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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假亦难辨(1 / 1)

远远望见山下凉棚,徐阳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道:“大师哥,我们到了,你怎么样?”

俞长风轻轻的嗯一声。

便在此时,三道人影从山上飞奔而下,行至近前,徐阳才看清楚,正是二师哥陈羽安、三师哥文扬、五师哥贺通,心中大喜,叫道:“二师哥三师哥五师哥,我在这里!”

三人奔到车前,陈羽安道:“老六,大师哥呢?”

徐阳指了指身后:“车里坐着呢。”

俞长风掀开车帷,向外看了一眼,轻声道:“扶我下去。”

三人脸色大变,齐声道:“大师哥受伤了?”

俞长风点点头:“一点小伤,老四怎样了?”

三人一听,登时垂头丧气,贺通叹息道:“四师哥已经快要不行了,师父师娘担心的很,又不知你们两个何时回来!”

俞长风如释重负,说道:“还好来得及,快扶我上山,我带回了解药,定能解刘霖的毒。”

三人闻之大喜,忙把俞长风从车上搀下来,五人一齐走上青山。

山道崎岖不平,俞长风身上有伤,更是难走,好在四人连馋带架,走的也并不慢,不大会功夫便到了山顶。

上得山来,但见两排房舍整齐排列下去,五人径直往里走,一路上许多年轻弟子,都向他们恭敬行礼。

最后来到一处大殿之前,上有牌匾,写着“御剑厅”三个大字。

两名剑童守在厅外,看到五人到来,一齐行礼道:“五位师哥,师父正在厅上等候,留下话来,请五位师哥直接进去。”

俞长风点点头,缓步走进御剑厅,徐阳四人跟在他身后。

进的厅来,只见正中间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白面短髯,手持折扇气质不凡,正是青山掌门陆松铭,在他身边,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是陆夫人曲弦。

俞长风五人一齐行礼,陆松铭看到他左臂缠着厚厚纱布,眉头微皱,道:“你受伤了?”

俞长风道:“一点皮外之伤,倒是无碍,师父不必挂怀。”

陆夫人问道:“你和那女子交手了吗?是她伤的你?”

俞长风脸上一红,心想:“云青萱下毒手段高明之极,是她伤的不假,我倒哪有机会和她交手?”便道:“为得解药,一点小代价而已,师娘不用担心。”

陆夫人走了过来,把他手上布匹解去,看到血淋淋三个大字深及至骨,登时大怒,又生气又心疼,脸色一寒,喝道:“这是她给你刺的?”

俞长风轻轻点头。

陆夫人厉声道:“她要刺你便给她刺?你是块木头吗?”

俞长风低头不语,徐阳小声道:“师娘,那女子端的了得,悄无声息就下了毒,我们俩都中了毒动弹不得,这也怪不得大师哥。”

陆夫人怒道:“你如今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以后再敢和她纠缠不清,迟早死在她手里!知不知道?”

俞长风想起云青萱说过的那些言语,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道:“师娘放心,这女人心狠手辣,弟子决计不会再和她来往了,她伤我一只手,也算报了她救命之恩。”

陆夫人哼的一声,道:“救命之恩,救命之恩,谁稀罕她来救了?徐阳,去拿金创药来。”

徐阳在旁边桌子里取出金创药,陆夫人把他手臂上血迹清理干净,拿金创药仔细敷好,再拿干净纱布轻轻包住,俞长风感觉疼痛渐渐降低,心中感激,道:“师娘,我好多了,已然不疼了。”

陆夫人余怒未消,冷冷的道:“这女人当真心狠,刺的如此之深,除非把这只胳膊砍下来,否则这几个字你便要带一辈子了。”

陆松铭一直沉默,此时说道:“风儿,你拿到解药了吗?”

俞长风取下包袱递给陆夫人,道:“解药在里面,师父,不知四弟伤势如何?”

陆松铭道:“我刚给他吸了一次寒气,暂时无碍,但是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俞长风道:“我二人怕耽延时刻,误了四弟性命,这才马不停蹄赶回来,请您立即给四弟上药吧!”

陆夫人打开包袱,拿出药包,回头看了一眼夫君,犹疑道:“这解药不知真假,万一是毒药,霖儿岂不是当时便死?”

俞长风忙道:“师娘放心,弟子保证一定是解药,绝不会是毒药。”

陆夫人冷笑道:“你怎知这一定是解药?那女人蛇蝎心肠,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还相信她?”

陆松铭道:“反正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与其等死,试一试也是好的。”

陆夫人想了想,叹道:“也只可如此了。”对俞长风道:“你去歇着吧,这里的事不用你管,徐阳,送你师哥回去。”

徐阳答应一声,扶着俞长风走出御剑厅。

俞长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徐阳伺候他躺在床上,说道:“大师哥,你伤这么重,好好休息吧。”

俞长风微皱眉头,又坐了起来,道:“徐阳,不知怎的,我总有些不安。”

徐阳道:“大师哥,你想起了什么?”

俞长风道:“我们半道上遇到那两个人,不知什么来路,这俩人武功稀松平常,明明知道我们是青山弟子,却敢来招惹,你说他们图的什么?”

