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胡服打扮,相貌也是典型的域外特色,一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庆连城问道:“齐叔,此人是谁?”
齐叔道:“此人乃是鲜卑族高手,复姓拓跋,名峰,擅使拳法,一双铁拳纵横西域,无人能敌,身旁的青年男女应当是他的子女。”
拓跋峰三人是随着王一刀而来,此时便跟随王一刀一行,站到了西侧的雪林中。
便在此时,两道娇艳的身影自台阶下缓缓现身,当先一女,削肩细腰,身材娇俏,大眼圆脸,眼神灵动,狡黠多姿,其后一女,身材高挑,姿容灿丽,明艳大方,气度雍容。
二女联袂而至,风姿绰约,艳冠当场,见二女无有随从,独身前来,在场大汉俱都暗地喧哗起来,更有那胆子大且不明二人底细的,吹起了口哨。
“美人儿,来大哥这里呀?”有大汉不怀好意地发出召唤。
那身材娇小的少女眼珠一转,妩媚笑道:“好呀。”她莲步款款走过去。
那大汉见她答应,不由喜上眉梢,色字当头,拨开人群,迎了上去,张臂欲拉她手,口道:“美人儿,大哥来接你。”
这少女忽地唇角勾起,扯出一抹冷笑,一道暗光自袖中闪电般射出。
那出言的大汉只是个寻常武者,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暗光击中,只听噗嗤一声,一物自他耳朵中穿过,旋即暗光在空中转了个弯,又飞回娇小女子手中。
被击中的大汉惨叫一声,捂住流血的耳朵,怒道:“臭婆娘,老子好心邀请,你敢出手伤人?”作势欲扑过去报复。
娇小女子狡黠一笑:“真的吗?你是好心?我怎么觉得不像?”她一边说一边弹指,方才那暗光再次激射而出,就在将将要射中大汉另一只耳朵时,暗光被一只手捏住,乃是一柄精致秀气的螺旋状飞刃。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是唐门的旋风刃!”
娇小女子目光闪动,看着捏住自己飞刃的庆连城,娇声道:“庆公子,将人家的飞刃还回来嘛?”
庆连城听她语气娇憨,双眼眯着,唇角含笑,心下一软,将飞刃甩出。
娇小女子伸手去接,却在接到瞬间猛然将之甩出,飞刃在空中转了个弯,激射庆连城。
这次速度极快,是方才的三倍还要快,庆连城手指再快,也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避开,飞刃被身旁的仝叔捏在手里。
庆连城道:“早就听说唐门三朵金花,朵朵娇艳动人,唐一姑娘明艳大方,唐二姑娘聪慧过人,唐三姑娘灵动娇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唐三姑娘,卿本佳人,奈何凶残如斯?”
耳朵流血的大汉顿时不敢再出声,唐门在江湖中一直以神秘可怕著称,他本想撩个妹,哪知道惹来女魔头。
这两人正是唐门的第一金花唐火和第三金花唐凰。
唐凰正要反唇相讥,唐火轻轻扯住她衣袖,接话道:“早就听闻莲花门莲花神剑殊为了得,没想到莲花门少主的嘴皮子功夫也是如斯了得,唐火佩服。”
唐火说着,莞尔一笑,笑道:“我辈江湖中人,本就快意恩仇,谁对我客客气气,我自还之以礼,谁对我出言不逊,我自以牙还牙,薄施小惩,不过是叫他明白,这里是江湖,不是自家后院。”
她说着瞥了一眼那畏畏缩缩捂住耳朵的大汉,转而向庆连城问道:“庆公子,敢问你护的是江湖道义,还是口出狂言的贼徒?”
庆连城未料她嘴皮子如此厉害,一时之间,只得勉强道:“纵然这位兄台言语有所唐突,也不该出手即伤人。”
“身为女子,有些言语比刀子还狠,比剑还利,人家出刀子,我也出刀子,庆公子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罢。”
庆连城正要答话,仝叔道:“唐大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手腕使力,将那旋风刃甩出。
唐火知其来者不善,当即侧身避过,袖袍一佛,将飞到跟前的旋风刃笼入袖中,只是那旋风刃中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机,在她收回旋风刃之际扩散开来,她身躯受此冲撞,连退三步才止住了踉跄的身形。
不过唐火面色不变,当即含笑道:“老前辈武功盖世,晚辈佩服之至,便是护主之心,晚辈也是望尘莫及。”却是讽刺仝叔作为老前辈对晚辈出手。
庆连城自然听出她话中之意,抱拳还礼,与两女别过,暗地吩咐两名老仆:“仝叔、齐叔,此次论道来的都是年轻一辈,您二老接下来不得插手。”
两名老仆知其不满,连忙躬身应答:“是,少主。”
这时,人群骤然起了一阵极大的喧哗之声。
众人俱都转头望去,只见山下走上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
当先是五名蓝袍少年,其后跟着一名胡服少女和两名背刀的灰袍少年,三人身后还有十余名挎刀背剑的英气少年。
这一群人声势浩荡,高谈阔论而来,每人都是英姿勃发,昂藏飞扬,在场的各门各派的少主或少当家,俱都起了攀比之心。
“这是武道学宫的北疆战队,看那领头的少年人,正是徐厚徐少侠。”
“看呢,纵横齐鲁的三大世家苏家、唐家、严家也来人了,而且来的都是他们家的少主!”
