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的楚伶隐约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像是特别调制，专门针对修士的熏香，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转动变得有些滞涩，而且头脑也隐隐有些昏沉起来，不过影响不大。
也不知是药效不到位，还是调香者能力欠佳。
不过想到一直藏在暗处的人即将现身，他倒是十分愿意陪他演这场戏。
于是装出一副已经昏睡过去的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门外的人自己推门进来，然后好瓮中捉鳖。
“嘎吱”一声门响，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伶感受到床头笼罩下来的阴影，心生奇怪，因为感觉对方像是个孩子……
“师尊，好久不见。”
沙哑却熟悉的稚嫩嗓音传进耳里，楚伶心头一震，凌霄……是霄儿！
不是在玉骨海吗，怎么会在不夜城？又是如何得知他在这里的？
强忍着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静静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接着指尖被一只小手拉住，然后就是一片沉寂。
若非指尖依旧能感受到冷意，他都要以为对方已经走了。
就在他想要睁开眼睛时，一道寒光闪了他的眼睛。
隐约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忽然不敢睁眼了，他有些怕看见第二双如苏笙看他时一般仇恨的眼睛。
不久，心口便被一道尖锐的硬物抵住。
即使没睁眼，他也知道凌霄此刻正是拿着匕首，企图杀了他！
可是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心口传来痛感，反倒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脸上。
他再也装不下去，缓缓睁开眼睛，就对上凌霄一双通红的眼睛。
大概是被他突然醒来吓着了，凌霄慌忙转身打算逃跑。
楚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熟悉的破烂脏污的衣衫，乱糟糟的头发，他当即意识到，凌霄就是白日里被人当街毒打的小乞丐！
难怪会觉得熟悉……
难怪会知道他住在这里……
“霄儿……”楚伶见眼前的孩子一直低着头，一味躲避他的目光，不由出声唤道。
凌霄浑身一僵，紧接着更大力地挣扎起来。
楚伶忙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先冷静一下。
两人僵持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最终以凌霄妥协告终。
楚伶当即叫了店小二准备热水，然后让凌霄洗了个热水澡。
一个时辰后。
楚伶又叫了饭菜送来，见凌霄一直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从前一向骄傲的神情，眼下只剩僵硬和木然，心里百感交集，更多的还是愧疚。
倒了杯热茶递到凌霄手中，关心道：“饿不饿，先吃些粥菜垫垫肚子吧。”
凌霄点头，喝了口热茶后，这才开始动筷。
即使落魄至此，吃饭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保持着大家子弟的修养。
楚伶实在难以想象，这孩子会去做偷鸡摸狗的事。
想问，可是又担心会伤到他的自尊心。
只是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倒是凌霄主动解释了。
简而言之一切都是误会，城里不光他一个小乞丐，还年岁跟他差不多的，他刚进城没多久，不了解城里情况，经常碰巧处在案发现场，理所当然被人误会成了小贼。
几次三番下来，他都快成专业背锅侠了！！
楚伶：“……”
见他放下筷子，擦了嘴，只是桌上饭菜还剩很多，不由问：“这就吃饱了，不再多吃些？”
“嗯。”
似乎没有跟楚伶多话的意思，应声后就起身要走。
楚伶忙拉住他问：“你去哪儿？”
凌霄垂下眼睑淡声道：“我知师尊早就厌了我，自没必要留下碍师尊的眼。劳师尊伤财，凌霄这就走。”
楚伶闻言拉着他的手不由更用力了些，歉声道：“对不起，为师为之前对你说过的那些话道歉，我从未讨厌你，为了补偿你，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让你恢复修为。”
凌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抿唇不语。
楚伶略强硬地将人拉回桌前坐下，简单解释了一下关于送他去玉骨海的事他并不知情云云，然后问他为何会如此狼狈地流落到不夜城来，花灵宗被灭门一事他可知。
凌霄依旧沉默。
见其这般不冷不热拒绝交流的态度，楚伶苦涩地收回手，“霄儿可是不信为师？”
凌霄这才抬眸：“我信，只是有些事，弟子不知该如何开口。”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当初师尊离开后的第三天，花灵宗来了一个人……”
简单复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后，说是在绯倾城送自己去玉骨海的途中三番两次遭人暗杀，他趁乱偷逃了。
因听说楚伶曾经在不夜城出现过，所以跋涉而来。
以他现在的身体，一路吃了多少苦，不用多说，楚伶也清楚。
不忍再多问，只温声安抚，让他安心留下，其他事都不要多想，他都会解决的。
暗地里却叹了口气，他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孩子。
“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早我们一起去不渡宗接小师弟，然后回家。”
“小师弟？”
“嗯，他叫绘青衣……”
楚伶一边温声解释，一边牵着凌霄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上，哄其入睡。
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这才停下轻轻拍打其后背的手，支着头看着怀里即使睡着了也依旧微蹙眉心的孩子。
伸手将其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既然楚摇是他逃不过的因果，那么就趁早做个了断吧，不必将无辜之人牵扯进他们的恩怨里。
拂袖灭了房中烛火，在一片漆黑中躺下，阖上眼睛渐渐沉入了睡梦中。
本应睡着的凌霄缓缓睁开了眼睛，小手落在枕边人的脖颈上摩挲，嘴角勾起一抹邪狞的弧度。
‘不毁了师尊的一切，让师尊也尝一尝深渊的滋味，弟子怎么甘心就这么原谅啊。’
次日，楚伶早早便起床洗漱了。
坐在桌前扯了扯自己及腰长发有些发愁。
昨晚凌霄睡觉极不老实，不是企图往他身上爬，就是不停地踹被子。
楚伶一晚上没睡好不说，头发都睡的一团糟，无奈只好扯了发冠，任由头发随意披散。
最后还是凌霄注意到他意图想剪了自己的头发，赶紧阻止他，并替他打理好头发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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