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活体是可以捐献的,可没有多少人愿意如此牺牲。
医生愣了许久方问:“不后悔?”
“不后悔。”
江免面色平静,语气却很坚定。
医生望向他那双清澈明朗的眼,暗道一声可惜。
病房。
江免买了一碗粥喂给沈抑吃,看他乖巧吃完后,莞尔一笑,“一会儿就能做手术了,高兴吗?”
沈抑神色微顿,“真的?”
江免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他看不见,便道:“真的。”
沈抑嘴角微扯,对此并未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
良久,他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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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江免默不作声。
长时间的沉默,令沈抑开始不安,“江免?”
“会。”
得到他的承诺后,沈抑高兴了。
比重见光明还要开心。
【黑化值:71。】
听到报告声,江免却高兴不起来,左心房像被尖刺狠狠扎透般,疼得他喘不上气。
沈抑将脸面向他,“等我能看到了,我想第一个见到你。”
江免不忍的移开视线,沙哑道:“我不好看。”
“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
怕你看到我的脸后,会恨、会愤怒,会……
江免咬紧唇瓣,将心酸吞回肚中。
片刻后,他起身对沈抑道:“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好。”
刚来至病房外,如花就将他拽到一边震惊问:“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
“没疯你为什么要把眼角膜给他?”
江免无力的靠着墙,漫不经心道:“如花,你不懂,别说是眼角膜,哪怕是命,我也可以给他。”
疯了,真是疯了!
如花目瞪口呆,张着嘴好半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免问他,“找沈抑的人里,是不是还有他父亲?”
如花秒懂,不可思议道:“你要把他送回去?”
“换了眼角膜后,我护不住他,再者,也不想他看到我。”
“既然要把他送回去,那你就不用把眼角膜给他了。”
江免摇头失笑,“不,要给。”
“为什么?”
“他的眼睛就是我害瞎的。”
“……”
这他妈是什么狗血虐恋?
如花忍不住道:“大不了以后你们不见面不就行了,干嘛非到这种地步。”
不见面是不行的了。
他之所以把眼角膜给沈抑,一是为了赎罪,二是为了两人再见面时,沈抑能看在眼角膜的份上,少恨他一些。
江免不怕沈抑不爱,就怕他恨。
没吃饭,浑身乏力,实在难熬,他顺着墙滑坐在地,有气无力道:“如花,帮帮我。”
如花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哑声道:“好。”
……
手术很成功,待麻醉过后,沈抑悠悠转醒,想起些什么,他紧张的摸着眼上的纱布喊江免的名字。
可等了很久,无人回应。
意识到什么,沈抑的心狠狠沉了下去,挣扎着想从床上下去,这时,有人进来上前拦住他,“小少爷,您刚手术完,切勿乱动。”
听到管家的声音,沈抑颤着音问:“我回来了?”
“是。”
“那江免呢?”他焦急的问。
管家不解道:“我们到时,就只有您一人在那,并未发现江免此人。”
沈抑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想往门口走,“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看他要摔倒,管家忙上前扶住他,“小少爷……”
“滚开!别碰我!不许碰我!!”
沈抑疯了般推开管家,可下一秒由于重心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顾不上疼,他费力爬起来,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窜,却怎么也找不到门口。
情急之下,他一把拽下眼上的纱布,艰难的睁眼,但随后就被剧烈的刺疼感逼得闭上眼。
管家看到他竟把纱布取下了,慌忙阻止道:“小少爷,不可啊!”
“滚!”
沈抑身上的戾气太重,踹开管家后跌跌撞撞的朝前方走。
这时,一群人进来了。
为首的正是沈抑的父亲——沈甸。
看到小儿子癫狂的样子,怕他伤到,沈甸忙让人压制住他。
而沈抑被束缚住动弹不得时,面色徒然变得阴鸷起来,满身暴戾,声嘶力竭的喊:“放开我!滚!都滚!不许碰我!”
看到最疼爱的儿子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沈甸心如刀割,温柔劝道:“小抑,你冷静点。”
听到他的声音,沈抑更疯魔了,恶狠狠的怒吼出声,“江免呢,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什么江免?”沈甸疑惑道:“当时就你一人在病房。”
“我不信,你骗我!”