“听说苏家的双戟遗传自三国时期,祖上乃是将门世家出身,他们传人俱都使用一对冰铁双戟,戟法奇快无比,每每使出,便如疾风扫落叶,无处可藏身,委实厉害!”
“唐家的剑法一样不凡,他们祖传的三十六式唐氏蛇吻剑,狠辣凌厉,招招皆是杀招,当年唐家家主唐潇天行走江湖时,一手剑法杀敌无数,创下偌大威名,这才有了唐园。”
“别忽略了严家,在咱们北境向来有苏戟唐剑严家刀,压倒泰山何处飘的说法,这严家刀成名虽晚,但却独辟蹊径,从宰猪杀羊中悟出一套拆骨刀法,一招一式都凶残无比,不容小觑啊!”
“可惜这三家都无称霸之心,不然这齐鲁之地哪有泰山派的立足之地。”
“嘿!你当他们真无称霸之心?不过是十大派威名已久,不敢做那出头鬼撄其锋罢了!”
“闭嘴!在我泰山派的地盘,你们敢胡言乱语?”郭超等人听到了众人议论,心下大怒,他们平日里在泰安城呼风唤雨,颐指气使,何曾听过这等将泰山派踩在地下的侮辱言论?
郭超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泰山派弟子排众而出,朝着那议论之人如狼似虎扑去。
泰山派成名于拳法和腿法,所有弟子都热衷于戴护套、护腕和护腿,两□□如铁锤,凌厉挥出,一人取其首,一人攻双腿。
那议论泰山派之人乃是两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平平,一人脸色蜡黄,矮小瘦弱,两人见状惊慌失措,似乎未料到自己的议论之语竟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两人貌虽惊惶,但是动作却十分伶俐快捷,看似胡乱躲闪,竟然将两人攻势尽数避开。不过此次前来赴会的泰山弟子并非庸碌之辈,俱都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的,两人一击不中,立刻转身朝着二人躲闪方向扑去。
四人在狭窄过道中爆发追逐战,围观诸众不堪其扰,纷纷后退避开。
你追我赶,竟然跑到了泰山派弟子站立的地方,那高矮两名青年瞬间傻眼,郭超和齐亮则是冷笑起来,示意泰山弟子围攻。
“你们泰山派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矮个青年尖声高呼,他声音十分尖锐,在场之人俱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个青年同时出腔:“泰山派卑鄙无耻以多欺少!”
齐亮和郭超脸上十分不好看,只得喝退围上去的泰山弟子,只留方才两人继续展开厮杀。
只是泰山弟子隐隐散开,将四人逐渐围在当中,这下矮个青年和高个青年便连逃走也没门了。
两人愈发惊惶,在包围圈中展开奔逃,竟然不小心逃到了郭超身旁。就在众人以为两人将要遭遇殴打或不测时,那一高一矮两人骤然跃起,如同两头饿狼,扑向了郭超。
这一瞬间,原本被泰山弟子如猫戏鼠的两个青年,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高个青年的铁拳当头劈下,矮个青年则摸出了一柄匕首,快如疾风般砍向了郭超双腿。
两人一上一下将郭超的退路尽数封杀!
泰山弟子俱都大惊,齐亮更是骇然失色,郭超乃是掌门亲侄,纨绔无能,武功奇差,根本不足以抵挡这骤然暴起的杀招,若他在自己眼前受伤或丧命,自己也别想活了。
泰山派已经意识到这是一起刻意谋划的刺杀,刺杀对象正是郭超!
所有泰山弟子齐齐狂奔,想要援救郭超,所有人都抱着同一个念头:便是拼了命,也必须救郭超,他不能死!
