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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屌几乎是噔地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半张着嘴,喉咙里连续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奇怪音符,一脸紧张看着对面的我,又再看看自己身边依然安坐的大哥,脑袋左摇右晃,却一个字也都没有说出来。
当坐向靠背、拿烟、点烟、吸了一口的时间之内,我已经想了很多,也想通了一些东西。
多年以来的交道,我太了解老鼠这个人,他此次前来不可能就是通风报信这么简单。
这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可以让人血溅五步,也可以让人身陷囹圄。
小流子都懂得无利不起早的道理。
何况老鼠这样的大哥。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谈,什么都不要。开场还没有多久,毫无好处的情况之下,就傻不拉几的把这样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好到那个份上。
所以,他说出这点的时候,就表示,还一定有后话没说。
他只是一个稳坐鱼台的钓鱼人,刚刚才对着平静的湖面撒下了香饵。
而我当时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反应,是要告诉老鼠一个信息:
不管你要说的什么,都最好直接说出来。因为,对我这条鱼而言,黄皮的事不是一个饵,而是一条刺。
长在肉里的刺。
所以,我不会上钩,只会挑刺。
挑刺的结果只有一种:鲜血淋漓。
和小二爷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一起办事真的相当舒服,你根本就不用考虑太多。当你想到的时候,他一定也已经明白。
显然,小二爷又一次让我感到了舒服。
因为,他在最初一瞬间的诧异之后,立马就拿出了手机。
如果他只是遵守我的指令,而没有真正理会我的意思,那他完全可以走出房间,直接找到贾义和其他的人,吩咐他们做事。这种事,背着老鼠安排一定比当着他的面,把所有底细交给他要强。
这个道理,小二爷不可能不懂。
可是,小二爷没有,他只是拿出了手机,并且慢腾腾地开始拨起了号码。
哈哈哈哈哈。
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老鼠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站起身,走向了我:小钦啊小钦!说你长大了呢,你又还是这么个小伢儿脾气,和上回搞罗佬,搞保长的时候一个卵样,劝都劝不听。你啊!来来来,坐着坐着,我话都没有说完,你这么急什么?都已经是混出头的人哒,心里这么放不住事啊?哈哈哈,来,坐。小心点,别又搞到疼的地方了。
在老鼠的搀扶之下,我缓缓坐回了原位。
小二爷,你先莫急打电话。等我把话说完。你个伢儿也学胡钦一样啊,你们这几兄弟,怎么得了哦?
待坐定之后,我故意一脸怒火却又摸不着头脑的问老鼠:东哥,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真的有点搞不懂。黄皮是不是在东莞饱饭吃多哒,要调皮。当我还是以前的小麻皮啊?
哎呀,胡钦,你就是喜欢说这些话。哪个当你小麻皮?哪个敢当你钦哥是小麻皮?
老鼠说到这里之后又停顿了一下,我也相应地摆出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出来。
小钦,是这个样子的,我今天来,一是专门看下你;二呢,也是想给你和黄皮这个事起下和,劝个架。
劝架!要搞事的人又不是我,你劝我有什么用?他这么恨我,铁了心要搞我的话,怎么劝?劝得动吗?东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黄皮这个人当年和你是差不多时间出来混的,是个什么人,你也晓得。他既然立了这个心,那我等他动手,不如我自己先动。
听到我上面的这番说话之后,老鼠的情绪终于完全平复了下来,脸上那种怪异的笑容再次浮起,好整以暇地望着我说:小钦,出来混为的个什么?都是钱唦,黄皮再狠,再恨你,他未必还值得和钱生仇,和钱过不去啊。
谈话以来,我第一次又感受到了老鼠那种让我有些摸不清的谈话方式。
茫然中,危险的感觉涌了上来。
小钦,那个时候你还小,以前的一些事你不清楚。我坐牢之前,和黄皮的关系也算是半个兄弟。这件事,只要你不动,我可以帮你给个保证,我保证黄皮不会再搞了。
哦?
小钦,你还是没有出门受苦的。在家百日好,出门万事难啊!黄皮也出去这么些年哒,哪个不想呆在屋里,是不是?这回自己的爷老子死了,都没有送到终。他未必好想啊?再说他手脚也不方便,这次回来也就不想出去哒,想在家里安安稳稳搞点什么小生意,打打牌,喝下酒,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黄皮和你这个事,我专门也了解了下。和他有仇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义色啊、铁明啊,都在里头。他要搞,搞得过来?你放心,我给他也说了,来看看你的意思,毕竟和你和他都是这么些年的老关系,多少都会给我夏冬一个小面子。小钦,你怎么看?
他不是想搞我吗?
哎呀,这么大的仇,哪个心里没得想法?我还想打到东京去呢,是不是?他其实主要也是怕一点,怕你们不让他在屋里呆,不给条活路走。只要日子过得舒服,哪里还记得个什么仇啊,都是假的。小钦,听我一句,算哒,这么多年,什么仇你也了哒,是不是?没得必要。我也给你句老实话,黄皮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是要想搞点生意的,都是为个钱啊。一般的人又怕得罪你和义色,不敢和他搞。我而今准备抬下他,一起搭伙搞点事。小钦,帮个忙!
老鼠这段话说的很客气,很委婉,但是里面的意思却很简单。
我给黄皮留条路走,黄皮就安静过日子,今后两不相干。如果我不留路走,那就是鱼死网破,黄皮拼死也要和我打一回。
而且除此之外,我还断了他老鼠的财路。
默不做声地考虑了半天,我说:别的我无所谓,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我也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东哥,我相信你!只是,我担心
好!小钦,有你这句话,就作数!要得,小钦,我记在心里的。你放心,没得任何担心的地方,从今天起,只要你有一根毛是掉在黄皮手里的,我夏冬亲自负责!
