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山,介子岭。
祁老大来到这里已经足足七年。
七年前,为了躲避江湖仇家来到此处落草为寇,万万没想到,竟是从此打开全新的人生篇章。
相比前半辈子那刀口舔血,每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儿上的日子,这山匪头子当得简直是太舒服了。
刚来的时候,还嫌弃这地方又穷又偏,活得没滋没味儿。
但自从五年前他凭借着一口鬼头大刀折服众匪,坐上了黑风寨二当家的交椅自后,他就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吃喝,下山去抢。
女人,下山去抢。
钱银,也可以下山去抢。
抢完之后往山里一躲,官府拿自己没法子,那些所谓的大侠也根本不会跑到米仓山这种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来。
既然是行侠仗义,当然要挑人口众多的富庶之地,要不然谁知道你做了什么?
如何扬名?
如何立万?
所以却是穷的地方,越是没人理会,正好可以让自己为所欲为,这就叫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于是乎,三年前,他又一刀砍了原先的大当家,堂而皇之的将黑风寨据为己有。
接着便开始着手对付附近汕头的其余同行。
也是其武力足够强悍,只花了两年时间,便将原本只有几十个人的黑风寨扩充到了近三百人的规模。
堪称米仓山一代实力最强的山匪之一。
倘若再有几年,他有信心成为整个米仓山的王,山贼之王。
到了那时,便可以在金牛道占上一块地盘,那油水,嘿嘿嘿,可就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为了督促自己,他每天清晨起床之后,都会认认真真的想上一想今后的美好生活,然后就有了动力。
先练上一个时辰的刀法,再将小的们狠狠的操练一番。
隔三差五的再出去打个劫,又或是领着小的们去耀武扬威一番。
这样的日子,既充实,又有盼头。
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跑去闯什么江湖,做什么大盗,平白浪费了那大好青春,直接上山为匪多好!
正自总结过去,展望将来,便有手下的小头目前来:“大当家的,咱们今儿是操练武艺,还是下山打劫?”
祁老大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高虎高豹可回来了?”
“还没呢,这俩傻子怕不是逛窑子去了。”
祁老大眉头一皱:“你去寻寻,可别是遭了毒手。”
“那不能,这一片儿谁不知道大当家您武艺超群,天下无敌,敢跟咱黑风寨过不去,不想活了么?”
“嘿嘿,话虽如此,但也保不齐就有那不怕死的雏儿在太岁头上动土……废话少说,让你去寻你便去,他们身上可着落着一笔大买卖。”
那小头目这才转身离去。
人刚一走,便又有一个白面青年前来寻他。
祁老大见了此人,竟是正了正身子,难得露出一丝尊敬:“杨军师来得正好,昨日派出去的高虎高豹两兄弟至今未归,军师怎么看?”
这杨军师便皱了皱眉头:“该不会是遇上硬茬儿吧。”
说着竟是有些埋怨的看了祁老大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非不信,你也不想想,敢带着那么多金子走这条道的人,能是一般客商么?”
祁老大被他埋怨,竟也不生气,只是嘿嘿一笑:“军师想多了,真要是什么厉害人物,还能到我这地界儿来?”
“不怕不怕,我已经让人去找高虎高豹了,实在不行,我这就带着兄弟们杀出去,拢共也就三十来号人,还能翻了天不成?”
杨军师便是一声轻叹,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懒得管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祁老大楞了一下:“杨军师要走?”
杨军师便点了点头:“主上让我去长安一趟,若是事情顺利,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祁老大高兴不高兴,扭头便走。
在这黑风寨待了小半年,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是大权在握,是一呼百应,是名垂青史。
天天跟这帮大字不识的糙汉子混在一起,忒也掉价。
还说什么一刀差点儿砍死了李白,主上居然还真信了他,让自己过来招揽。
当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就他那三两下,怕是连自己都打不过,还差点儿砍死李白……
蠢货!
全是蠢货!
跟着这样的蠢货,能有什么前途?
还不如自己单干,放手一搏!
所谓主上让他去长安,不过是一句托词罢了。
既然在剑南混不出个名堂,那就去长安这个大唐的心脏闯上一闯,说不定便能一飞冲天。
杨军师头也不回的走出山寨,便直奔山脚而去。
也不知道高虎高豹得手了没有,那么多金子,也不用全取,能得一半,便足够自己在长安打点上下,疏通关节,只要能抱上一条粗腿,今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
……
“元方,还有多远?”
“前面就是,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见黑风寨的山门。”
“那咱们是不是该隐蔽一下了?”
“用不着!”
李白便是大手一挥:“直接上!”
李瑁立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好了偷袭的,怎么又要硬刚?”
“这青光大白日的,偷哪门子的袭……要不然我直接现身山门叫阵,你们躲在一旁,伺机动手?”
“你有病啊,人家可是有三百小弟,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你!”
李白嘴角便是一抽:“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怎么,你还能以一敌三百?”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小白,我要教你一个道理,正所谓人力有时而尽,而且骄兵必败……”
话没说完,就见李白突然窜了出去。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已经领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回来了:“抓住一个山匪,是直接毙了,还是先问问?”
“………”
李瑁嘴角一抽,五官便有些扭曲,接着便是一巴掌扇在那人脸上:“你这岗怎么站的?”
那人正是先前被祁老大打发出来寻找高虎高豹的小头目。
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抓住后颈窝拎着跑了一路,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又挨了这么一记大大的耳光。
楞了片刻之后,方才勃然大怒:“当真不想活了是吧?知道老子是谁么?”
李瑁便又是一记耳光下去:“老子管你是谁,如此玩忽职守,你就说你该不该死?”
方才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李白要重视敌人,不可轻举妄动,人立马就把黑风寨的暗哨给抓到了眼前。
这不是啪啪打我脸么?
李瑁心头有气,便把这股气撒到了这小头目身上。
小头目连挨两极耳光,左边脸颊立时肿得老高,却依旧硬气得很:“狗日的,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老子可是黑风寨的人!”
“打的就是黑风寨的人!”
李瑁说着又狠狠的抽了一记,这回却是反手,一耳光下去,右边脸颊也肿了起来,两边终于对称,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心头之气也稍微消解:“老实交代,祁老大现在何处,我们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