“刺啦!”矮个青年的速度显然更快,匕首砍中了郭超的腿部,不过,他匕首只是割破了郭超的衣衫。
高个青年的拳头和矮个青年的匕首俱都落空,二人骇然失色,这才发现,有人临危出手,救下了郭超。
廖成抓着郭超后背衣衫,将之一把拖走,避开了高个青年的当头一拳和矮个青年的弧形收割,他将抓住的郭超丢在地上,横刀身前,高声道:“两位,今天是我武道学宫论道之日,论道时辰将至,还请两位给个面子,勿要在此地生事。”
“你们竟敢伤我?找死!”倒地的郭超一下窜起,手中护腕猛然指向两人,两道袖箭激射而出。
廖成眼疾手快,长刀一挡,两道袖箭叮叮落在雪地上。
郭超面上涌出怨毒之色,齐亮连忙走过来拉住他,冲着廖成抱拳道:“多谢廖兄出手援救,不过这两人竟敢刺杀我泰山派高徒,还请廖兄将两人交给我们。”他一边说一边扯了扯愤愤不平的郭超衣袖,郭超此时也明白过来,不再吭声。
落到自己手里,自然是想怎么惩治便怎么惩治。现下这武当派弟子有武道学宫撑腰,还是少惹为妙。
廖成收回长刀;“他们是自由身,不是廖某的仆从,请恕廖某无能为力。”廖成说完看着一高一矮两名青年:“论道大会即将开始,两位与泰山派的过节,可以去别处理论,但不可在此地生事。”
“廖兄,今日便卖你个面子,不过我泰山派威名决不可辱!”
齐亮和郭超齐齐出拳,击向一高一矮两名青年,其余泰山弟子亦是一拥而上。
一高一矮两名青年见状,哪里还敢留在当场,当即转身狂奔,朝着山下奔去。齐亮和郭超飞逐而上,正欲追去,却听现场传出一声爆喝:
“起!!!”
徐厚和赵非对视一眼,同时凌空跃起!
二人姿态潇洒,横空飞跃,磊落玉立,落在中央空地之上,同时抱拳道:“诸位武林同道,今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泰山之巅,英雄齐聚,实乃我武道学宫之莫大荣幸,在下徐厚(赵非),乃是武道学宫护道人,现在宣布,武道学宫泰山论道即刻开始!”
二人话完,诸众俱都期待观望,只见赵非忽地倒飞而出,人如苍鹰,扑跃至北侧巨石林中最高的一个石柱前,以剑为笔,于石壁上凌空题字!
满天飞雪,纷纷扬扬,其人凌空挥剑,剑鸣锃锃,金戈阵阵,声声铿锵之音伴随着弥空碎石撒撒坠落,一个个丈高大字渐渐呈现。
为了观看赵非刻字全程,那本来攀上巨石的数位武林人士纷纷飞身落到了南面人群中。便是高傲如公鸡的长孙闻也不情不愿地飞落到东侧悬崖旁,朝凌空题字的赵非瞧去。
赵非姿态洒落,身姿轻灵,剑法冷冽孤峭,剑下字迹银钩铁划,一撩一划皆是深入三寸,显示出了深厚的剑法造诣和内功火候。
伴随着这阵阵金戈铁鸣之声,立在场中的徐厚忽地拔剑起舞,剑气如霜,就地划了一个圆圈,圆圈覆盖之处,雪花尽数飞起,露出原本的地面,徐厚当即席地而坐,朗朗开讲。
“今日吾欲与诸位武林同道共同探讨,何为剑?”
他以气机融入声音之中,声音不大,却震荡四野。
千人围观,一人独坐,声音朗朗,响彻整座泰山山巅。
“剑者,防身之盾,退敌之矛,杀人之器也。”
“初起之时,剑为工具,吾等武者,以其为兵刃,或攻或守,迎敌御敌,当此之时,使剑之人可称为剑客。”
徐厚说到这里,赵非最后一撇字迹刚好落下。其人一个凌空倒飞,落在徐厚身边,徐厚与之并肩而立,遥指石壁上的一行斗大石字,继续道:“剑客阶段,剑便如吾等之手,剑在手中,手中有剑,唯有对剑的掌控手到擒来,唯有对剑招的运用熟能生巧,方能使得手中之剑如臂使指,此即与我等身躯产生联系,则剑气成也。”
二人身后,耸天石柱上剑痕深深,剑气纵横,四个斗大石字赫然入目。
“武道学宫!”
围观诸众齐齐仰头观望,一时之间指指点点,人人议论纷纷。
“这一手银钩铁划,每一笔皆深达数寸,既显示出了题字者的深厚内力,又凸显出其对剑法的极致掌控,题字之人年纪轻轻,但是对于剑法的掌控已臻圆满之境啊,当真是少年英才!”
围观诸众,俱都是各门各派的年轻一辈,大部分人自问是没有这一手题字的功力,闻言纷纷夸赞。
也有人暗暗沉思徐厚所讲述的剑道之语,甚至有心者取出了纸笔,将之一字一句记录了下来。
此次来众,既有野心勃勃者,也有观望试探者,还有真正求道者,泥沙俱下,龙蛇混杂,不一而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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