老鼠飞快打断了我的说话,说完之后,他眉眼之间完全舒展开,大笑了起来,很是高兴。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老鼠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也不方便再说。又寒暄了片刻之后,他和大屌拒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起身要走。
我和小二爷一起送他们下楼,走到场子大门口的时候,老鼠非常亲热又有些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轻轻搭着我的肩膀,眼光目视前方,嘴里说出了一句话:小钦,九镇停车场要承包的事,你们几兄弟应该听到别个讲了啊?
抬眼望过去,他却还是依然望着前方的楼梯,没有转头看我。
心头顿时赫然开朗,我突然之间明白了老鼠今天过来找我的真正理由。
近段时间,关于重庆铁腕打黑的新闻铺天盖地而来,其轰炸性的报道宣传占据了几乎所有主流媒体的大幅版面。黑势力隐隐然超过了腐败、制度、社会公义等陈年老话,而一跃成为导致这个社会堕落疯狂的根本源头。
这是荒谬的。黑势力可恨,改打改办该严惩,这都没错。
但是,它绝对不是社会问题的源头。因为,它还不配,它远远没有这个能量与资格。
这样的造势与超女很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超女走出的是娱乐明星。而打黑走出的却彷佛是几个一身正气,明镜高悬的当代包青天。
只可惜,青天再多,人为治理比之于法治,也只是东施效颦,糊弄苍生而已。
大多数的朋友从里面看出了政治清明,浩气长存。
我却看出了一点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帮这个东西起了个名字,叫做现代黑帮的共性与发展。
被打掉的几个老大身上,除了无一例外的有保护伞之外,都还有着另一个共同点,他们以之发家的轨迹惊人相似,翻来覆去都是几个相同的行业。
其中,有一个就是交通运输。
于是,九镇的流子们也就和这些黑社会有了共性。
停车场,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意思,这只是九镇百姓口中的一个简称。实际上,它的全称叫做xx县九镇社会车辆营运站。
在九镇,有两个停车场。
一个是属于国有人汽公司旗下,从建国以来,就开始运行从九镇通往各个市县以及周边范围内的路线交通。
而老鼠口中的停车场则是另外一个,它是在九十年代,改革开放进一步扩大,允许民营之后的产物。老百姓自己做起了交通,而且做这行的人还越来越多,但是人气公司却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不许他们入站停车载客。
于是,九十年代中期开始的一段时间之内,九镇通往各地的主线道两旁,都停满了私有公车。嘈杂不雅的景观,被堵塞的交通以及此起彼伏的拉客声也就在那个年代中留下了深刻的独特印记。
前几年,开始整治市容市貌,县政府出资修建了这样一个车站,专门用来容纳、管理各种民营线路的公交车。因为在这个车站里面,长期停着各种各样的大巴,中巴,小巴,面包车,比之人气公司的车站显得更为繁华、多样。所以,被九镇人们普遍唤为停车场或者社会车站。
前段时间,和樊主任吃饭的时候,曾经听他提到过,县政府为了精简臃肿的机构与人员,想要摆脱下面的一些事业单位,向社会各界公开招标,而九镇停车场就是其中之一。
交通运营绝对是个暴利的行业,但是,想的人虽然多,能做的却没有几个。因为,这个里面,一定要牵扯到黑道势力。
我来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原本,在政府管治下的车站,每辆人上客一人,票价十元,可能要分给政府两元。而在私人承包之后,政府的两元还是一分不能少,要照样交。
那么承包人想赚钱,就只能找司机多收,之前司机只用上交两元,现在也许变为三元到五元。司机也不傻,也要吃饭穿衣用钱,辛辛苦苦跑车,利润几乎全部让你拿了,他怎么活呢?
那么怎么办呢?
很简单,控制客源。
不管承包人是谁,要收到这么多钱的可能性只有这一个。我多收你钱,但是我也多给你客人。
大家双赢。
但是,客只有这么多,能够发车的车站却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怎么可以保证客人一定会坐你旗下车站的车呢?
方法有很多,但是最实用,最简单的就是两个字。
黑道!
这就是包括某地被打掉那几个在内的很多黑道大哥发家的起源。
那一刻,我茅舍顿开,恍然大悟,却没有点破,只是扭过头看着老鼠说:听朋友说过,怎么了,东哥?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小钦,你有兴趣没有啊?
老鼠有些貌似不经心的说完之后,死死盯住了我。
我?哈哈,我自己现在一身的虱子抓不完,廖老板的楼盘就要开张,我还要帮他拆迁。哪里还有空到九镇插一腿啊。这不是挡别个的财路,招人恨吗?哈哈
老鼠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会意地笑了起来。
他关上车门之前,再次给我保证了一句:小钦,放心啊,莫想多了。黄皮那里我拿脑壳给你保证没得事。
那好,东哥,麻烦你哒。好走!
我的确不再是当初的胡钦,但老鼠却依旧是老鼠。
那个打流多年,城府深到可怕,让很多如我一般成熟,聪明的人吃了大亏也不自知的老鼠。
那天,老鼠用黄皮为表,以车站的争夺为里,一明一暗,非常成功的给了我一个信息:他用停车场的生意换取了我和黄皮之间的妥协。
我也深以为然。
直到三天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在那一明一暗的最里面,被老鼠所深深隐藏的东西是何等惊人。
因为,那天,一个曾经被我用一键拨号在手机上设置为一,却很久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响了起来。
三哥约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