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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六)
知知是在正月初一出生,两人成亲日子就订在正月十五。
当初岑母听见大婚日子时,一开始只以为容珺不想等太久,后来才从女儿口中得知,原来两人去年就是在上元节时相识。
“所以子玉是对你一见钟情?”知知出嫁前几日,岑母过来找她说话时,终于忍不住问她。
知知轻轻嗯了声,双颊微微泛红。
其实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容珺了,当初青年虽然被她问得面红耳赤,也却承认确是看到她第一眼,就想娶她为妻。
岑母闻言忽然有点忧愁,却又不想让女儿平添烦恼,只笑笑说:“日后你若出嫁,你仍旧是我岑家女儿,受了委屈莫要自己忍着不说。”
知知眨了眨眼,不以为然道:“娘觉得我是那种受了委屈就暗自隐忍人吗?”
她从小被娇宠到大,纵是岑煊时不时就爱逗她、欺负她,但她也从来没有隐忍过,被哥哥欺负了,马上就大声告状或是想办法报复回去。
知知下巴微扬,眼里泛着狡黠笑:“我才不是那种小可怜呢!”
岑母笑了笑,沉默片刻,才从怀中掏出一本小书,她神色略不自在说:“知知,再过不久你便要成亲,这避火图,你成亲前记得看一看,明日会有教习妈妈跟你说大婚之夜如何……你若有看不明白,再问教习妈妈。”
知知眨着晶亮大眼,懵懵懂懂接过母亲手上小册子,想也没想就要掀开。
岑母突然按住她手:“等,”她声音也有点奇怪,“等待会儿你自己一个人时再看。”
知知觉得母亲神神秘秘模样很是古怪,心里越发好奇。
岑母离开之后,她迫不及待翻开。
“这什么?”少女好看柳眉微微拧起,脑袋歪了歪,脸上全是困惑与嫌弃,“这小册子里人怎么都长得这么丑,还奇奇怪怪……”
起初两个小人虽然都抱在一块,但都还穿着衣服,知知只觉得有点奇怪,又翻了几页,两个人已不止不着丝缕,行为也越发诡异,少女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们在做什么了。
一瞬间,吓得丢掉手里避火图,不止脸颊耳根像有火在烧,就连心口也怦怦跳个不停。
她羞耻捂着脸躲进锦被里,有点难以接受两人成亲之后居然要做那些奇奇怪怪事。
可是容珺,唔。
她脸上有热气不停往上冒,脑海里避火图里丑丑小人和青年俊美绝伦脸庞及颀长挺拔身姿,不停地在脑中交织翻腾。
可是容珺才不像小人长得那么丑,不对,她又没有见过容珺没──
知知呼吸一窒,发现自己都在想什么之后,猛地尖叫一声。
她到底在想什么!快住脑!不准再想了!
这下小姑娘不止满脸通红,而是上上下下哪里都红彤彤,就连紧紧蜷|缩在一块玉趾也染成了樱粉色,白里透红,极为可爱。
候在外间银朱听见姑娘尖叫声,紧张地冲了进来,见到姑娘整个人躲在锦被之中,还整个人缩成虾米状之后,瞬间傻了。
“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
银朱正觉得奇怪,脚下就踢到什么,她弯下腰捡起:“姑娘,这小册子是你吗?奴婢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说着,就要翻开。
原本躲在被窝里小姑娘突然跳下榻,飞快抢过她手里避火图,塞进怀里,再次钻回被中。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听见被窝里再次传出尖叫声,银朱忍不住想:姑娘果然认识姑爷之后,就变得好奇怪。
上元佳节,大街小巷本就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其中尤以岑府及国公府更盛。
大红绸带,大红喜字,满目红,吉时一到,百人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高举迎亲、喜字木牌及红球,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岑府出发。
容珺一身大红喜袍,骑着骏马,走在人群最前面。
容相嫡孙娶妻,围观道贺人数众多,只见新郎官笑得满面春风,大方拱手回礼,一看就知道他今天高兴得很,喜色难掩。
另一头岑府,亦是不遑多让,满目红绸,喜气洋洋。
知知天未亮就被叫起来上妆,一开始,小姑娘根本就没睡饱,即便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眼皮仍沉沉闭着。
