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的后脑勺被杨夜宽厚的手掌按着,一开始被迫靠在杨夜的肩头。
后来他干脆就那么靠了上去,把下巴支在杨夜肩膀上,静静听着他讲话。
“顾良,我要向你道歉。早上那会儿,是我冲动了。人说发乎情,止乎礼。我不该先亲你。我该好好把心意告诉你才对。”
“现在,我把想说的都说了,但你也不要有压力,不用急着回答什么。”
“当然了。无论你给我什么答案,我没想过退缩。”
顾良轻声问他:“你这是耍无赖。赖上我了?”
顾良的声音透过肩胛骨传过来,听在耳里有些闷闷的,其间夹着些许温热的气息,那一瞬杨夜耳朵都有些痒了起来。
他放在顾良脑后的手掌下移,攀在他蝴蝶骨位置,用力一搂,顿时将他搂得更紧。
杨夜在他耳边笑着说:“嗯。就赖上你了。除非你告诉我,你实在不愿意接受男人之间的亲近,你就是会感到恶心。这种东西是天生的,那我没办法。”
“再来,要么你告诉我,你讨厌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喜欢,看着我就烦。”
“所以……你讨厌我吗?”
顾良:“我当然不——”
杨夜:“你其实也有点喜欢我,是不是?”
顾良没答,半晌后只是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夜道:“这世上这么多痴男怨女,可见感情这种事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所以,喜欢就是喜欢了。管他为什么呢。”
顾良没再说话。
但他不能否认的是,杨夜今晚的话给了他太多太多。
他向来感觉自己长在淤泥旁,周围的一切皆被黑暗笼罩。
一直以来,他与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一起活着。
他和周围的微生物、病菌在一起腐烂,一起自暴自弃,一起报团取暖自欺欺人。
他不想同流合污,可又不得不依附着它们活下去,因为没有阳光的时候,它们毕竟是能带给他养分的。
可是这不会让他感觉到——活着是一件快乐的、特别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这是在苟活。
现在来了一缕光,这缕光说,它会把这些阴霾彻底吹散,它会一直一直照着自己。
甚至是,光里伸出了一只手,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坠入泥沼,而是把他从泥里带了出来,带往了另一个充满了希望的世界。
对于杨夜的告白,顾良暂时没能给出回应。
但不知不觉间,他抬起了一只手,放在杨夜的背后。
他并没有伸手回抱杨夜,但他的手放在了杨夜身后的衣服上,随后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又倍感珍惜地……抓住了。
感受到了这个小动作,杨夜心里化开了一片暖流。
只是这暖流里夹着一些酸楚,让他的心脏酸酸涩涩的,还有点疼。
——他的顾良,一定受了太多太多苦,以至于在一个这样爱他的人面前,当他自己也想给出一点回应的时候,却仍然会显得如此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杨夜只能更紧地拥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晚上11点。
杨夜和顾良先后洗了澡准备休息。
顾良穿着浴袍,看见杨夜坐在床的一边,把床空出一大半的样子,愣了一下。
杨夜拍拍床上空余的地方,望着他:“过来睡?”
顾良:“……”
看见他的反应,杨夜笑了,继续逗他:“放心吧,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之前,我不会乱来的!要不我在中间放碗水?”
