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阵咳嗽声,一个中年人慢慢地向他们走来。
王福龄说:“尹大人,我家老爷回来了。”
尹天成走上前去和他打搭话:“杜庄主,尹某已等候你多时了。”
“放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一定去林府给南宫姑娘治病,你怎么能让尹大人亲自上门了?”杜鹏飞看到尹天成和他打招呼,顿时脸有愠色,转头责怪王福龄。
尹天成笑道:“庄主就不要责怪王总管了,你肯出手相助,尹某感激不尽,怎能不亲临贵庄相请?”
“尹大人荣居四品,却毫无官居架,如此礼贤下士,日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惭愧,在下诚蒙皇上高看,自当尽力报效朝廷。”
王福龄说:“老爷,我们还是回屋谈吧,小心风寒。”
尹天成看杜鹏飞面黄肌瘦,满脸病容,心想看来他是病得不轻啊,只是不知得了什么病?想到这点,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因为他生怕王福龄吹捧杜鹏飞医术精湛之类的话都是假的。那样的话,让这个庸医治南宫玉的伤,只怕是凶多吉少。
杜鹏飞听王福龄这么一说,于是招呼尹天成:“我们还是回屋谈吧。”
尹天成笑说:“对,杜庄主身体欠佳,也不适合多走动。”
三人重新回到客厅,王福龄正准备给他们倒茶水,就听到杜鹏飞对他说:“尹大人可是贵客,快去把我珍藏的西湖龙井拿来,另外叫厨房准备好酒菜,我要陪他喝几杯。”
尹天成忙摆手说:“劳烦庄主费心,喝酒就不必了,我看你带病之躯,应不宜喝酒。再说我也担心玉儿的伤势,还盼庄主能早点光临敝府治病救人。”
“尹大人切莫心急,你难得来此,不妨小坐片刻。关于南宫姑娘的病,大人尽可放心,我昨日已卜卦算过,她虽眼下有灾,但最多五日就能逢凶化吉。”
尹天成一听到这话就觉得奇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杜鹏飞还会算命。他心道,陆吾也不能保证玉儿没事,难道你比陆吾还会神算不成?
就在尹天成暗自思量之际,听到杜鹏飞问他:“在下有件事,不知当问与否?”
“杜庄主请讲,只要尹某知道,一定如实相告。”
“不知我庄王六的案子现有何进展?”
王六就是遇害的家丁,尹天成正准备问他的事情,没想到杜鹏飞倒先开口问了。
“凶手实在狡猾,案子现在还是毫无头绪。我有一事不明,王六本是你庄下人,为何会深夜死在庄外?”
“这王六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喜欢喝花酒,但凡有些闲钱,就去明月楼找他的老相好小红。我早想斥责他,但念在他做事勤快的份上,也就没有发作。”杜鹏飞喝口茶后接着说:“案发当日我刚好给他发了月俸,吃完晚饭他早早就出去了,到了一更时分也没有回来。我以为他又在明月楼过夜,就没有在意。谁知第二天清早看门的老苍头出来倒垃圾,看到王六死在门外,我听闻后命下人赶快报官。后来我又派人去明月楼问小红,那青楼女子告诉我说王六虽然在她那里喝了酒,却没有过夜,亥时就离开了明月楼。”
“嗯。”尹天成点头说道:“衙门里仵作提供的验尸报告也说王六死于亥时。杜庄主,王六死前的一段日子里有没有什么反常?”
“并无任何反常现象。”
“他反常的很。”说话的是王福龄,脸似有怒色。
尹天成忙问:“他有何反常之处?”
“就说他死前的那个月吧,三天两头去外喝酒,我等好心劝他,谁知他动不动就发酒疯,说什么自己迟早会当副庄主。他也不掂量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副庄主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
“难道是杜庄主看好王六,想让他当副庄主?”