徐阳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看不出来,难道是两个拦路抢劫的小毛贼?”

俞长风摇头道:“不会,倘若是普通盗匪,我再不济,也不会被他一拳震退,这两个人是有武功的。”顿了一顿,又道:“你看他们配合有多默契,一人把你引开,另一人马上对我出手,看来不知演练过多少遍了。”

徐阳缓缓点头,道:“这可真是奇怪的很了。”

俞长风慢慢躺下,闭着眼说道:“这其中定有隐情,越是不知,越感觉不妙!”

徐阳微笑道:“大师哥,也许是你想多了,此事不急,等四哥伤好再查就是了。”

俞长风轻轻点头道:“你去看看老四,这两天不用陪着我了,若是有事再来找我。”

徐阳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俞长风躺在床上,久久不眠,心中思绪万千,一闭眼,脑海里便出现云青萱一张俏脸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她那些恶毒的言语、狠辣的手段,实是思之令人不安,想要将她从脑子里剔除出去,却说什么也做不到,闭眼想起她,左臂一痛也想起她。

他呆呆看着左臂上的纱布,心想:“难道这三个字真要跟我一辈子吗?或者听她的,把这只胳膊砍了?不成不成,倘若我刚砍完,哪天又不小心遇到了她,这女子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一见我把她的名字砍了去,发起疯来,再在我右臂上重新刺一遍,那可得不偿失了,真要那样,我再把右臂砍了,岂不成了一个废人?哈哈!哈哈!”想到这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来。

又想:“也不知她给我的解药是真是假,但愿是真的,倘若是假的,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师父非得一剑把我劈了不行,就算师父不杀我,师娘不怪我,我有何面目见四师弟?”想到这里,登时忧心忡忡,只盼着徐阳突然破门而入,兴冲冲的告诉自己老四的伤好了。

再次闭上眼,眼前还是云青萱的影子在晃来晃去,心下暗暗自责:“俞长风啊俞长风,云青萱说的不错,你真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在杭州不是已然决定了吗?此后再不和她有任何交集,怎么还是念念不忘?而且师娘都说了,这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连师娘的话都不听了吗?自己从小无父无母,师父师娘待自己不仅有养育之恩,更有传艺之德,他二人膝下无子,师娘更是拿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我不听师娘的话听谁的话?”

胡思乱想之际,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就见自己一狠心,把左臂给砍掉了,鲜血喷如泉涌,却没有感觉疼痛,刚把血给止住,就见云青萱拿着那把破旧的匕首过来,恶狠狠的道:“姓俞的,你还真做的出来啊?真把自己左臂砍了?好!我就在你右臂重新刺,这次我要刺的更深,有本事你再把右臂砍了,我还要在你腿上刺,你再把两条腿都砍了,就彻底成了一个废人,哈哈!哈哈!说到这里,不由得大笑出声,拿着匕首照自己右臂一刀捅了进去……”

俞长风大叫一声,猛然惊醒,却见徐阳抓着自己右臂,使劲摇晃,连声道:“大师哥,不好了不好了,四师哥用了药,结果毒发身亡了!”

俞长风“啊”的一声惊叫,脑子里嗡嗡作响,浑身颤抖道:“你……你……你说什么??”

徐阳眼泪滚滚而下,泣道:“四师哥已然死了。”

俞长风霎时之间面如死灰,只觉得脑子里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俞长风悠悠转醒,眼皮似有千斤之重,说什么也睁不开来,忽然想起徐阳的话:“四师哥已然死了。”心中登时难过又自责,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又昏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但觉身上无有一丝力气,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不禁又想起徐阳的话来,眼泪便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心下一片凄凉,恨不得就此死去。

忽听得徐阳在身边惊喜说道:“大师哥,你醒了吗?”

俞长风艰难睁开双眼,只见徐阳两眼通红,怔怔瞧着自己,喜道:“大师哥,你终于醒来了?”

俞长风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流下,哽咽道:“你四哥真的……真的死了吗?”

徐阳眼眶含泪,点了点头。

俞长风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沉默良久,再一睁眼,面前已是模糊一片,轻声道:“是我有眼无珠,害了老四,待我……待我杀了云青萱这个贱人,就在……就在老四……”

徐阳抢先道:“大师哥,师父说此事怪你不得,就算你不拿回毒药来,四哥他也活不了两天了,早晚也是一死……”

俞长风轻轻摇头,道:“师父如此说,原是要我宽心,可男儿汉大丈夫岂能推卸责任?若不是……若不是我拿毒药给他,他能再多活片刻也是好的!现如今,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怎不是我之过也!”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牵动左臂一阵剧痛。

徐阳急道:“大师哥你别着急,师父师娘不怪你,还让我守在这里,怕你……怕你醒来做傻事。”

俞长风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凄然道:“我有何面目再去见师父师娘?我犯出这么大的错来,他二人不但不怪,反而好言安抚,我……我……”说到此处,又是一阵阵心痛。

便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两人转头一看,正是陆松铭和陆夫人带着几个弟子到来。

俞长风一见师父师娘,不由得泪流满面,泣道:“师父师娘,弟子……弟子……”

陆夫人眼圈微红,站在一旁不语,陆松铭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生死有命,这是刘霖的命数!”顿了一下,又道:“只是你师弟不能白死,倘若你借此机会认清那妖女的真面目,以后和她断绝来往,你师弟九泉之下也会欣慰。”

俞长风神色惶惶,连忙道:“弟子……弟子知晓了,二位老人家放心就是,我……我下次见到她,必将她一剑刺死!倘若弟子不是她的对手,也绝对宁死不屈!”