“少贫。”顾良上前躺了下去,“敢乱来我废了你。”
“啧,我家凉凉好凶。”
“睡吧。”
顾良刚闭上眼,卡牌就震动了。
顾良万般不愿意地睁开眼,拿起卡牌,读完剧情后,难免有点震惊。
——这剧情也太鬼扯了。
这剧情也把杨夜给看乐了。
原本两个人都躺下了,这会儿又并肩坐在床上,各自看各自的剧情。
放下卡牌,杨夜抬起肩膀碰了碰顾良。“系统让我亲你哎。”
“人家没说那么具体,你不要自行发挥。”
顾良拎起枕头下床,往明演员的房间去了。
也没工夫管浴室里的蝙蝠。
坐在明演员的床上,顾良拿出卡牌,把剧情又看了一遍。
威廉伯爵早上咬了明演员后,整天对他念念不忘。
这一晚11点半,明演员独自在房间入睡,威廉伯爵则鬼使神差般来到了他的房间。
读到这里的时候,顾良忍不住再度吐槽了一下这剧本的用词。
见色起意、为非作歹而已,神tm鬼使神差,鬼和神没让你半夜去人房里偷窥。
吐完槽,顾良继续往下看。
月光透过窗户,照上明演员俊美的容颜。
威廉伯爵看了他许久,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心生了吻他的冲动。
就在他吻住明演员的瞬间,明演员醒了,开始拼命反抗。
吸血鬼将那人变成吸血鬼后,那人会成为低阶一等的吸血鬼,依附咬他的吸血鬼而活。
因此,尽管心理和生理上都不愿意,但出于本能,明演员会对威廉伯爵产生一种依赖感、崇拜感,以及服从感。
低阶吸血鬼,天生是要被高阶吸血鬼压制的,天生是要忠于高阶吸血鬼的。
因此这一夜,明演员虽然一开始与威廉伯爵展开了激烈的冲突,但最终在不知不觉间,臣服在了他的吻下。
甚至到了最后,他感到了些许的愉悦——一种矛盾的、难以言说的、却又难以违抗身体本能的愉悦。
明演员恨威廉伯爵。
但每次看着威廉伯爵的眼睛,他似乎又无法反抗。
他恨,他恨自己,更恨强迫自己的威廉伯爵。
……
顾良靠在床头,眯起眼盯着卡牌。
月光把他的侧影勾勒得冷淡异常,他整个人都面无表情、无波无澜。
而此刻他的心中,正在吐槽剧本的每一个用词,以及这鬼扯的剧情本身。
这股熟悉的狗血感,真是不负他之前的评价。
但隐隐约约,他又觉得这剧情不是单纯的狗血,而是藏着某种暗示。
所以他才强忍着又把剧情仔细看了一遍。
11点半的时候。
杨夜准时来了。
顾良侧过头,掀起眼睑看他一眼。
杨夜朝他走近。“啧,马上开演亲热戏了,要不要试戏?”
顾良睨他:“这种情节,剧本从没要求过真实演绎。”
“那你想不想被我亲嘛?”
杨夜走上前,端起他的下巴,继而念起了古早偶像剧般的台词。“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还没有这样的觉悟吗?”
这台词尬得顾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良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回应。“我是演员。我还要回去演戏。演戏的间隙,我要去给粉丝唱歌。我是要活在阳光下享受粉丝的宠爱的。我跟你这种躲在阴暗古堡的人不一样,你就在黑暗里待一辈子吧。”
“你回不去了。今晚之后,你只剩两天的转化期了。两天后,你就彻彻底底跟我一样了。到时候见不了光的人,只会是你。”
“我最亲爱的宝贝,你再也回不到阳光下了。”
“要么,你就在这阴暗的古堡里躲到死,要么,你跟我一起喝人血,拥有强大的力量……到时候,你就跟我一样,不怕光了。”
按剧情,接下来两人就要展开一段痴缠了。
但杨夜并没对顾良做什么,只是陪他坐到床上发呆,等待下一步剧情。
系统自然并没有判定他们违规,对于这种戏份,它倒是从未强制要求过什么。
但奇怪的是,除了一段强制爱的香艳戏,接下来两个人并没有收到新的剧情。
以至于最后两个人都困了,干脆双双躺下睡了。
第二天一早,剧情倒是来了。
情节依然是强制狗血爱的风格。
明演员醒来后,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感到十分痛苦。
不甘被一个男人那样对待,他羞愤欲死,醒来后就一头往墙上撞去,可是被伯爵拦住了。
“你死不了的。我杀了你在尘世的身份。你现在是吸血鬼,拥有不死之身。”
“低阶吸血鬼,可以被高阶吸血鬼杀死。”
“因此,除非我哪天玩腻了你,你才可以死。”
“你会为我活、为我死,一生都将为我掌控。”
“最后,如果哪天我想杀你了,我会大发仁慈,让你死在我怀里的。”
明演员听完这些话,咬牙切齿看着他:“你给我滚!”
