不是她全部。
当她听见容珺要成亲,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从小无依无靠,对她而言,最重要就是好好活下去。
“你说。”岑太傅面色颓然。
云娆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第一,岑时卿曾出言羞辱我,百般地刁难我,我没有办法回岑家与她和平相处,我要当温家女儿。”
温斯年微微颔首:“好。”
岑太傅沉痛地闭上眼。
温延清蓦地撩起眼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第二,我不想改名,想继续叫云娆。”
云娆是容珺帮她取名字。
当时他不过十二岁,却已进退有度,喜怒不显于色。
少年面上总带着温柔笑容,眼里却鲜少有真实笑意。
云娆到现在都还记得少年替自己取名时,眼中那难得一见灼灼笑意。
容珺帮她取名那天,正是他挨完家法被罚跪在祠堂外淋雨,她哭着鼻子偷了伞去帮他挡雨那一日。
当雨过天晴,湛蓝色天空再次浮现几朵淡淡白云,绚丽彩虹悬挂于上时,容珺忽然说,他已经帮她想好名字。
“以后你就叫云娆。”少年说,“我希望你能像云朵一样自由,也像漫山遍野花朵那般摇曳妖娆,尽管风吹雨打依然坚强地华丽绽放。”
六岁她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看得出他替自己取名时是带着真心实地笑意与渴望。
温斯年面露难色:“你毕竟是在荣国公府长大,不改名话,恐怕……”
岑太傅也道:“我听元烨说,容大对你异常执着,你如今好不容易死遁,不改名话,他肯定很快就会知道你根本没有死。”
这些云娆当然都知道。
她笑了笑:“容珺为七皇子陆君平义兄,我就算改了名,不用等到皇上认我为义女,只要我一进宫拜,他很快就会从陆君平口中得知我根本没死。”
温斯年还是不赞同:“好,既便如此,国公府上下人也都知道你叫什么,应该也有不少人见过你模样,要是让人知道你曾经当过容珺通房……”
云娆眼神暗了暗:“可是我很喜欢云娆这个名字,而且一旦我真被皇上收为义女,长公主也迟早会认出我。”
她很喜欢容珺帮她取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跟了她两世,对她而言,有极大意义。
虽然她知道知知就是自己小时候小名,但毕竟很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叫她知知,一切都让她觉得很陌生,也很不安。
岑太傅见女儿如此坚持,说话还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得微微讶异。
他原以为知知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又是当乞儿又是当丫鬟,最后还被强占成为通房,被迫成为外室,很可能是个唯唯诺诺、没有主见与原则小姑娘。
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虽然是胆小娇弱了些,却很有自己原则,甚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就算知道自己父亲是太子太傅,舅舅是丞相,她也没有过于害怕或过于卑微,什么想法都不敢说。
岑太傅目光复杂看着女儿。
温斯年沉吟片刻,道:“那,留下娆字,就叫温娆可好?如此一来,我们可以叫你知知,也能喊你娆儿或阿娆,你觉得如何?”
云娆稍做思量,很快地点头笑道:“好,以后我就叫温娆。”
岑太傅问:“还有吗?知知可还有什么想说?”
“有,”云娆说,“第三,我想见岑夫人。”
岑太傅沉默了下,似在斟酌用词:“你娘她……自从你被掳走之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有点神智不清,前几年我们以为找到了你,结果那个姑娘并不是你,在那之后,她病就又重更了,一直将岑时卿当成你。”
岑太傅语气沉重:“我会安排你们见面,只是我怕你会难过。”
难过吗?