杜鹏飞尚未回话,王福龄就抢着说:“他不过是个下人,又没给山庄立下什么汗马功劳,老爷怎会把山庄交给他打理?这不过是他臆想罢了。老爷救过他的命,他却不思回报,时不时还因为一些小事和老爷争吵,这那里像个下人的样子。”
杜鹏飞脸色越来越难看,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是王福龄全然不顾,接着说道:“老爷你是好脾气,我们可早就看不惯他了。你不记得案发当日他拿月俸的时候,就因为你扣了他五钱银子,他竟然和你大吵大闹,还当众骂你不是人。这样的恶奴,死了真是活该。”
“竟有这种事?这家丁也太不把庄主你放在眼里。”尹天成心想:杜鹏飞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可以为了一朵花就准备赶丫环出门,却又能容忍这样的恶奴在庄里惹事生非。
“哎!”杜鹏飞叹了一口气说:“都是我平常管教不严,才闹出这等事来,让尹大人见笑了。”
尹天成说:“杜庄主宅心仁厚,令晚生佩服。方才王总管说你救过王六的命,莫非是指传尸痨虫之事?”
“哦,没想到尹大人也知道这事,在下略懂医术,岂能见死不救。”
听完杜鹏飞的回答,尹天成不由安心几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对杜鹏飞说:“尹某有一事相求,还望庄主答应。”
“有话请讲,能为尹大人效力,我荣幸之极。”
尹天成又掏出那个装着忘川花粉末的纸包交给杜鹏飞,说:“近来发生的多起命案,凶手在现场都留下这种香料,据王总管所说此香料系忘川花所制。希望杜庄主暂时不要将此花外赠他人,以防歹人使用。”
“这有何难,我一定照办。”杜鹏飞边说边端详手中的纸包。
“奇怪,忘川花乃养精宁神之良药,凶手为何把它当作案工具?”杜鹏飞皱着眉头,似有不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沾了少许粉末在嘴中尝试。
“果然还掺杂着其他成份。”说完他站起身来拿来一瓶清酒。
他把清酒倒入茶杯中,把粉末也跟着倒了进去,再用筷子搅拌过后,透明的清酒变成了微黄色。然后他点燃了杯中的酒,燃烧的火焰发出淡淡的蓝光。
“我明白了。”杜鹏飞说:“粉末中掺有断肠草,此草少量服食就可使人有性命之忧,与忘川花混合在一起能使人堕于昏迷之中。”
尹天成正要再问下去,可是一阵猛咳让他说不出话来,咳完后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看来尹大人对付邪神一战后,伤势不轻啊。如果信得过在下,不妨让我给你号号脉,如何?”
“那就有劳庄主了。”尹天成巴不得见识一下杜鹏飞的真实医术。
杜鹏飞伸手在尹天成右手脉门上稍一重按,就笑说道:“大人的脉象沉而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看来是被贼人阴气伤及肌骨,如不早治,半月内必因神志不清而休克。”
“有这么严重吗?”
“不妨事,我现在就给大人开个方,你按方服药,三天就可没事。”说完杜鹏飞从书桌前拿张宣纸提笔写了个药方交给尹天成。
尹天成虽不是名医,但也对医术略知一二,他看杜鹏飞给他的方子上开的药虽是些乌头、鱼腥草、雄黄之类的普通中药,但味味有毒,不禁有些愣住了。
杜鹏飞笑道:“尹天人不必担忧,你可先试一次,如有任何差池,杜某情愿自下牢狱。”
“杜庄主言重了。”尹天成心想我与你无怨无仇,你犯不着加害于我。再说了若真要害我,陆吾还在身边了,给我解个毒什么的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尹天成又想我在山庄也耽搁不少工夫了,还是早请杜鹏飞给玉儿治病要紧,于是他把药方收好后对杜鹏飞说:“时间不早了,还是请庄主光临敝府,早点为南宫姑娘治病。”
“好。”杜鹏飞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