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狂奔,招摇过市。
李瑁就这么带着李屿和相府二十余死士来到了西市门口。
便见此处已被众多武侯、皂役封死,其中便有昨日那个伍六七。
这让李瑁稍稍心安。
看来李林甫虽然势大,又提拔了不少胡人将领,但在长安城内,他还不敢随意打军队的主意。
不管是不敢调,还是掉不动,对自己而言,都是好消息。
领头之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长脸汉子,见到李屿,立刻就迎上来见礼,却是只识李屿,不知李瑁是谁。
李屿随口问了两句,便将人引荐给了李瑁:“寿王殿下,这是汤成勇汤都尉,长安大小七十二处武侯铺都在他管辖之下。”
那就是长安警察总局局长咯?
李瑁轻轻点了点头,汤成勇连忙单膝一跪:“下官见过寿王殿下。”
“汤都尉请起,现在西市之内情况如何?”
“回殿下,自接到李相手令,下官便亲率武侯两百,皂役若干火速赶来,如今整个西市皆在掌控。”
“很好,但本王也很好奇,西市如此之大,又鱼龙混杂,你是如何掌控的?”
“殿下有所不知,西市虽大,但出入仅此一路,只需数十人守住此门,令贼匪不得出入,再派人入市搜捕即可。”
李瑁又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那搜捕进行得如何了?”
听他这么一问,汤成勇就面露难色,有些尴尬的看了李屿一眼。
李屿连忙凑到李瑁耳边小声道:“殿下,父亲没告诉汤成勇要抓的是什么人,只让他们封锁西市,一切待殿下到了再说。”
原来如此。
这李林甫还真是谨慎得很,而且很会甩锅。
万一这事儿闹大,被捅到了李隆基面前,他也大可以把责任往自己身上一推了事,反正带人封锁、搜捕的都是寿王李瑁,跟他李林甫有什么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李瑁便是一声轻笑。
如此也好,至少在李林甫赶来之前,这里的指挥权是自己的,自己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想闹多大就闹多大!
相比以五石散控制朝廷官员这种罪名,带着大批武侯封锁西市算个屁?
更何况自己还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好,汤都尉,西市属属令范金福、武侯铺卫尉石正欺压百姓,敲诈商贾,其心可诛,其行可斩,尔等这就随我入市拿人!”
话音一落,汤成勇就是一愣。
老范、老石都是自己人啊,他们这是怎么惹到李相了?
心中虽然疑惑,但寿王已经下令了,而且他是代表李林甫来的,汤成勇自然不敢违逆,领着一众武侯皂役便进了西市,只留下数十人守在门口。
李屿跟在李瑁身后,心里对李瑁佩服不已,寿王这个借口实在是找得太好了。
不但能名正言顺的在西市之中以收集证据的名义大肆搜捕,还能为父亲挣个铁面无私,严以律下的好名声,就算是闹到陛下面前也不怕。
进门之时,眼角余光瞟到自己昨日命人放在此处的木箱,又见那莫文轩竟亲自守住一边,此刻正战战兢兢、又惊又疑的看着自己。
便是微微一笑,随手一指:“把那箱子给本王搬上,莫执事,你也别闲着,随我同来。”
莫文轩便皱了皱眉头,随后便来到李瑁身边:“莫文轩见过寿王。”
“嗯,不必多礼。”李瑁一边走一边问,“昨日至今,可有人往箱中投信?”
“回殿下,下官守了一夜,仔细数过,投信者三十五人,以乞儿居多,共投信一百一十七封,大半皆是拂晓时分投入。”
看了一眼莫文轩,双眼红肿,满脸倦容,看来是真的守了一夜,虽说官职不高,但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李瑁便又朝着他点了点头:“莫执事辛苦了。”
莫文轩自然又是一番“职责所在”、“王爷吩咐”、“不敢称苦”之类的口水话。
李瑁也只当没听见,带着人直接又上到昨日那个木台之上,便是大手一挥:“汤都尉,两件事。”
“第一,去把西市署属令范金福和武侯铺卫尉石正绑了,押来此处。”
“第二,将市中十岁以上,三十以下女子全都带来!”
汤成勇就又是一愣:“王爷,这是为何?”
为何?
因为这是短时间大量聚集人群的最佳办法!
但他自然不会这么说。
也不用说。
自然会有人帮忙。
果不其然,李屿立刻狠狠的瞪了汤成勇一眼:“王爷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虽无官职在身,但李屿可是李林甫的亲儿子,而且似乎比他那已在南衙禁军左武卫中做到了校尉的大哥李鄂更受李林甫重视。
被李屿这么一吼,汤成勇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让众武侯和皂役去挨家挨户的抓女人。
西市格局,临街开店,四面立府,说白了就是前店后宅,住在西市的百姓几百上千户绝对是有的。
而且市内胡商众多,故此也有许多旅店客栈,再加上人牙子手中待卖的奴婢……
十岁到三十岁的女子,少说也有六七百。
家中女子无缘无故被带走,无论是妻妾还是女儿,家中之人哪有不闹的?
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整个西市便乱成了一锅粥。
唐人、胡人就跟潮水似的涌向李瑁所在的木台,那木台就搭在西市正中,平准局门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约莫也就是一个足球场大小。
空地之上很快就挤满了人,乌泱泱的一大片,粗略估计,怕是得有五六千之众。
李屿明显被吓到了,他是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李瑁却是早有所料,也不管西市之内符合他要求的女子是否已经全部带到,走到早已备好的那面大铜锣之前便是猛的一敲。
咣~~~~~
巨大的响声在耳边炸开,李瑁顿时耳鸣不止,眉头大皱,奶奶的,不该自己来敲的。
西市之人对这锣声再是熟悉不过,知道这是官家要说话了,纷纷安静下来。
李瑁四下看了看,随手把锣捶扔给伍六七,走到台前大声喊道:“大家不要误会,本王让大家来,只是说一说那西市署令范金福和武侯铺卫尉石正平日里是如何欺男霸女的。”
说着又大手一挥:“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立时就有人把已经被五花大绑的范金福和石正带到台上,狠狠一脚踹在腿弯,两人便跪在了木台边缘。
两人稀里糊涂的就被绑了,此刻见到这般场景,第一反应就是喊冤,却是被布条塞住口舌,只能一阵呜呜乱叫。
这一下,台下数千人更是噤若寒蝉。
许多人心头都暗暗惊讶,寿王殿下这手段真是雷霆一般,昨天才让大伙儿举报这这两位,今儿一早就把人给绑了。
但除恶就除恶,把咱老婆女儿弄来做啥?
正自腹诽,就又听李瑁说道:“本王最恨的便是欺男霸女中的霸女一事,现在西市妙龄女子都在这里了,谁曾被此二人或其爪牙欺负过,便站出来伸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