云娆想了下,居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难过。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关系,她心理早就做好最糟糕、最失望准备。
她甚至想过,小时候那些倍受宠爱片段,不过是她太痛苦而产生幻想,她家人就是那么狠心,从小就不爱她。
云娆看着岑太傅,笑了下:“您别担心,我不会难过,因为最痛苦最绝望时候已经过了。”
岑太傅突然就红了眼。
云娆没有看到,她已经低下头,自顾自道:“我还有最后一点要说。”
温斯年心里也不好受,小姑娘短短一句话,就将这些年来委屈全都道尽。
她远比自己预想中还要聪明,还要坚强。
她不太像乞儿出身,无父无母丫鬟,自然也不像出身名门大家闺秀,却很像是从小就受过良好教养,饱读诗书小家碧玉。
秀而不媚,清而不寒。
看得出来,小姑娘这些年其实被人照顾得很好,温斯年心中欣慰。
“知知想说什么就说,无需客气。”
云娆犹豫了下,抬头环视众人,语气不安,声音极小:“最后一点,可能有点无理取闹。”
她跟在容珺身边许久,其实也在他身上学了不少,明白何谓以退为进,明白何谓适时示弱。
小姑娘微微低着头,蜷缩着细肩,双手已经用力握得发白,一看就知道紧张得有多厉害,让人忍不住心疼,想要保护她。
岑太傅本来就内疚,见女儿这般谨小慎微,心里就更难受了:“知知说,不用怕。”
“舅舅以后可以不要让岑时卿来相府吗?我不想看到她。”
温斯年笑了下:“自然可以。”
“并且,”温斯年看着她,嗓音十分温和,“这不算无理取闹。”
得知岑煊找到玉佩之后,温斯年已经从两个女儿口中得知云娆与岑时卿之间事,自然明白她今日为何提出这些要求。
如果说,云娆是自己女儿,那么他为了女儿一意孤行,或许会就此跟岑家结下恩怨,但现在状况完全不同。
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岑时卿却代替她了位置,享尽荣华富贵,就算她说从今往后再也不想岑时卿出现在她面前,那都不算过分。
当初他也曾找岑铮沟通过,要岑铮先告诉岑时卿有关身世事,如此一来,到时知知回来后,对岑时卿这边也好有个交待。
可惜岑铮太害怕会刺激到阿婉,无论他再如何劝,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温斯年明白妹夫苦处和为难,遂不再坚持,但他始终不认为这个做法是对。
当初知知就是因为他没能护住,才会被贼人掳走,如今既然知知选择当他女儿,那么他自然该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护到底,绝不会像妹夫那样委屈她。
“还有,”温斯年笑,“你该改口了。”
云娆表情有些迷茫。
“你是我女儿,不该喊我舅舅,得喊我爹。”
“……”女儿刚回来就要喊别人爹,岑太傅突然有点不爽。
“那她喊我什么?”
温斯年好笑道:“她是我女儿,自然该喊你姨丈。”
“……”
岑太傅怕这么一定,之后再也听不见女儿喊他爹,决定再替自己抢救一下。
“难道不能对外宣称她也是我干女儿?”
温斯年不以为然看向云娆,笑问:“娆儿意下如何?”
云娆听见温斯年对自己称呼微微一怔,嘴角悄悄地勾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很幸运。
回来后,她不止有父母兄长,还有无条件站在自己身边,视自己如己出舅舅。
云娆沉默了下,才抬头看向岑太傅。
小姑娘眨了眨眼,一脸为难:“姨丈,我怕时卿表妹知道后会生气。”
岑太傅哑口无言,现在终于明白何谓“个人造业个人担”。
温澜清听见云娆开玩笑,再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其实当年若非知知吵着非要温延清牵着,那么被贼人掳走就极可能是她。
温澜清也是懂事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她对知知愧疚,虽然不像父亲和二哥那么深,但知知到底是替她受了苦,如今知知好不容易寻回来,她自然希望知知能一切顺遂,更乐意视她为亲生姐妹。
东城,七皇子府
陆君平忍着痛将容珺捆回府后,立刻让人找了大夫查看伤势。
他不敢请太医,太医一来定会询问他是怎么受伤,要是容珺打伤他事传到明帝耳中,那么容珺定要受罚。
陆君平看向一旁榻上,依旧昏迷不迷,被五花大绑着容珺,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巡营容珺疯了一般想回京,陆君平就知道他极为看重云娆,如今云娆人没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容珺会如何。
“禀殿下,您骨头并没有断,应该是摔倒时撞到了重物,所以骨头有些裂了,只要用木板好好固定,约莫一个月后就能恢复。”大夫说。
陆君平松了口气。
没断就好,手要是断了,明日上朝他还真不好跟明帝交待。
大夫离去之后,陆君平也跟着去沐浴,没想到沐浴回来之后,被捆在床上容珺已不见踪迹,就只剩下被挣断绳索。
“人呢?!”陆君平眼皮狂跳,立刻将外头侍卫喊了进来。