陆松铭轻轻点头,陆夫人见他手臂血红一片,知是他激动之下,伤口再次崩裂,走过来将纱布解下,眼见三个深深的大字,恨恨的道:“妖女当真可恨!”重新取出金创药敷上,拿白布缠好。

俞长风低声道:“师父,不知四弟何日安葬?”

陆松铭道:“已然葬下了,怎么?徐阳没跟你说吗?”

俞长风微惊道:“弟子适才刚醒,这么说我昏迷时日不短了?”

陆夫人道:“你已睡了八九日了。”

俞长风惊道:“我……我竟然昏迷那么久?”

陆夫人道:“是啊,你好好养伤,别再激动用力了,免的伤口再裂,裂一次总要好的更慢。”

俞长风道:“是,是,弟子自会小心。”

陆夫人又道:“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你师父还指着你给他露脸呢!”

俞长风疑道:“弟子不懂。”

陆夫人微微一笑,道:“下个月是你刘师伯的六十大寿,到时候我们都要去给他祝寿。”

俞长风点头道:“是这样,弟子记下了。”心想刘师伯是师父的结义大哥,他二人感情最好,刘师伯过生日,师父自是要去的。

陆夫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微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就疯疯癫癫口无遮拦,喜欢胡言乱语,在山上倒也无事,去你刘师伯家,可不能再胡说,免的得罪朋友。”

陆松铭道:“你都这么大了,这些事不用我们处处指点于你。”

俞长风脸上一红,心中大是惭愧,道:“弟子明白,弟子不会的。”

陆松铭道:“那你好好歇着就是了。”转头向陆夫人道:“我们回去吧!”说着先行出屋,陆夫人等跟着出去,房内就剩下俞、徐二人。

俞长风轻轻躺下,说道:“徐阳,你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徐阳道:“我回去也是无事,索性在这里陪你说说话。”

俞长风看他一眼,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还没手刃云青萱,怎能现在就死?”

徐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大师哥,我有件事说出来不知你生不生气?”

俞长风道:“但讲无妨。”

徐阳道:“我觉得……云青萱她给你的不是毒药,也许……也许我们错怪她了!”

俞长风闭上双眼,道:“何理?”

徐阳想了想,说道:“我只是凭感觉,那姑娘虽然出手甚狠,但是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而且……”

俞长风道:“怎样?”

徐阳接着说道:“你没听她说吗?她说她平生最恨言而无信之人,倘若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那……那就有些说不通了。”

俞长风睁开眼睛,道:“你是在说我吗?”

徐阳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说大师哥你,我只是觉得云姑娘应该不会骗你!”

俞长风轻声道:“那问题出在哪呢?”

两人沉默半晌,忽然对视一眼,俞长风道:“半路上遇到那两个人?”

徐阳点头道:“只有这个可能了。”

俞长风摇头道:“不会,不会,从他拿走包袱,到你追上他,不过瞬息之间,这么短的时间想要对药动手脚,世上哪有这般快法?”

徐阳也道:“确实如此!”

俞长风脑子里嗡的一声,忽然想起一事,登时脸色大变,急忙道:“徐阳,那包袱里可是两种药?一种外敷,一种内服?”

徐阳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当时我不在跟前。”

俞长风急道:“你去问问师父师娘,此事牵扯重大,速去速去!”

徐阳应了一声,转身出屋。

俞长风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微微颤抖,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纷纷浮现眼前,一时心乱如麻。

不大会功夫,徐阳推门而入,道:“大师哥,我问过师娘了,他说里面就一种外敷的,没有内服的?”

俞长风“啊”的一声大叫,颤声道:“这……这……这怎会如此?她……她给我药时,我看的清楚,分明是两种,怎会变成一种?”

徐阳狠狠捶了一下门框,怒道:“大师哥,看来真是那两个人动的手脚,可恼!可恨!”

俞长风长叹一声,摇头道:“怪我怪我!是我没用,让他把包袱抢了去。”

徐阳劝道:“大师哥,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你也不必自责了。”俞长风轻轻点头。

他又小声道:“看来你真是错怪云姑娘了,我就说嘛,她……她对你这般好,怎会骗你?”

俞长风微微皱眉道:“休要胡言!”

徐阳应道:“是,那……那这件事,还要不要告诉师父师娘?”

俞长风沉思半晌,说道:“不用了,师父师娘对云青萱恨之入骨,此事说出来,徒惹他们生气之外,没有一点好处!”停了一下,又道:“这件事就你我知道,别往外说。”

徐阳忙道:“大师哥放心,这种丢脸事我怎会出去瞎说。”

俞长风点点头,复又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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