被丫鬟们围着扑粉上妆时,知知忍不住娇声嘟囔:“成亲要这么早起?我突然不想嫁了,叫子玉哥哥改天再来……”
自从看了避火图、听了教习妈妈教导那些事之后,小姑娘就没睡好过,脑袋里总是胡思乱想,还有点害怕,现在还没睡饱就得起床像个娃娃一样,坐在梳妆台前让人化妆,换上繁琐又沉重喜服凤冠,自是无比娇气。
岑母听了女儿孩子气任性话语,忍不住笑了起来:“知知就趁现在娇气一点也无妨,只是以后你这起床气得改改。”
少女闭着眼小声说:“才不改,子玉哥哥说他不介意。”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已经上了精致淡妆脸颊微微红了起来,梨涡浅浅:“他说他会对我很好,会像您跟爹一样宠我。”
周围喜婆丫鬟们听见少女话,都忍不住掩嘴轻笑,新嫁娘话里喜悦与娇意,实在难掩。
知知本就姿容不俗,一双美目勾魂慑魄,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今日一袭大红喜服再加上精致妆容,更衬得她昳丽绝伦,美到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知知平时不施粉黛,见到铜镜中自己容颜,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有些害羞勾了勾唇,忍不住胡思乱想,今日打扮得这么美,子玉哥哥看到肯定又要脸红了。
容府迎亲阵仗极大,队伍未到岑府门口,极富喜气锣鼓声已先到。
知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岑母上前握住女儿手,眼眶微红,虽然该交待话早就说过,此时却忍不住再说一次。
外头起哄声此起彼落,显然是新郎官正被女方亲友刁难着,得老老实实闯关才能抱得美娇娘。
容家规矩可说做极足,新郎一进门就一边答题,一边发赏银,前院阻拦及考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好不容易来到新嫁娘房前,却见岑煊及温家两位表兄长都挡在门前。
容珺怔了怔,看到温延清一下就笑了:“景德不是说好今日帮我吗?刚才一路上都跟着我,怎么来到这儿反而站到内兄那边了?”
温延清满脸歉笑,拱手作揖,端是温文尔雅,说话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知知可是我们温岑两家宝贝,自然不能让子玉如此简单就将这个宝贝带回家。”
温大哥亦道:“景德说得极是,容大公子若没有拿出十二万分诚意,我们是不会轻易放行。”
容珺身边一众傧相闻言立刻上前,又是朝他们塞早早准备好贺礼,又是使出浑身解数说着吉祥话。
这群傧相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权贵子弟,其中还有好几个是容相学生,个个能说会道,温家兄弟俩险些招架不住。
岑煊却是抱着双手,眉梢轻挑:“容子玉,这些都是身外俗物,我们知知不缺,还有没有更有诚意?”
容珺微笑颔首:“内兄所言极是。”
话落,他突然向天举手:“容珺今日于众人面前起誓,日后定待吾妻岑氏朝暮如珠如宝,绝不使其受半分委屈、吃半点苦,一生一世一双人,此誓,天地可鉴,若违,生生世世,永为贱奴!”
岑煊怔了下,众人亦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新郎官会将话说得这么狠。
虽然岑煊听过娘说当初容子玉上门求娶妹妹时,就曾说过类似话,却没想到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立誓。
也想起来娘曾经说过,当年父亲迎娶她时,也曾在众人面前如此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人感情也确数十年如一日,未曾变过。
钟钰连忙跳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今日可是大喜之日,该说新郎与新娘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才是,如今吉时已到。”
她顿了下,转头睨了眼岑煊:“如今吉时已到,你这个大舅哥还不赶紧进去背新嫁娘出来上花轿了!”
岑煊缓缓站直身,迎视容珺,冲他竖起大拇指,英俊脸庞终于露出一抹灿烂笑:“行,好妹夫,等着!”