所有人都说没看到容将军。
陆君平倏地眼前一黑。
“……”艹!他早该想到容珺天生神力,普通绳索是困不住他。
陆君平立刻让人备马,赶往西城。
容珺会去地方只有一个。
果不其然,当陆君平赶到时,容珺就跟疯了一样,正在一片废墟里拼命挖着、寻找着什么,双目赤红,几近癫狂。
陆君平眼眶一热,上前拉住他手:“别找了,你找不到。”
他不敢说,就算云娆真在里头,火势那么大,人也早就被烧成了灰。
容珺像是没听到一半,甩开他手,狠狠将他推开,继续重复着刚才动作。
“她还在等我。”
“我要带她回去才行。”
男人说话同时,眼泪掉了下来。
“她眼睁睁看着岑煊救求钟钰,却抛下她不管,她该有多难过、多绝望……”
“她肯定以为我又抛下她不管了,我没有,我这次真没有。”
他没有,他前世也没有。
他要是早知道父亲会骗他,他肯定不会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京城,他肯定会想办法在离京前,派人通知陆君平,要他将人接走,替他好好护着她。
他真没有抛下她。
他错了,他真错了,他不该明知自己护不住她,还是动摇了。
他从小就只为复仇而活,前世他,一心只想复仇,他知道云娆在他心中存在并不一般,却也知道不论自己再如何心动,也很难将她光明正大娶进门,让她当正妻。
他不想委屈她,所以一回京,见到小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昳丽,他就知道自己该将她送走,否则长久下去,他一定会忍不住想将她据为己有,再不想放她走。
他明知道自己护不了她,他明知道当时应该不顾一切将她送走,不该有任何犹豫才对。
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在知道因为自己一时不察,居然让长公主得手,害得她误服绝子汤时后悔心软了。
他当初就该不管不顾将她送走才对,否则她之后也不会为了他受尽委屈。
他以为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是为了让他明白他前世只为复仇而活有多而笑,是为了让他弥补小姑娘,但为什么……
为什么不给他弥补机会?
为什么要再一次将她抢走?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容珺不知道,他正在哭,眼泪汹涌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被烧在黑炭木板上。
他绝望而崩溃地找着他小姑娘。
他永远都无法接受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宝贝,再次离开自己事实。
所有人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他心中唯一光。
是他年少时最绝望崩溃时遇见唯一一道光,她是那么坚强而善良,温暖而又美好,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对他有多重要。
陆君平看着他说话语无伦次,疯疯颠颠,又哭又笑模样,心里难受得厉害,几乎透不过气。
容珺出身清贵,容貌俊美,家世不凡,他本是宛若谪仙玉人,气质温润谦和,待人如沐春风翩翩公子,如今却变成这般。
陆君平鼻头发酸,有些狼狈偏过头去,胡乱地抬手抹了抹眼角。
容珺失去理智无法思考,但陆君平没有。
陆君平觉得他不能再放任容珺疯下去,他得找件事让容珺做才行。
容珺再这么疯下去,指不定明天就会冲回国公府,不管不顾,一刀砍死长公主。
“子玉,你就没想过为何好好会突然起火吗?”陆君平冷静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珺动作。
容珺僵了下,空洞失神双目似有情绪浮动,但很快又恢复一片沉寂与黑暗。
他还是在找他小姑娘。
“你不是说过,自从她成为你通房之后,就一直想逃,想离开你吗?”
陆君平怕他听不清楚,刻意放慢语调,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
“她甚至为了离开你,不惜找来假死药。”
容珺疯狂挖寻动作慢了些。
陆君平慢慢走近他:“我最清楚你行事有多谨慎,这宅子是你亲手置办,肯定早就在宅子里里外外,各个角落都放了太平缸,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此次走水非常蹊跷,显然是人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容珺停下动作,缓慢地抬头。
陆君平再次来到他面前:“云娆肯定没事,岑煊不可能会这么刚好赶到,还那么好刚好,在你面前将钟钰救出来。”
容珺看向他,空洞无神猩红凤眸逐渐恢复清明。
“这一切,必定是岑煊做局,为就是要让你相信,云娆已经死。”
陆君平握住他肩:“云娆肯定没死,她早就被带走了,她没死。”
“子玉,信我,我现在就派人去打探她下落。”
“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