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脊一瞬间绷紧了,随即很快放松下来。她抬起头,走廊极安静,沈逸走过来的脚步声似一步步踏在心间,既沉又稳,莫名就安下心来。
苏紫瞳偏了偏头:“你来了。”
“嗯。”沈逸轻轻应了一声,看着她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你想好了?”
苏紫瞳没说话,她把脸贴在沈逸伸出的掌心里蹭了蹭,半晌后,轻轻“嗯”了一声。
“瞳瞳。”沈逸眉心蹙起来,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你听我说,这不是非你不可,我们可以找别的捐献者,等爸……伯父醒了,我们……”
“沈逸。”苏紫瞳定定看着他,秾丽眉眼间是孩子般的委屈,“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
沈逸深深吸了口气,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双手自她脸上滑下去,紧紧将人搂进怀里。
他怎么会不懂呢?
她总是口是心非,把那一点昭然若揭的心思藏得深深的,然后再裹上一层锋利的刺,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骗了别人,也骗了自己。
她说“不想再这样”,看似想要以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斩断一切,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的瞳瞳啊,有着这世上最柔软的一颗心。
“我辞职了。”沉默一会儿之后,沈逸打起精神,转了个话题,“以后要靠你养了,不知道你还缺不缺小助理——特别帅的那种。”
他总是能在这种时候给她一点温情,苏紫瞳埋在他怀里笑起来,隔着衬衣吻他胸口:“特别缺。”
就这么医院公司的两头跑,还好有沈逸在一旁帮衬,让她不至于太过焦头烂额。沈逸对集团事务熟悉,大略了解之后便能很快上手,在特定领域的人脉也比她要广。他特意辞了自家公司的职务来帮她,替她解决了不少麻烦——尤其是董事会里那帮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老东西。
沈逸身后代表的是逸宁集团,他这么一插手,公司内外某些蠢蠢欲动想要趁火打劫的人不说偃旗息鼓,但起码歇了一半心思,暂停观望,不敢贸然动手。
“贷款已经批下来了,”办公室里,沈逸一边翻文件,一边对苏紫瞳道,“但审批手续一直卡着。你那天去见人,对方怎么说?”
这些天苏紫瞳也查清了来龙去脉,脸色有些不太好:“之前的负责人调任了,现在新升上来这个和赵家远亲有点关系。”
她这么一说沈逸便明白了,恒曼如今正在进行的两个项目利润可观,当初竞标时就惹得众人眼馋,如今赵家借着职务便利算是彻底忍不住了。只需把手续卡着,停工一天便是巨大的损失。集团固然资金雄厚,但拆东补西,这根本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即使贷款下来也是解一时燃眉之急。
到时贷款还不上,审批手续下不来,更甚者,直接审批不通过,强行进行项目转让。前期的大笔投入都打了水漂,赵家再趁虚而入,相当于白捡一个便宜。
果真是人心不足,又蠢又贪。但不得不说,还是有那么点效果。
“宝贝儿,现在有两个方案。”沈逸翻着苏衡病倒前留下的资料,“一是合作开发。引进两个公司,一个专门负责办手续走各种流程,一个提供资金。到时项目建成,利润三分——我看伯父应该是倾向于这一种。”
苏紫瞳眉目不动:“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沈逸放下资料,握住她修长的手指把玩片刻,忽地抬头一笑,“唔,可能有点不大光明磊落。你手里有挺多赵欣的把柄吧?既然肯定是赵家干的,不如拿去和他们交换。赵家那两个老家伙还是很注重名声的,对赵欣也算宠爱。”
十指连心,苏紫瞳被他从一根根挨着从指根揉捏到指尖,一时间半边身子都酥了。她反手握住沈逸的手,垂眸思考片刻,抬起眼睫看过来:“我从不做选择题。”
沈逸挑眉,苏紫瞳漫不经心的样子像是在谈论天气:“手续办不下来,换个负责人大概就没问题了。”
本该是张狂至极的话,可经由她嘴里说出来,却显得过于理所当然。沈家经商出身,比不得前些年童家位高权重。因此,沈逸处事多少偏圆滑,不像苏紫瞳,大概是在童老身边耳濡目染,她从不妥协,有时手段甚至强势的过了头。
可是那又怎样呢?沈逸低低笑起来,他就爱她那不可一世的小样子,尤其是抬着下巴看人时,越发像一只傲娇的小野猫。
