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不是得七天后么?”
苏瑶的心颤了一下,不可置信。
刘宽的语气很低沉:“老爷的意思,总之,您过来吧。”
“好。”苏瑶觉得自己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
她把手里的文件重新塞进文档袋里,然后找来一个大包,把文档塞了进去。“帮我叫醒果果他们。”
一个小时后,城北最大的君山墓园。
苏瑶带着三个孩子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
老爷子已经下葬,立好了墓碑。
墓碑前,围了一群黑衣服的人,或戴着墨镜,或撑着黑伞,表情都很庄严肃穆。
族亲跪在地上,哭声撕心裂肺。
宫刚和常文娟、宫存礼、文洛兰一行人,却十分冷静。
站在老远,苏瑶便看到了宫铭司,他似乎痩了些,没撑伞,任凭细细的毛毛雨落在脸上。
“爹地!”果宝冲着他背影喊道。
男人转过头,很自然地蹲了下来。
果宝第一次这样粘着他,冲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然后乖巧地轻拍他的后背,安抚。
团团见状,也奔了过去。
只有糖球,还牢牢地牵着妈咪的手,一动不动。
“你也去吧。”苏瑶开口道,情绪不高。
糖球仰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也奔了过去。
当三个孩子集体抱住宫铭司的时候,他冷酷的冰山脸顿时笑得灿烂。
苏瑶走进人群,撑着伞,站到了最前面,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拿起三根香点燃,然后把雨伞一抛。
直直地跪下来,双膝被雨水浸湿。
香炉上支起了一个小遮雨棚,细雨噼里啪啦落在遮雨棚上。
刘宽帮她撑着伞,她手里的香才不至于被雨水浇灭。
磕完头,苏瑶站了起来,转过头看宫刚和常文娟。
“爷爷真的是摔了一跤走的?为什么安葬地这么急?”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常文娟怒斥了起来。
苏瑶冷笑了一下:“昨天殡仪馆里太突然,我来不及给爷爷检查,我以为葬礼还会举行几天,我还有机会,可没想到……”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爷爷的尸检报告我要看!”
“苏瑶,你这就过分了,老爷子是我公公,是刚哥的亲爹,铭司、礼儿的亲爷爷,你说,我们谁会害他?”
苏瑶咬着牙,心中就是不平。
“钟律师来了!”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时,两名西装革领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拎着公文包,后面的助手则给他打伞。
钟律师跟众人点头示意,简单地问候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宫老太爷临走前留下了一份遗嘱,他让下葬这天公布。”
听到有遗嘱,常文娟和宫存礼以及文洛兰,瞬间都紧张起来,唯独宫刚,异常冷静,好像早就知道遗嘱的内容般。
“按照遗嘱,老太爷将把名下股份分成三部分,其中50%交由儿子宫刚打理,20%补偿给苏瑶以及三个孩子,剩下的10%,各交给儿媳常文娟,大孙子宫铭司,二孙子宫存礼。另外,名下的房产、车子将平均分配。”
这份遗嘱,乍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仔细一想,问题很大。
刘宽最先按捺不住情绪了:“……宫氏一直是爷在打理,他不该只分到这么点股份啊,这不合理。”
的确不合理,一份遗嘱,瞬间改变了一切格局。
最大股东变成了宫刚,这便意味着,宫氏从此要易主了。
别说刘宽惊诧,就连常文娟、宫存礼和文洛兰都惊讶不已。
尤其是常文娟:“钟律师,这不太对吧?”
“这就是老爷子的意思,大少爷他虽然能力出众,但需要人监督。”
“哎呀妈,你担心啥,难不成爸还会把大哥扫地出门不成?再说了,爸又没死,他掌家不是应该的?难不成越过儿子,直接让孙子继承家业?古代就算传皇位,都不带这样的。”
“你这孩子……”常文娟白了宫存礼一眼。
宫存礼话糙理不糙,确实说得有道理。
宫铭司笑了笑,欣然接受遗嘱这样的安排。
宫氏这些年都在他的掌控中,掀不起多大的浪,他有自信,谁的股份多,股份少,无关紧要。
“立遗嘱的时候,另外两位公证人是谁?”苏瑶心里头就是觉得这事蹊跷,所以穷追不舍。
钟律师笑了笑:“苏小姐是律师,职业病我能理解,但你放心,我也是名律师,肯定会按规章制度办事。
这是当时两位公证人的信息,一位是老太爷的多年挚友梁老先生,另一位是卡罗林医院的副院长苏煦炎先生。”
当听到苏煦炎的时候,苏瑶心里咯噔了一下。
宫铭司原本自信的脸上,忽然也蒙上了阴霾。
“我说呢,原来是老相好在场,怪不得这里面有你20%的股份呢,居然比我们分到的都多。”
常文娟冷嘲热讽起来,态度立马就变了。
“这份遗嘱,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
“三个孩子都没认祖归宗,就能分到这么多股份?我现在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实性了!”宫存礼撅了撅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文洛兰夫唱妇随:“钟律师,你保证这份遗嘱,是爷爷亲自口述?你可以确保它的法律性吧?”
“文律师,你在质疑我的职业操守?”
