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读]
清水镇的冬天没有北城那么冷,小镇的生活气息很浓,尤其是在这种极其重要的节日里。
戚彩和商岸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很多户的家门前都挂着腊肉年货,来往的孩子穿着花衣裳,肉眼可见的热闹。
戚余强和何兰英是早就知道两人要回来的,准备了一桌子菜,心里可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夫妻两不是俗套的人,没盼望过闺女儿能嫁个家世显赫的,可是戚彩嫁给了商岸,日子过得滋润,他们当然是无比欣慰啊。
晚饭时戚余强和商岸喝了好几杯,脸喝的通红的,就连戚彩要扶商岸回屋时,他还嘟囔着要再喝几杯。
何兰英都无奈了,半说半就才给戚余强弄回了屋子里。
晚饭后,戚彩和何兰英在楼下收拾厨房,打扫好才回卧室。
她想着商岸喝多了酒应该还在休息,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后,就看到本该躺在床上的男人,此时正坐在她常坐的课桌前,手里拿着什么。
戚彩羞恼地抢过,紧张地背在身后,她软声抱怨,“哎呀,你干嘛偷看我的日记啊!”
商岸把她往怀里拉,将她困在书桌与自己身前,笑得很温柔,“彩彩,这可是婚后共同财产,算不上偷看。”
戚彩又被他拎到了桌子上,时间久远的木制小课桌,因为骤然压着的重量,“吱呀吱呀”地响。
“你干嘛啊?桌子会被压坏的。”
戚彩瞪他,小模样有些娇蛮。
商岸失笑,却也确实没拿她怎么样。
年会回来的那天晚上戚彩就来了亲戚,她有些受了凉,身体也不如以前好,这次特别疼,整个人比生病时还要病怏怏的。
商岸刚被她哄的巴心巴肺的,哪里见得了她那么可怜的样子,一整晚都合眼,一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大约是这几天商岸很纵着她,她胆子大了很多,尤其是回了清水镇,她知道商岸对戚余强和何兰英的态度,就更是大胆了。
她就是吃定了商岸不敢在家里放肆的。
“那你来压着我,我可不会被压坏的!”
商岸作势要抱她,戚彩直往他怀里躲。
“不行不行!”
商岸环抱着她时,毫不费力地就拿到了戚彩藏在身后的日记本。
戚彩有些急,拍着他的肩膀抗议,“还我啊!不许看我的日记本。”
要知道她的日记本里,记得都是高中以后的事情。
而她的高中生活都围着商岸,记录了两人从初遇到相处,到后来的分别,再到最后的等待。
除了她屋里挂满的千纸鹤,这个日记本成了记录戚彩初恋的整个历程的东西。
现在的美好,她都还没来得及提笔,她不想商岸看到以前的那些事儿。
她是真的着急,说话时声音都不自觉地抬高了许多,商岸“嘶”了一声,她就立马停手了。
“怎么了?打疼你了?”
戚彩眼眶红了,不知是急的还是有些担心。
商岸低声调侃,有些安抚的意味,“彩彩,我看看也不行吗?”
虽然是这样问着,却已经放下了手,日记本立马被戚彩拿了过去,“只有这个不行的。”
听到被拒绝,商岸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生气,他显得很平和稳重,看起来温润极好说话。
可是仔细看过,他喉结那里微微滚动,险些哽咽。
她大抵还不知道,她来之前,日记本就已经被商岸看完了。
戚彩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她晃着小腿,拖鞋掉到了地上,她就光着小脚蹭他的裤子。
“这些高兴?”商岸纵容着没有制止她。
戚彩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以前就一直在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你来我家看看。”
“什么都不给看,我能过来看什么?”
他谈笑的语气带着轻松。
要知道,以前的他是个残废,哪里都去不了,能看什么。
戚彩微微转身,透过挂满千纸鹤的窗户向下看,她声音很轻柔,“想让你看看,我每天看你地方。”
她伸手指了指窗户下正对着的院子,还有不远处看得清楚的桥头,“那时候我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你啦!看你在院子里发呆,好傻的样子,你还会在那里看鱼,一看就就是一个下午,有时还会在槐树下乘凉……”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欢快的语调变得伤感,“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就看不到你了。”
她眼底突然盈了泪,唇角的笑都没来得及离开。
商岸俯身,额头贴着她,很想安慰她,可是想想那些都是他带给她的啊,“对不起,彩彩。”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疼的要命,揪着扯着的感觉让他有些窒息感。
戚彩揉着眼,冲他浅笑,说:“我没有怪你,我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首歌里的歌词。
什么样的结局
才配得上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
过往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坐在槐树下等他,等到槐树枝叶繁茂,等到绿色的叶子变黄枯萎,却还是没有等到她想等的人。
所以她觉得能拥有现在的结局就很好。
如果那些过往的伤痛是为了现在的美好,她觉得再怎样的颠沛流离都是值得的。
“商岸,你会不会有一天,又一声不响地丢下我?”她突然安静下来。
商岸看着窗外深黑的夜,沉声坚定地回答到:“不会。”
他怎么忍心,再让她等啊!