“小抑,我没必要骗你。”
“不,不可能!他答应我的,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他答应我的!”沈抑疯狂挣扎。
眼见他失控,沈甸忙冲管家使眼色。
管家立马会意,转身拿起镇定剂,趁沈抑不注意扎了下去。
很快,沈抑挣扎的力度变小,最后慢慢软倒下去。
“为什么……骗我……”
意识模糊时,沈抑绝望的声音从唇瓣间遗漏,一滴泪从他眼角滚落。
看到他哭了,沈甸怔住。
小儿子从出生到现在,只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他母亲去世,第三次……就是现在。
他竟为了一个低贱的穷人哭?!
沈甸脸色阴沉,双眸危险的眯起。
地面。
【黑化值:84。】
江免刚醒来就听到这升得离谱的黑化值,一时间,差点心肌梗塞。
如花见他终于醒了,沧桑道:“你说说你,到底图什么啊。”
江免摸着眼上的纱布,没心没肺道:“还能图什么,当然图他好啊,他好我就好。”
“好个屁,”如花气愤的伸出手指点他肩膀,“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江免低笑出声。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咱俩正被追杀呢。”
“谁?”
“桂损和飞船上的那群狗屎们。”
被他的话逗乐,江免笑道:“哎哟喂,好怕怕,接下来就辛苦如花了,我瞎了成了废物不顶用。”
“呸,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
“屁股不用你擦,我眼睛废了但手没废。”
“……”
老娘还不乐意呢,哼。
一年后。
如花为躲避追杀,带着江免逃到偏僻山区里。
这里山路崎岖,特别不好走。
拎着菜进了院子,如花气愤的将鞋底的泥巴甩掉,“江小免!老娘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江免拿着盲杖走出来。
如花见他手上又添新伤,生气道:“都说了让你别编竹篓了,我是养不活你还是咋滴?”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已经给你添太多麻烦了,竹篓卖了也能减轻点负担。”
“你……”
“好了,把菜给我,我去做饭。”
如花拍开他的手,“你做饭要命,我去。”
摸着被打的手,江免摇头失笑。
握紧盲杖朝屋里走去,他坐在床边听着厨房里的动静。
这时,如花突道:“沈抑疯了,你知道吗?”
盲杖突然掉地,江免呼吸一窒,着急的追问:“什么意思?”
“哎呀,不是那个疯,”听出他急了,如花忙解释道:“我今天去买菜时听到的,说他行事手段方面特别疯,连亲兄弟都敢杀,还是当着他爸的面杀的。”
原来是这个。
江免暗松一口气,弯腰捡起盲杖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被他爸罚了呗,听说罚得还挺重的,但沈抑死不悔改,杀戮心贼重,被放出来后又杀了好几个人,他爸根本管不了他。”
等水开了,如花把菜放进去,起身进屋又道:“杀完上面的,他要来杀下面的人了。”
江免指尖微颤,“怎么说?”
“他在找当初害他眼瞎的那几人,哦,还有,他也在找你。”
江免紧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
“你说,他要是找到你后,会留情吗?”如花问。
江免摇头,“不知道。”
“唉,”如花叹气,“造孽啊。”
江免也觉得造孽。
而且,这孽还是他亲手种下的。
半夜,江免的屋里进贼了。
听完系统的提醒后,江免却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期待。
系统无语问:【你期待个啥?】
“期待他能翻出点钱来。”
【……】
“哎,要是他翻出钱来,我跟他说五五分,他会不会同意?”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智障。
最后,江免的期待落空了。
小偷努力了大半天,却因这里太穷找不到值钱的,直接气哭了。
边哭边翻墙走,不料点背将墙弄倒,砸疼后哭得更大声了。
江免:“……”
这倒霉孩子。
等哭声渐远,江免侧耳听隔壁的动静。
外面弄出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把如花惊醒。怕是把他抗走卖了,他醒来都会帮着数钱。
无奈摇头,江免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次日。
如花有事急需外出,跟江免说了一声后就匆匆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江免转身正欲继续编竹篓,身后突然又传来脚步声。
以为是如花,他头也不回的问:“怎么又回来了,有东西落下了?”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沈抑站在院内一言不发,冷戾的眸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终于……找到你了。
唇角勾起,他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阴森笑容。
信步向前靠近,却在这时,江免忽而转过身来。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后,沈抑身形一僵,宛若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淋至脚,浇了个透心凉。
随即,放大的恨意令他瞬间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