“好了!”就在大家争执不下,快要跟钟律师杠上的时候,宫刚忽然雷霆一吼。
气质和神态,发生了脱胎换骨的转变,俨然已经是这个家的掌权人一般。
“老爷子刚走,你们就站在他墓前争家产?真是不肖子孙!”
众人被这话怼得,瞬间都哑口无言。
常文娟很不满:“时间不早了,该回了。”
临走前,从苏瑶身边擦过,狠狠瞪了她一眼:“行啊,处心积虑,这一步走得妙,真妙!”
常文娟走到宫铭司跟前,拽他的手:“铭司,你现在还没看出来?这份遗嘱绝对有问题,明摆着有人徇私,诱导老爷子改了初衷吧?”
“爷爷走的时候,我在桑村。”苏瑶上前去拽常文娟,想解释清楚。
有些脏水,不能随便往她身上泼。
常文娟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高明处,这叫制造不在场证明。”
“呵。”苏瑶闻言,冷笑了一声。
她这恶婆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过幸好,已经跟她再无瓜葛了。
“如果我真的伙同苏煦炎篡改遗嘱,我会让自己分到50%的股权,让你一毛钱也没有,我傻么?给宫刚分那么多?”
“你……你这还不是怕别人怀疑遗嘱太假,所以尽量做得像样些?苏瑶,我知道,五年前我们对不住你,所以你现在回来报复了。
行啊,你成功了,20%的股份,够你吃几辈子,十几辈子了!”
“恩,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苏瑶彻底失去了解释的耐心,索性气常文娟。
常文娟被气到胸闷,抬头看宫铭司:“铭司,听到了吧?她承认了,现在连装都不愿意了。”
“神经病!”苏瑶懒得理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对三个孩子道:“果果、糖糖、团团,咱们走。”
“爹地……”果宝拽着宫铭司的衣角,晃了晃。
宫铭司低垂着眼眸,却不像以前那般死缠烂打:“去吧,去你们妈咪那。”
“爹地,你……”果宝有些生气。
爹地到底怎么了?
他好不容易才愿意承认这个亲爹了,怎么亲爹自己不争气了?
“师妹,我送你和孩子们回去。”
苏瑶抱起团团的时候,苏煦炎撑了一把伞走过来。
他和宫铭司对视了一眼,稍纵即逝。
苏瑶扭头看他,眼神很复杂。
“你想知道的,我车上告诉你。”苏煦炎淡淡道。
苏瑶这才抿了抿唇,抱起团团转身离开。
苏煦炎则拉着果宝和糖球,跟在后面。
常文娟气到吐血,叉起腰:“我现在怀疑你爷爷走得这么突然,是不是被人害了?铭司,这事你一定得好好查一查。”
“我肯定会查。”宫铭司敛着眉,眼神里有寒光。
宫氏被人举报,引来警方调查。
爷爷突然离世,一份遗嘱改变了宫氏的格局。
这一切都太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苏瑶上了车,坐在了后排。
苏煦炎坐在驾驶位上,望着后视镜,苦笑了一下。
“遗嘱是真是假?”
苏瑶开门见山,丝毫不客气。
苏煦炎扯了扯嘴角,很坦然:“真的。”
“大师兄,说真话!以前我一直相信你,从来没怀疑过你,这一次我希望也是一样!”
苏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瞬间激动起来。
苏煦炎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哀伤:“遗嘱确确实实是真的,不过,我是中途进去见证的,亲眼,亲耳见证,遗嘱的内容是宫老太爷亲自口述。”
“我相信你。”苏瑶淡淡道,可说完这话,却觉得身心疲惫。“老太爷立这样的遗嘱,一定有他的原因。”
苏煦炎轻声道,表情很难受。
他见不得苏瑶不开心,她心痛一分,他便会百倍。
“你先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恩。”
这几天,雨一直下个不停,天气阴沉了好些天。
苏瑶没出门,带着孩子在家里玩玩拼图,做一做室内活动。
这些天,沁园风平浪静,但是宫家却一直没消停过。
记者们24小时围堵在家门口,采访遗嘱相关事宜,以及宫氏未来的变动。
最后,检方公开消息,宫氏没有做涉黑相关的任何产业,宫氏是遵宫守法的好企业。
但因为这次排查,查到了一些挪用.公款、虚假销售的案件,处分了不少管事的高管。
一时间,宫氏门外停了不少警车,闹得人心惶惶。
外界不知道,这些人多半是宫铭司的部下,其中不少是早就被人下了套,掉进坑里被栽赃陷害,出不来了。
此时宫氏集团里,董事会上气氛凝固。
一群董事臭着脸,把文档甩给宫铭司。
“最近因为你的部下,股价跌了不少。”
“这群人都是你一手提拔的吧?你怎么带人的?”
宫铭司冷冷睨了一眼扔过来的资料,眼神冷冽,他往椅背上一靠,一股杀气便迸发出来。
“事情有蹊跷你们看不出?对方趁着爷爷去世这个节骨眼制造混乱,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宫总,我们肯定是信任你的,但是股价一直跌也不是个事啊。”
一些董事忌惮宫铭司,发了邪火后,又瞬间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