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秘书小张像往常一样上班打卡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打扫小宋总的办公室,顺便烧壶热水,因为帅气的小宋总最喜欢玉露绿茶的清香。
几个月前因为小宋总的到来让这个本想跳槽另谋高就的姑娘忽然之间感到身边好像种下了一个大太阳,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为了一棵时刻仰望太阳的向日葵。每天看到小宋总那张蛊惑少女芳心的魔鬼颜值心理就会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这个花美男不炒掉自己,自己就绝不主动辞职。秀色可餐干嘛弃之远遁,即使在整理他的办公桌时发现了几张美女的画像又如何,反正本来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企图,心底无私天地宽,每天都能看到他就足矣。一边上班赚钱一边还能饱眼福岂不优哉游哉乐哉。
她拿起总经理办公室的钥匙一面哼着流行小曲一面步履轻盈地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门没有锁,好奇怪。难道昨天下班忘记锁门了?小张有些紧张地推开了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令小张吓了一跳。只见宋子昂萎坐在老板台后面的皮椅中,以往挺括的身躯此刻缩成一团,一双大长腿从桌子下面的空洞中伸出,桌面上杂乱无章地铺满了一张张素描肖像画,还有一只被折断成几节的炭笔散落在桌面上。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凝望着只遮挡一面窗纱的窗外,开门声和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竟也没能惊扰到他,依旧眼皮也不眨一下地望着窗外。
“小宋总,您……怎么了?想……喝点儿什么吗?”小张微弓身体小心地询问。
“哦,没什么。几点了?”宋子昂似从深沉的思绪中惊醒,伸手使劲搓了搓脸然后问。
“已经八点多了。”她小心谨慎地回答。然后她看到小宋总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炯炯的光彩。她很难过,心情也跟着沉重下去。
“麻烦你给我倒杯咖啡。谢谢!”子昂疲惫地说嗓子有些沙哑。
“好的。”小张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下意识回头张望,正望见一道朝霞透过窗户把子昂长长的身影映印到了后面雪白的墙上。她感到他的影子竟然也是如此的疲惫困顿。他一定是失恋了!这是哪个女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世界真是不公平!她感觉心里酸酸的,为自己悲哀也替她的小宋总难过。
哒哒的声音渐渐走远,办公室安静下来。子昂的心情却重又焦躁不安起来,虽然刺眼的阳光提示他漫漫长夜已经熬过,但此时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了,甚至坏过昨夜朗月下独处时的自责。他苦苦冥想不得其解,原本稳稳的幸福怎么一转眼就灰飞烟灭了呢?!
叶子佩离开宋家时,转身的一刹那,宋子昂看到了她投向自己的目光,这次她明亮的双眸中没有一滴泪水只有丝丝暴突于眼底的血丝和深深的怨恨。
子昂浑身一颤,本能地想追随子佩,可腿似乎不再是自己的已经无法再移动半步。是懊脑是自责是疑虑是愧疚是无奈五味杂陈一齐涌上心头,脑海中一会儿闪现出的是和子佩相伴的美好瞬间,一会儿又是失忆期间和周希瑞在一起时支零破碎的残缺记忆。
叶子佩是他确认深爱的姑娘,他从来没有犹豫过自己对她的感情,也从不否认对她的依恋不舍,她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就像调色盘上不同色号的颜料早已融合成了无法分隔的色彩。而对于周希瑞不论是儿时第一次见到时的假小子模样还是长大后的凸凹有致,对自己来说她只是父亲同学的女儿,仅此而已。尽管双方家庭都在竭尽全力地撮合两人的婚姻,可在子昂看来,他和希瑞就如同画画的油彩和稀释剂,尽管频繁接触但终究不会形成遥相呼应的色调。
不过让宋子昂最为纠结的还是失忆期间自己的经历,它像黑洞一样占据着自己大脑的空间,却给不了他完整的记忆。每次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都如同云里雾里一般,云深不知处。他去问主治医生,为什么很早以前的记忆找回来了,可近期发生的事情却忘得一干二净?结果被告知这是失忆症的一种正常表现,局部性的失忆症状或者选择性的失忆症状。也许哪一天峰回路转,你会记起在此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也许永远都不会记起……
他不相信希瑞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可那个巨大的黑洞隐藏了一切,也吞噬了他的勇气与自信。所以当叶子佩逃离宋家时,无法捋清的混乱思路羁绊着他的身心,他竟呆呆地看着她踉跄地奔出大门。
待宋子昂从恍惚中醒来时叶子佩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去找她!难道又要弄丢她?宋子昂感觉后背冷汗直流,每一根神经都在呐喊,他不敢停留半步急切地奔出大门,顾不得身后阵阵的谩骂与咆哮:
“完蛋的东西,喝了迷魂药了吗?”
“还不赶快滚回来!”
“动了胎气我跟你没完!”
“……”
d市不大,火车站只有一个。
候车室也不大,站在门口一览无余。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娇小瘦弱的身体被人流拥来挤去。想到如果就此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处是她的归宿,自己今后又会栖息在哪里。也许真的会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子昂不觉鼻子发酸喉咙哽咽,急忙上前拨开众人牵起了子佩的手。
“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或者至少听我解释一下?”子昂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他没有抬头,只是看着自己掌心中握着的子佩的小手。
“可是……你还没明白吗?我们……已经结束了!那个胎儿早于我们修得正果前赶来了,我的内心不够强大到可以对他视而不见,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我也没办法越过小生命的眼神再仰望你的脸,我做不到!”子佩的眼圈渐渐泛红,说话声音也越来越低。
“体面地分手吧!”她的冷静让他吃惊。她是多么痛苦压抑着自己的内心才能如此镇定地说出这番话!
“我不!”他猛地抬起头孩子气地说。她看到了他的眼泪在眼圈中打转,鼻翼微微翕动。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他没有错,不应承担这个结果。还有……”子佩忽然低下了头,“我累了,我想休息,我放弃了。”她长嘘一口气呐呐地说,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子昂。
“我不同意!你听我解释。”子昂依旧坚定的语气渴望的眼神注视着子佩。
“事到如今还解释什么?你敢说哪个孩子与你无关吗?”子佩瞪大了双眸。
子昂一时被将住不知如何回答,愣愣地看着子佩。
“你的不确定与我而言就是确定的答案!”子佩轻轻地从子昂的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缓缓转过身汇入了进站的人流。
“再见了!”
看着子佩的身影一晃消失在检票口,子昂的眼泪无声地划过了腮边,永逝我爱的感觉涌遍全身。
瞬间,他感觉世间的一切美好从此将离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