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唱完最后一首歌走下舞台，将刚刚用到的吉他放回盒子里。
回到化妆间换回校服，发现手机屏幕上有好几条未读微信。
他的微信上并没有太多好友，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联系他，这几天出乎意料的，使用频率高了起来。
李锐：班长在吗？
李锐：有人把你的照片传到论坛上，现在那帖子已经炸开锅了。
李锐：在忙吗？不管了，我先把链接发给你，你看到的话赶紧澄清一下啊。
李锐：[网页链接]
叶凛老早就从热心同桌的嘴里，知道了自己是论坛的风云人物，只不过他平时几乎没关注过。
他点开李锐发来的链接，网页中央的小圆圈转了半天，跳出来一个空白界面。
提示：您所浏览的帖子已被管理员删除。
叶凛退出网页，诶李锐回了条信息：你发的什么？打不开。
那边像是时时抱着手机，顶端立马就变成了输入中。
李锐：就是有人爆出了你打工的照片，拍照人还故意选了让人误会的角度……等等，我截图了，我发给你。
李锐：[长图]
李锐：你看看这标题，分明就是故意整你，发帖人说他不是咱学校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班长，你想想看最近是不是得罪谁了？
叶凛看完主楼和那几张照片，心里已经大概的猜测。
只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将那猜测说出来。
叶凛：你发的链接怎么打不开？
李锐：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联系管理员删了帖子，平时要举报删帖至少需要一天，今天这蜗牛管理员的动作倒是快。
李锐按在键盘上的手指顿了顿，没将帖子里那些不堪入目的猜测告诉叶凛。
李锐：班长，这事闹得挺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明天教导主任可能会找你。
叶凛：好，我知道，谢谢。
李锐：不用谢，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好解释清楚就行。
从时光小馆出来时已经十一点半。
叶凛独自一人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巷子里没有路灯，全靠每家每户窗户透出来的那点光，才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不过就算没有灯也无所谓，这条路他走了上千遍，熟悉到能避开所有松动的地砖。
老旧的出租屋再怎么收拾也有一股霉味，下雨天还会渗水。
隔音效果也不好。
住在叶凛楼上的那户完全是日夜颠倒的，每天麻将打到大半夜。
隔壁的隔壁住着对夫妻，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叶凛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时已经快一点。
他从旁边拿过耳机塞进耳朵，将音量开到三分之二，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噪音的侵扰。
又从枕头下拿出那两张，被他用塑料片好好的封存起来草稿纸。
上面那张写着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下面那张有半页写着错误的解题过程，下半部分则画着一幅漫画。
这是叶凛第一次以其他视角审视自己。
画上的他穿着奶茶店的制服，站在吧台后方，认真地制作饮料。
只不过寥寥数笔，就将他的神态很好的勾勒出来。
原来在赢骄眼里的他，是这个样子的。
那现在呢？
赢骄应该也看到了那个帖子，他是怎么看他的？
叶凛闭了闭眼睛，尽管他很不想承认，却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就算全世界都误会他讨厌他都无所谓，唯独不想在赢骄脸上看到讨厌的神情。
和李锐想的一样，第二天叶凛刚到学校，就被班主任夏晴领着去了教务处。
“你也别太紧张，就是去给谢主任说明情况。”夏晴说，“老师相信你的人品，论坛上的帖子绝对是子虚乌有的诽谤。”
叶凛微微颔首：“谢谢老师。”
教导处，教导主任谢衍和高三年级主任康平已经在那等着了。
康平殷勤地给谢衍倒了杯茶：“现在的学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跑到酒吧兼职，还做出如此不堪入目的事，简直有辱我们风南的校誉。”
康平一直很忌惮三班班主任夏晴。
夏晴资历老，又得过市里好几项表彰。
康平和夏晴竞争年级主任的职务，要不是康平姐姐给校长送礼，这年级主任的头衔也落不到他头上。
再加上康平是二班的班主任，一班三班两个年级第一他一个也没捞着，心里着实嫉妒。
赢骄他是不敢动的，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叶凛拉下来，挫挫夏晴的锐气。
康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哐当响，时不时偷偷瞄一下谢衍的脸色，正想趁机再编排几句，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夏晴和叶凛前后脚进到办公室，都还没开口，康平便出言数落起来。
“叶同学，学生就该专注学习，等你考上个好大学，毕业后赚钱的机会不多得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做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这都怪老师，平时对你们的关注太少，才会让你们一不小心走了歪路。”
康平这几句话又是教育叶凛又是自责的，归根结底还是在数落夏晴，暗指她对学生不够关注，属于工作上的失职。
这话里话外夹枪带棍的，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
夏晴往前站了一步：“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康主任这话说得太过武断，我相信我的学生，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
康平摇摇头：“夏老师这是对学生有信心呢，还是对自己盲目自信？”
夏晴扯了扯嘴角：“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在学生做出解释前，做出恶意的揣测。”
“恶意的揣测？”康平轻轻一笑：“叶同学在酒吧兼职是事实，你又怎么知道他……”
“兼职的事，叶凛跟我报备过。”谢衍忽然出声，打断了康平的话。
谢主任这是要袒护叶凛？
康平心里咯噔一下，听见谢衍继续道：“叶凛同学，老师们就想了解真实的情况，你据实说出来就行。”
叶凛点头表示理解：“我并不认识照片里这位女士，当时她喝多了，不记得自己卡座多少号，找我问路而已。”
“问路用得着拉拉扯扯？”
“在康老师眼里是拉拉扯扯，实际情况是，这位女士酒后行走不稳，差点摔倒，我不过是扶了一下。”叶凛这次没给康平开口的机会，“至于后两张看似亲密的角度，康老师您是数学老师，应该不用我为您科普盲区的知识。”
“或者更准确一点，在影视剧里的专业名词叫做借位。”
他的语调平缓，让人无法反驳。
康平被两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余光瞥见谢衍点了点头，知道谢衍这次是真准备偏袒叶凛，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谢衍起身走到叶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师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现在有部分同学对你不上晚自习有质疑，为了方便学校管理，从今晚开始，你可能要跟着大家一起留在教室学习。”
叶凛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平静地点头：“不患寡而患不均，是我让主任您难做了。”
谢衍对叶凛家的情况知道一些，才会在叶凛请求不上晚自习时答应下来，他观察了一学期，发现叶凛的成绩没受到影响，心里十分欣慰。
他曾经也有过资助叶凛的想法，被礼貌拒绝了。
只能说，这孩子懂事独立得让人心疼。
谢衍默默地叹了口气：“那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会让康老师发通知下去，禁止同学们再讨论这件事，你先回教室……”
忽然，有人打断了谢衍的话：“不能就这样算了！”
叶凛对这声音很是熟悉，几乎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声音的主人说这话时是何种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