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原清河从来不是个娇弱会撒娇的人，不然也不会受这么多苦，可他最近头是真的很痛。
事情结束后，他爬回做狱工的建筑物里藏起来，晚饭也没吃，等集合的口哨从操场正中央传来，他才缓缓走出去，紧张兮兮地回了牢房。
身上黏糊糊的，好像有成千上万的毛毛虫爬过每一块皮肉，原清河不得不洗了个澡。他害怕澡堂，以前和奚允川好时，他总能在墙角那间相对封闭的小隔间洗澡，并且奚允川会在旁边守着，谁都不敢看他，靠近他。
现在情况变得更糟了，他依旧害怕所有人的视线，却更害怕奚允川突然出现。他像个提心吊胆的小贼，躲躲藏藏地走近浴室，快步走到最里面一个花洒下冲洗身体。
水汽氤氲，笑声阵阵，原清河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嘲笑声和辱骂声。有人骂他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人，有人笑他出卖身体不自量力，还有人叹他贪图温暖可悲可怜。
吵死了。
“清河，我喜欢你。”
“出去以后，和我一起回家吧。”
吵死了。
“原清河，抢女人丈夫，抢孩子爸爸，才是最不要脸的！”
“那女人都要死了，你却躺在奚允川床上和他快活！”
吵死了！
“我的天！”有人惊呼一声，快步走过来拿毛巾捂住原清河的头，失控尖叫：“原清河！你…你你干什么！”
“啊？”原清河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那人，看了好半天才认出那是他的β狱友。眼珠转了转，才发现周围围了好多人，都在看他。原清河很害怕，下意识捂住自己胸，才发现他身上系了两条浴巾，
而那β狱友已经把他抱了起来。
他有点迷茫，问他：“干什么？”眼睛扫过被花洒冲刷的地板，震惊道：“谁的血？”
“别他妈看了，都让开！”那β背着他，对着浴室里围观的人群凶狠地叫嚷。只裹了一条浴巾的β背着裹了两条浴巾的原清河冲出浴室，原清河嘿嘿笑了两声，乐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以前不是说…”
“不是说…”
“好奇怪啊，我想说什么来着…”
额顶裹着的毛巾被风吹掉了，伤口处又开始流血，原清河摸了摸冰凉的头顶，呢喃一声：“好困…”
“别睡，别睡，马上就到了…”
原清河还是没能挺到医务室，在他被放到诊断床时，大脑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他昏睡了两天，醒来时奚允川正趴在他床边呼吸急促地睡着，他下意识摸了摸刺痛的额头，发现头顶绑了一圈纱布。
他才刚动一动身子，奚允川就醒了。然后，他看见奚允川急忙走出了病房，没一会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很有亲和力，原清河对他毫无防备。他问了原清河很多事情，原清河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直到他问他昨天晚上在浴室为什么用头撞墙，原清河才闭了嘴。
过了会，他摇头：“我不知道。”
医生很自然地再次接话：“你还记得撞墙那一刻在想什么吗？会不会和奚允川有关？”
“没有。”
“那你知道奚允川骗了你之后，有没有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原清河依旧摇头：“没有。”
医生还要问什么，原清河已经警觉起来，冷声道：“我没病。”
“好吧。”医生笑着说：“你好好养伤，明天我再找你聊聊。”
原清河扯着被子，像一只受伤的鸟，惊恐地看着那人：“你别来。”
他知道的，他们要把他关起来…监狱里有重型罪犯监管区，普通罪犯监管区以及…精神病人监管区，那些神经不正常的罪犯们每天只有一个小时戴着手铐外出放风的时间，其他时间都被牢牢锁在铁门里，无事可做，只有沉默的寂静日复一日把人逼疯，逼傻…
原清河搂着奚允川的腰，情绪激动地哀求他：“别把我关进精神病监管区…我什么都听你的…”说着，他开始扯自己的衣服，边扯边哭，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了既揪心又心疼，此刻他早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神志清醒的原清河了。
奚允川手握两个注射器，一手是信息素，另一边是普通的镇定剂，挣扎了好久，他最终只给原清河打了一针稳定神经的药物。
几天之后，原清河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除了每日多加的几颗药粒，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这天在食堂遇见奚允川，原清河大大方方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并且对于他没用那紫色的信息素杀了自己表示感谢。奚允川并不领他的情，抬手打翻了原清河手中的餐盘，急匆匆把他拉出食堂。
他把原清河按在墙角，捏着他下巴胡乱地亲他，喜怒无常地一会发怒一会冷笑，末了，高大的男人半跪在地，眼眶微红，哀求他：“就原谅我这一次，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我们重新来过，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真的这么难吗…”
原清河只摇头，反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奚允川没了办法，破釜沉舟地威胁道：“我们回到从前，我随时可以让你出去；你执意跟我了断，过段时间我自己出狱，你一辈子老死在监狱。”
“你自己选吧。”
奚允川说完，故作潇洒地转身，然而他走的很慢，很慢，就像知道原清河一定会叫住他一般，回头。
原清河确实叫他了，可是，他只是轻飘飘说了句：“你的孩子，很可爱。”
“你！”奚允川绝望又愤怒，气的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原清河安分了好些天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随后熟悉的失落与伤怀感袭来，他知道，他大概是快要犯病了。他把拿出的药扔进了垃圾桶，甚至趁着神智还算清醒的时候去小卖店买了个大面包，认真地想，得多吃点，这次不能失手了。
责备声与辱骂声如洪水涌来，原清河淡然地走到锅炉房后头的瓦房内躲起来。他手里握着一块石砖，准备等奚允川老婆在他脑子里去世时狠狠拍自己的头。
他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大脑中意外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仔细听了听，竟是向古的声音。
“还他妈没找到肾源！？老子一个月几十万养着你有什么用！三天，我告诉你三天之内我妹妹要是没匹配上肾源，老子把你肾掏出来喂狗！”
原清河意识到这可能是现实中的声音，于是他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向古气冲冲挂了电话，随后又给另外一个人拨去。
监狱是不允许罪犯私藏手机的，向古可能是不想惹麻烦，所以把手机藏在没什么人来的废旧锅炉房附近了。
这次向古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原清河听到最后，猜出他是在给他妹妹打电话。
头顶的木板不合时宜地松动了一下，向古警惕地望向这边：“谁在那！”
原清河知道躲不过，坦坦荡荡地走出来了。
一看是原清河，向古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晃了晃手机，不太客气地警告道：“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别对任何人说。”
原清河点头，问：“你妹妹…得了尿毒症吗？”
向古脚步一顿，黑着脸回头：“别因为奚允川看上了你就太把自己当回事，至少在我这儿不能。我妹妹的事奚允川都不敢多嘴，你最好也和他一样，把嘴巴闭严实了。”
“不是的，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原清河看着向古，傻里傻气地认真说：“我的肾，去做个配型吧。”
向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认真的？”
原清河淡淡点头：“嗯…我有两个…可以…给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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