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见谅,小时候我屋里起火,脸上留下了不少伤疤,是以容颜鄙陋,有碍观瞻。”夏从文身手敏捷,退后两步躲开了,“平日里我都带着面具,今日救两位的时候,因不想被认出来,将夏家牵扯进去,不得已才用了布巾。”
几人已经走出了树林,不远处酒家林立,道旁和店外挂着许多灯笼,韩清澜这时才看清,夏从文走路的时候右脚有些跛,联想到他方才所说小时候被火烧过,一时心中恻隐不已。
秦画作势还要上前去扯夏从文的布巾,韩清澜怕他难堪,连忙替他挡了一下,然后岔开了话题。
……
秦画和秦湛关系极为亲密,她确定夏公子是可靠的,韩清澜也就放下心来,二人本来是要住客栈,如今生出了意外,索性随夏公子的提议,住进了他的别院。
“到了,就是这里。”夏公子下马,指着眼前的院子,道:“大隐隐于世,两位可放心住下,这一方小院左右都是达官贵人的住宅,何家断然不敢前来闹事。”
韩清澜和秦画共骑,韩清澜下马时,夏从文极为自然地伸手来扶,韩清澜当然要避开,那夏公子似乎愣了一下,秦画“啪”地一巴掌打在夏公子手上,眉开眼笑地朝韩清澜伸手:“澜澜,来,扶着我的手。”
夏从文清咳一声掩饰尴尬,“平日照顾家中姐妹,习惯了。”
这人身手那般好,想不到还很温柔体贴,韩清澜没将这点儿小尴尬放在心上,同秦画一道,跟着夏公子进了院子。
“哎哟……”夏从文提脚上台阶时忽然低声呼痛,脚下似乎不稳,身子晃了一晃。
夏从文站的离韩清澜更近,韩清澜连忙伸手去扶,“可是方才受伤了?”
“嗯。”夏从文扶着韩清澜的手才站稳了,有些气息不稳地道:“不碍事的,韩小姐不必挂心。”
“哟,你这伤重不重啊?”秦画转身,问夏从文。
夏从文面不改色,道:“我感觉伤到了肺腑,可能得养十天半个月吧。”
“十天半个月?”秦画朝夏从文做了个拱手的动作,韩清澜以为那是致谢,其实她没有看到秦画的口型,“佩服。”
夏从文眼带笑意,回以一礼。
碧月、钟茉莉以及秦画的两个宫女被从客栈接了过来,然后和两位主子一同住在后院,夏从文自个儿住在前院,按夏从文的意思,要亲自在这里护卫才放心,秦画同意了,韩清澜自然没什么可说。
夏从文先去换了一身衣服,再过来时已是戴上了他所说的面具,那一方面具应是特制,十分巧妙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一直贴着鼻梁的起伏遮到人中的位置。许是身形清拔的缘故,即便知道夏从文面具之下疤痕纵横,韩清澜也依然觉得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三人坐在院中,夏从文亲手给秦画和韩清澜倒茶,言语中有些后怕:“我不知你们在这里,还好你们没事。”
秦画少有的柔声安慰了几句,就和夏从文两个讲起一路上的见闻,以及月城本地的一些事。
茶过半盏,夏从文忽然道:“长公主,您衣裳上面沾了些血渍。”
秦画左看又看:“没有啊。”
夏从文看着秦画:“你再仔细看看。”
秦画愣了一下,往自己鞋子看了一眼,韩清澜还没看清,她就说道:“啊,这儿呢……我去换身干净衣裳。”
说罢,就进了后院,院子里一时只剩下夏从文和韩清澜。
按理夏从文一介商人,和秦画、韩清澜的身份天差地别,然而他礼数十分周到,却又丝毫没有支绌和拘谨,搭话聊天时甚至颇为风趣,叫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心。
秦画一去许久,韩清澜竟然和夏从文聊得十分开心。
……
钟茉莉在床上辗转许久都睡不着,索性披着衣裳出了屋子,在一株海棠树下怔怔地看月亮。
从前没有机会见到秦湛,因为自己和韩清澜相似的面容,她总是抱着一丝幻想,然而那一日在马球场精心相遇,才知道他眼里根本看不到她。
原本韩清澜带碧月伺候就够了,但是自从那日以后,她一直郁郁难欢,韩清澜把她一同带出来散散心。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有人从外头进来,钟茉莉连忙闪身躲到一座假山后头。
这座院子布置了秦画的侍卫,还有夏从文添置的人手,按理没人能无声无息地进入才对。
钟茉莉犹豫是否要喊人,来人身手敏捷,已然进了秦画的屋子,秦画的屋里很快亮了灯,但没有传出任何异常的声音。于是她放下心来,看来并不是歹人。
转而又觉得不对,三更半夜入香闺,难道是……秦画是如今盛宠最隆的公主,她便是公然养面首也算不得什么。
夜色总能将人心里那点不可说的心思放大,钟茉莉好奇起来,能入秦画眼的男子,是怎样的?
她并没有等多久,秦画的屋子重新开门,先前进去的男子出了房间,依原路从院门出去。
钟茉莉一直屏着呼吸,这一次,她的眼睛透过假山的缝隙,终于看清了那个男子——并不是什么面首,而是她朝思暮想的秦湛。
而秦湛的身上穿着的,是晚上所见夏从文的那件袍子。
虽然秦画和随身侍卫的身手都很好,但今日是何家用渡头的日子,不一会儿便有更多的伙计围了过来,秦画和侍卫们渐渐地有些左支右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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