威廉伯爵冷酷地对他说:“乖孩子,早点认清现状,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明演员:“你这不是爱我,你能不能放了我?”
威廉伯爵:“你错了。我当然爱你。杀死你的灵魂,永生永世占有你的身体……这难道不是爱吗?你感受不到这种爱的浓烈与芬芳吗?它多么美好啊?”
“这世上除了我,谁能赐予你不死之身,谁能跟你有永世的纠缠呢?”
“乖孩子,天地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跟威廉伯爵商议无果,甚至连求死都不能,明演员越来越心灰意冷。
他不愿吃早餐、也不愿意吃午餐。
清早,威廉伯爵给他端了早餐,被他全部打翻了。
伯爵也没气,跟他痴缠了一阵,到了中午后,又给他端来了午餐。
这一回,伯爵没由着他打翻碗筷,而是扳住他的嘴,强制把流食灌入他的口鼻。
而这些流食,是他专门让厨师准备给不愿意自己吃饭的明演员的。
“你现在还不是完全形态的吸血鬼,你需要食物。你不吃也得吃!别以为你能绝食而死,这不可能!”
剧本之外的实际情况是,杨夜给顾良做的是糖醋排骨。
顾良平静无波澜地跟杨夜对念台词,然后慢慢把排骨都啃光。
演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狗血剧,吃完午饭后,两个人收到了新的剧情。
——威廉伯爵见明演员一直情绪低落,甚至以泪洗面,终究于心不忍,决定带他到四楼的琴房,弹琴给他听,缓解他的情绪。
看完这个剧情,放好卡牌后,杨夜和顾良对视一眼,显然眼神都有些严肃。
毕竟昨日在琴房的经历,让人记忆犹新。
于是,这天下午他们来到琴房后,杨夜手指抚了抚琴键,却并未按下去。
此时此刻,四楼琴房里,下午2点。
按一小时为人、一小时为吸血鬼推算,昨日早上8点被咬的明演员,9点变成了吸血鬼,而在下午2点到3点之间,他将暂时是人的身份。
明演员嘴里尖尖的牙齿褪去后,伯爵走到窗边,为他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久违的阳光洒进琴房,墙上的向日葵沐浴到阳光,就好像是活了过来。
甚至连地毯上的向日葵都染上了金色,鲜活得像是真的。
威廉伯爵拉好了窗帘,就坐回了羽管键琴前,开始为明演员弹琴。
琴声渐渐抚平了明演员心里的伤痛、不安、以及恨意。
明演员被阳光沐浴着,看着在金色阳光下弹琴的威廉伯爵,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暖意……
顾良按照剧情,如明演员一样坐到了沙发上。
杨夜坐在羽管键琴前,并没有弹琴,但阳光照进来,将他整个人包裹住,那一刻好像他真的化身成了伯爵。
而自己,看着满屋子的向日葵,竟然从心底生起了一种喜爱,好像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向日葵一样。
现在的杨夜不像是伯爵,他简直像达尔公爵。
而自己……自己又到底是谁?
顾良的心跳忽然非常快。某种异常的、浓烈的不安感,让他立刻站起身。
“顾良?怎么了?”杨夜站起来走到跟前,扶住他的肩膀。
顾良看向他:“从昨晚到现在,你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吗?”