年三十的中午放起了鞭炮,四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响声,明明有些吵,可每个人都带着笑。
这是商岸陪着戚彩过得第一个新年,商斯然在m国没回来,而商岸和商老爷子的关系,自打他腿断的那一年,他就再也回过商家老宅过年。
初一到初三,来往城镇的公交车都可以免费乘坐,戚彩在家里闷坏了,想出去玩,可是到了镇上才发现,大过年的根本很少有人开门营业。
商岸不忍心看她那么失落,带着人逛遍了整个小镇,还陪着她抓了大半天的娃娃机。
慕景林看到他们时,戚彩还在专注的抓着娃娃,过年时热闹喜庆,她穿了件红色的羽绒服,毛绒的白色帽沿藏着那张漂亮的小脸。
她说话时眉眼都带着娇俏,瞪着眸子看旁边的男人时,娇嗔着像是在撒娇。
而她旁边的男人,一直很宠溺的看着她。
那一幕,刺痛了慕景林的双眼,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两人是真的很般配。
戚彩一直都没有发现他,可她身边的商岸却在他刚看向那里时,就已经看到他了。
慕景林攥紧了手里的袋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你好。”
商岸眸色冷淡,“你好。”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了旁边的戚彩,娃娃机的爪子这次没有让人失望,可爱的皮卡丘掉落,她高兴地直跺脚,“抓到了!抓到了!”
她晃着商岸的胳膊,歪着小脑袋问他,“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商岸把掉下来的皮卡丘拿出来给她,屈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说:“厉害!我们家彩彩最厉害!”
两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语意里流转的情意更让慕景林觉得难堪,他鼓足了勇气,嘴角扬起微笑,“戚彩,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戚彩兀地转身,小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嗯,好巧。”
她再看他时,眼底已经有了几分防备,小手握着旁边的商岸,紧紧地不松手。
慕景林尴尬地咳了一声,问:“戚彩,我们能聊聊吗?”
说完,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商岸,转身对着她说,“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商岸都愣了。
单独两个字,戳着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商岸并不想戚彩去,而戚彩也是一样,“不了,我要回家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聊。”
她根本不给他挽回的机会,像是在害怕什么,拉着旁边的商岸就离开了。
……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心情都有些低落,戚彩看着他,柔声问,“商岸,你认识他的,对吗?”
商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见过面,说过……几句话。”
……
慕景林是在他要离开清水镇,给戚彩送生日礼物时遇到的。
他曾经在戚彩学校的外面看到过两人站在主席台上演讲,他那时本就自卑心作祟,看到那样的场景,心里就更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临走那天,他打算把礼物放在门卫那里,就遇上了慕景林。
他大约也是听到了戚彩的名字才过来的,少年要比他开朗的许多,“你好,我认识戚彩,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吗?”
商岸那时还坐在轮椅上,自尊心受挫的他很想逃离,却还是没舍得走,“你好,我叫商岸,是戚彩的……朋友。”
少年听到他的名字后,表情一下变了许多,商岸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却不难发现少年眼底的悲悯和不屑。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他语气都冷了下来。
商岸把手里的礼盒递了过去,“这是我送戚彩的生日礼物,劳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请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态度冷漠,“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照顾好她。祝福,你们!”
……
现在回想起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商岸依旧觉得沉重,他看向身旁的戚彩,有些不安地把她抱到了腿上,“彩彩,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见那个人,好吗?”
戚彩看着他,不解地问:“为……为什么?”
商岸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过分汲取她带来的那份安全感。
他没有解释原因,而是坚持地问,“彩彩,不要去见他,不要听他说任何话,答应我,好吗?”
戚彩抬手环住他,侧首靠着他,即便有些疑惑,却还是很乖巧地回答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