她既然这么说,那便是心里有数。童家虽然没落了,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在,苏家还在,只要苏紫瞳回来,多年累积的人脉就还是得用。
大概是没料到沈逸,亦或是逸宁集团会在这其中插上一脚,背后谋划之人暂时住了手,没敢妄动。
股价渐渐稳定下来,原本即将断裂的资金链随着贷款的先后到位暂时缓下一口气,人心惶惶的员工也在苏紫瞳一系列的政策之下安下心,就连闹腾不休的董事会也暂且安静下来。
无论是观望还是看戏都在等一个结果。反正这些天来,他们已经深刻了解到苏紫瞳不会任凭摆布,不仅如此,她还颇有主意。只不过这些“主意”在有些人看来,有点过于狂妄了。
这算是两人第二次合作,上一次还是去年蔓星公关危机。苏紫瞳无论想做什么沈逸都能第一时间领会,并且配合的天|衣无缝。
默契仿佛与生俱来。
两人各有所长,分工明确,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结果都算是完美。
大概某些人也有所察觉,到了后来,董事会里的攻讦几乎都集中在沈逸身上。他毕竟是沈家的人,就连杨助理这种一心向着苏衡与恒曼的老人,也忍不住在四起的流言中委婉地提醒苏紫瞳。
“小姐,我知道你和沈先生感情好。但夫妻还明算账,公司正是多事之秋,还是少节外生枝比较好。”
苏紫瞳念在他对集团的忠心上,说话还算客气,只似笑非笑地问一句:“你说的节外生枝指什么?”
见杨助理被堵得说不出话,她垂下眼,漫不经心道:“杨叔,我心里有数。”
她如此说,杨助理就是有再多的话也无法出口了。
麻烦一波接一波的来,不知不觉间,半个月便过去了,一年一度的飞花电影节即将开幕,而半月来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昏迷已久,几乎要被医生放弃的苏衡终于醒了。
“瞳瞳。”病房门口,沈逸握着苏紫瞳近来愈见消瘦的肩膀,低头去看她的表情,“你不进去看看吗?”
杨助理及一众苏衡直系挨个进去探望,出来时都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苏紫瞳僵硬地坐在会客室里,看着病房人来人往,对沈逸的话置若罔闻。
好半晌,她下意识地抬手在眼前挡了挡,气息不大平稳:“我……不想见他。”
见了又能怎样呢?是相顾无言?还是又一次无所谓的争吵?
苏紫瞳这半个月来一直住在病房,但这天苏衡醒了,她却忽然回了家。
一进门,苏紫瞳便搂着沈逸的脖子吻上去,她踮着脚,舌头急切地滑进去,像一尾鱼在他口腔中毫无章法的四处流窜。
沈逸被她突然一下弄的脚下踉跄,稍稍后退了两步,忙握着她的腰稳住身形:“宝贝儿……”
苏紫瞳堵住他未出口的话,吻得热烈又奔放,换气时含着他的喉结含糊道:“我想要你。”
她大概只是想发泄。
沈逸定定看着她,忽然有点心疼。
大概是看他迟迟不动,苏紫瞳一手去扯的衬衫,一手去解他皮带,灵巧的手指让他又爱又恨。
沈逸握住她不老实的小手,低头吻上去,沙哑的声音直击耳畔:“别急,都给你。”
苏紫瞳轻喘一声,睁着迷离的双眼去看他,任凭沈逸将她一把抱起丢在床上。
两人衣服都没脱干净便滚在一起,沈逸原还想温柔一些,起码能让她好受点。苏紫瞳却毫不领情,咬着他肩膀催促:“快一点。”
她要的是疼痛。
沈逸低头,忍耐的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她胸口,如同在他心中点燃一把情火。
如她所愿。
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但到底还是不忍心,没敢弄的太狠。
夹杂着疼痛的快感中,她不住喘息,呻|吟渐渐带上哽咽的颤音。然后她开始无声地哭,脸埋在他肩窝里,泪水和汗水一起浸湿他的脖颈,身子不住颤抖。高|潮时,她喉咙中溢出一丝抽噎,随后断断续续,止不住的抽泣。
夜色渐浓,沈逸趴在她身上平复了一下呼吸,沉默着翻了个身,把她抱进怀里,一下下顺着她的背脊。待她平静下来,沈逸靠着床头半坐起来,摸了支烟叼在嘴里,随后又从落在床脚的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苏紫瞳搂着他的腰一点点蹭上来,将脑袋枕上他肩头,看着夜色里那忽明忽灭的一点烟头,哑声道:“给我抽一口。”
她从没抽过烟,但这个时候忍不住就想尝试一下。
沈逸一垂眼,便看到她在夜色里也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稍显红肿的唇。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