“当然。”杨夜蹙眉,片刻后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跟公爵和艾美丽很像。”
顾良道:“岂止很像,简直一模一样,这不像是伯爵和明演员之间发生的,更像就是公爵和艾美丽之间发生的事,这像是历史重演。”
刚开始顾良收到三条支线任务的时候,以为是系统给的陷阱题,他也许只能选择其中两条任务完成。
后来他认为,这是剧本让大家隐瞒各自故事,让主线任务更难完成而设置的。
现在他在想,其实这支线任务,不妨也可以看做某种隐喻或者暗示。
于是,这一下午,杨夜没有弹琴,顾良也没有听曲。
他们找来了纸和笔,开始梳理剧情。
顾良:“我本来是人,被吸血鬼咬了,有三天的转化期,这点跟艾美丽一样。”
“我喜欢阳光,想站在阳光下接受粉丝的喝彩。艾美丽也喜欢阳光。这点也很相似。”
“更奇怪的就是,我刚才坐在这琴房里,看着墙上的向日葵,心生无限向往,好像突然喜欢上向日葵了似的。艾美丽就喜欢向日葵。”
顾良把他和艾美丽的相似之处一一列举出来,道:“太像了。我和她太像了。我感觉我才是她的转世,而不是艾妈妈。”
“至于你——”顾良抬头看杨夜一眼,再低头梳理起他和公爵的相似之处。
“你们都会差遣蝙蝠。”
“你们都是跟狼人大战,失败后来到的古堡。”
“你们都不怕光。”
“你们都咬了一个人、然后爱上这个人,不顾强制手段将他留下。”
顾良写完威廉伯爵跟达尔公爵的相似点,再朝杨夜看去:“其实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个剧本杀游戏,剧本故事狗血归狗血,但我认为它是有基本逻辑的。”
“无论是从公爵的日记、佣人丙的日记来看,威廉伯爵都是个绅士,而且他喜欢玫瑰公主,他不是弯的,他没道理对一个男的一见钟情。即便他对一个男的一见钟情,他作为一个绅士,不至于一天之内就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杨夜想了想,道:“所以我要纠正你刚才一个说法,伯爵和明演员的故事,并不能说和公爵与艾美丽的故事一模一样。”
顾良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点头。“同意。”
杨夜一边用语言梳理公爵和艾美丽的故事,一边用笔记录了下来。
“300年前,公爵和艾美丽之间的进展,是相对缓慢而符合逻辑的。”
“手下替公爵抓了一群人,其中有一个叫艾美丽的姑娘。公爵看上了她,对她一见钟情。但按苏兰的说法,公爵一开始并没有对她怎么样。从佣人们、包括佣人甲充满嫉妒语气的日记来看,公爵一开始对她也很绅士。”
“直到时间慢慢过去,艾美丽无数次试图逃离古堡,公爵耐心耗尽,这才总算将她变成了吸血鬼,并且可能经过了一段时间,才占有了她。”
“那之后,那两个人一定经历了一段非常纠结的时光。比如艾美丽如何想自我了断,如何阻止公爵亲近自己,两个人如何争执……他们的日子,从早到晚,一定充满了争吵。哪怕在做最亲密的事的时候,艾美丽也是拼命反抗的——”
“这样的日子一定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艾美丽才渐渐放弃反抗。譬如说对于公爵夜晚的到来,她从最开始激烈的反抗,到后来麻木的接受。”
“最后是到琴房这一步。公爵弹琴的时候,她能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这已经表示两人的相处已经相对和平了。这是艾美丽在经历了逃跑、自杀、无数次反抗无果之后,无奈之下的妥协。当然了,这是一种表面的和平。其实艾美丽的心里是绝望的。”
说到这里,杨夜再道:“故事这样发展,是合理的。可伯爵刚认识明演员一天,就把人家给……咳,最后明演员还什么被迫接受、竟然还觉得愉悦,一般小黄书里才这么写,这不合逻辑。不仅如此,明演员上午还在自杀绝食,下午就肯乖乖来听伯爵弹琴了,这非常奇怪。”
听杨夜说完,顾良点头道:“对,就是这样。所以我的感觉是,达尔公爵和艾美丽经历了几个月、甚至可能半年的故事,伯爵和明演员一天就经历完了。”
“这不正常。因此你我之间的这些剧情,说历史重演,不准确,这更像是公爵和艾美丽故事的浓缩和投射。”
