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这两人才相继转醒。
听到茶肆变为废墟后,老海除了叹了口气外,到没表现出什么别的异常来,而洛禾则沉默不语,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转天早上,房门打开,洛禾打里面走了出来,只一天的时间,竟让人觉得她清瘦了许多。
徐牧三人还有老海正在院子里说话呢,听见开门声,不约而同看向那里,只见洛禾朝自己这边走来。
洛禾施施然来到切近,轻声道:“徐公子,请问你这里可有纸笔?”
“有的。”
徐牧将洛禾领到账房那里,没多大会儿功夫,后者就走了出来,手中多了一张折好的信纸。
“徐公子,你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徐牧瞅了眼信纸,“让我送信?”
洛禾轻点头,“奴家想让你将这信送到韩大人府上。”
“韩大人?哪个韩大人?”
“青雀府副统领,韩九丈。”
韩家离着青雀府不远,也不大,跟两边的宅子相比,很不显眼。
徐牧站在门前,叩响了门扉,很快大门就被打开,门内站着一个年轻人,稍稍打量了一番徐牧,问道:“你找谁?”
徐牧抱拳,淡淡道:“在下想找韩副统领。”
年轻人皱起眉头,“你找我师父?”
徐牧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来,“一个叫洛禾的姑娘让我来将这封信交给韩副统领。”
一听这话,年轻人脸色骤变,惊讶道:“洛禾?!”
徐牧点头,“是。”
“你跟我走!”
说完这话,年轻人夺门而出,抓住徐牧的衣袖就往外跑。
徐牧愕然道:“这是干什么去?”
那人说道:“去衙门找我师父!”
两人一起跑到了青雀府门口,年轻人叫徐牧在这里等着,他自己则迈步进了门。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有一老一少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神色激动的老者,就是韩九丈。
徐牧是知道此人的,当初临川城一战,韩九丈就是四人之一,这也是后来他才知道的,毕竟当日他没有靠近战局中心。
韩九丈来在了徐牧身前,激动道:“你知道洛禾在哪?”
徐牧将信纸递给韩九丈,“洛姑娘说,等韩副统领将信看完,便会知晓想知道的一切。”
韩九丈竭力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接过信纸,认真读了起来。
那年轻人老老实实站在韩九丈身后,始终颔首。
这人名叫秦天,是韩九丈回到青雀府后,才收的徒弟。
秦天以前曾是个江湖散修,无门无派,之后来到青雀府,韩九丈瞧他天资还不错,人性也可以,便收了他做徒弟。
秦天以前行走江湖,杂学旁收,什么都会一点,却都不精,时间一长,底子就不牢固,这几日韩九丈将他留在府上,好好的‘锤炼’他,什么时候将底子打实了,才能出去。
今日若不是徐牧来到韩九丈,秦天还躲在韩府里,自我摧残呢。
过了良久,韩九丈手臂垂下,叹了一口长气。
其中有庆幸,也有哀愁。
末了,韩九丈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说给徐牧听得,“既然你不想让我去看你,那我便不看,你照顾好自己,我便放心了,洛兄也能瞑目了。”
言罢,老者看向徐牧,缓缓道:“你叫徐牧?”
徐牧微微颔首,“正是。”
韩九丈‘呵呵’一笑,“我可是常能听到你的大名。”
徐牧以为他是从青雀府和天罗司这些人的口中知道自己,毕竟拒绝陛下的邀请,加入天罗司,被迫成了义庄掌柜,这事在皇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
可殊不知,韩九丈其实是在郭昂的口中,常听到徐牧的名字。
正事办完,徐牧便向韩九丈告辞了。
临走时,韩九丈竟用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请徐牧一定要照顾好洛禾,算是他韩九丈欠了徐牧一个天大的人情。
说道最后,韩九丈本想向徐牧作揖行礼,却被后者急忙阻止,托起双臂。
而始终站在师父身后的秦天,突然上前一步,代师行礼,冲着徐牧一揖到底。
见此,徐牧抱拳回礼。
穿过喧嚣街市,回到寂静无声的义庄。
白业和朱上玄都没在,估么着‘来活儿’,跑去抬尸了。
洛禾站在院子里,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一直瞅着停放尸体的屋子,瞧见徐牧回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徐牧瞧出洛禾异样的脸色,轻声道:“洛姑娘回屋去休息吧。对了,信已送到,韩副统领让我告诉你,好好保重身体,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去找他。”
洛禾目露感激,道了声‘谢’,然后看向屋子,心有余悸道:“刚刚有人抬来一具尸体,你们都不在,老海将尸体背到屋里,随便找了一副空棺材放了进去。”
徐牧顿时一愣,赶忙走向屋子,却看见老海正好走了出来,脸色也是难看的很,还忍不住干呕几声。
徐牧歉然道:“是我回来晚了,抱歉。”
老海摆了摆手,刚要说什么,却被干呕声打断。
洛禾走上前,柔声道:“徐公子你们救了我二人,还让我们暂住于此,我们若不帮点什么,良心难安。”
这一把火,将两人攒了多年的家当都烧光了,别说住店的钱了,连吃饭都吃不起了。
徐牧沉吟片刻,先打好腹稿后,才开口说道:“洛姑娘,若你是在不习惯这里,可以先找一间客栈住下,房钱我可以先垫上,这都不是事,等茶肆重新建好,大可再搬回去。这话,洛姑娘你可别误会,若是你还是愿意住在义庄,我当然不会拦着,有人替我三人看家,当然好了。”
洛禾苦笑一声,“奴家哪里还有银子去重建茶肆?”
徐牧微微笑道:“这银子,我出了,洛姑娘也不要急着拒绝,等茶肆建好了,有我两成利润就行了。”
洛禾抿着嘴,没说话,眼眶微红,直勾勾盯着徐牧,此时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她此时感激之情。
洛禾冲着徐牧施了个万福,展颜一笑,“奴家决定了,就暂时住在义庄,不走了。早上听白公子说,徐公子你既要跟他们一起抬尸,还要去做账房先生,有时实在分身乏术。奴家曾读过几年书,也学过算学,不如就让奴家当这个账房先生吧。”
徐牧闻言一愣,旋即笑了笑,“好呀!”
从这日起,义庄里,多了个女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