转身同时,众人起哄嬉笑声,差点把岑府屋顶给掀翻,傧相们更是个个朝容珺竖起大拇指。
外头闹翻了天,喜房内却安静极了,新嫁娘已经盖上红头盖,紧张等着。
被兄长背起来时,知知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小声跟哥哥撒着娇:“阿兄,我有点怕。”
岑煊难得没有欺负她,不止笑得非常温柔,就连声音都是柔:“嗯?怕什么?怕容子玉欺负你?”
知知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有点不安:“不是。”
岑煊听出妹妹声音微微哽咽,心里也不舍极了,却故作好笑地问:“要不别嫁了?留在岑家,阿兄养你一辈子,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阿兄马上背你回去。”
说完,还真停下脚步,佯装要转身。
知知立刻气急败坏地抗议:“我哪有说不嫁!都这时候了,阿兄还欺负我!”
岑煊不由得朗声大笑,继续背着妹妹往前走:“容子玉刚才在门外发誓你没听到?”
“他发了什么誓?”她确没听到,她都快紧张死了,坐地方又离门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
岑煊一字不漏转述。
知知一边听,嘴角一边悄然弯起。
忽然间,她又觉得她不怕了。
子玉哥哥那么好,爹娘和阿兄也都说了,岑家永远都是她家。
她不怕了。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本来就热闹,又逢国公府喜事,可说一路上都是人,喜轿来到国公府时,周围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想一睹新嫁娘风采。
那些等着看新嫁娘下轿探究目光,多得让容珺难以忍耐,莫名烦躁。
凤冠霞帔新娘子下轿时,容珺无视喜婆递来红绸,反而直接在她面前蹲跪下来:“知知,来。”
竟是要直接背着人进门。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不知当过多少对新人喜婆见状,都惊得目瞪口呆,就更别提围观群众了。
知知透过红头盖,看着青年隐隐可见强健背脊,羞得不知所措。
他、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她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别说新娘子慌张无措,就连喜婆也是惊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容珺单膝跪地,微微转过头,侧眸看着知知:“我刚才发过誓,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吃半点苦,自该背你进门,代你过火盆、踩瓦片。”
青年言词中宠溺之意难掩,眼角眉梢温柔尽显,喜婆不由得悄然看了眼站在大门旁容夫人一眼。
见容夫人满脸无奈笑容朝自己点了点头,喜婆立刻盈盈笑道:“老身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会宠人,嘴这么甜新郎官,小娘子莫要害羞,赶紧让新郎官背进门,莫要误了吉时。”
知知美目微微瞪大,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要进背进门。
银朱与另一个陪嫁丫鬟双双上前,笑盈盈扶着她上姑爷背。
知知被容珺背起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瞧见近在眼前、随着头盖摇晃,若隐若现红彤彤耳根,方才在花轿内又悄然爬上心头陌生与不安,再次因青年举动一扫而空。
她眼儿弯弯,抿嘴偷笑。
子玉哥哥他,害羞了呢。
真可爱。
少女笑靥如花,涂着大红口脂红唇,因为看得太过专心,在少年停下脚步同时,猝不及防地擦过他耳根。
她双颊蓦然涨红,感觉心脏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容珺猛地一僵,厚实胸膛急促起伏。
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他呼吸微重,双手发抖,在喜婆提醒下,才半慢拍蹲下,让人将知知搀扶下来。
高昂赞礼声响起,新人手持红彩球,行夫妻拜堂礼。
一切极为顺利,不止容相笑容满面,荣国公世子夫妇亦是满脸灿烂之极笑容,礼成之后,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进入洞房。
知知坐在撒满花生、红枣、桂圆喜榻上时仍有些恍惚,直到凤冠上喜帕被人挑起,对上青年盛满温柔双凤眼,方如梦初醒,乌黑眼眸逐渐浮现晶亮笑意。
她羞涩垂下眼眸,红唇勾起矜持而又甜蜜弧度,细软嗓音,娇娇甜甜:“子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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