时间即将走到3点。
明演员即将变回吸血鬼了。
杨夜起身,按照剧情要求,前去把窗帘拉上了。
遮蔽阳光之后,他点燃了墙上的火把。
这个时候顾良身上的卡牌一震。
杨夜这会儿返回来,坐到顾良的对面,看见他的表情非常奇异。
“怎么了?又收到什么剧情了?”杨夜问他。
顾良眉梢挑了挑,说:“这上面说,听完你弹琴之后,我爱上你了。”
顾良漆黑的眼珠倒映出了火光的色彩。
杨夜盯着他的眼睛,一听他说的这话,心跳都漏了一拍。
但杨夜很快反应过来,顾良说的是剧情里的人物——听完一首羽管键琴曲后,望着墙壁上、地毯上的向日葵,明演员看向眼前的威廉伯爵,心狠狠一跳,忽然觉得自己爱上了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明演员忽然意识到,也许正如威廉伯爵说的那样,他们都拥有吸血鬼的不死之身,他们才是这世上最相配的一对,他们之间,没有生离死别,他们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
把卡牌收好之后,顾良想到什么,站了起来,望向墙壁上的壁画。
失了阳光的照耀,它们顿时黯然失色,在火把昏黄的光彩下,给人一种夕阳西下,它们也即将凋敝的感觉。
顾良慢慢走到一幅画前,驻足停下,仰头观望了很久。
杨夜猜到他在思考什么,所以并未上前打扰。
很久之后,顾良才开口:“杨夜,我在想……这些壁画没那么简单。”
杨夜问他:“你认为它除了帮人穿越之外,还有别的用途?”
顾良想了想,说:“我来顺一下东方术士这个人的故事。”
“按管事的日记,东方术士第一次与公爵见面,是10月5日。管事的原话是‘也不知道他跟公爵说了什么,公爵居然将他奉为上宾,还居然让他住我隔壁’,这其实意味着,当时术士可能是跟公爵毛遂自荐,说自己很会画画。”
“对。其实公爵应该本身就是一个爱画的人。”
杨夜点头,想到一个很关键的地方,道,“这古堡里的画,都是油画的材料画的,是写实派的。或许来到东方之后,公爵一直想找个人为古堡画壁画,只是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画师。这边的人大多擅长水墨抽象画,都不是公爵想要的那种。”
“嗯,你说的这个很关键。”
顾良道,“除此以外,术士一定会英文对么?因为他应该是跟公爵单独谈话的。甚至可能,公爵房里那个本子里教他穿越之法的,中英文都是术士写的。”
杨夜:“是,有可能。我们并没看到有关于公爵请了翻译的线索。”
“那么我们继续看东方术士的时间线。”
顾良道,“10月8日,他花了三天时间,画了艾美丽房里的向日葵,随后画了公主房里的玫瑰。从10月13日开始,他为整个古堡作画。”
“再来,就是11月7日,艾美丽死了。”
“公爵对其他人残忍,但对艾美丽动了真心,所以在他伤心的时候,东方术士给他提出,壁画可以让他穿越到300百年后,他完全按着术士的说法去做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本子上的原话?”
杨夜对顾良道:“记得。那些文字表达的意思有三点,第一、古堡死过太多人,怨气太重,可以利用怨气的力量;第二、正好壁画就遍布古堡,可以收集怨气,前提是公爵用血画咒,将血融进壁画;第三,他刻意提到,壁画所在的位置是有讲究的,需要作出调整——”
“对,就是这第三句话,显得很刻意。”
顾良接过杨夜的话道,“他似乎在告诉公爵,他一开始画壁画,真的是单纯地画壁画。他们都没想到艾美丽会死,他们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壁画收集力量、实现穿越。”
“我现在想,也许,他说这句话,只是为了消除公爵的怀疑。”
“他不是简单的东方术士。他精通英文,会画油画,他来之前,就打听到了公爵喜欢油画的爱好,甚至是公爵本就在到处找能为古堡画壁画的人,所以他准备好了一切,来到古堡,成功毛遂自荐,承接了为整个古堡画壁画的活。”
“他来古堡,是一场精心布局。”
“寻常能杀死吸血鬼的器具,根本奈何不了公爵。要有某种特殊的办法,才能杀死他。比如……死在这座古堡里所有亡灵的力量。”
“壁画的确能收集怨气,但这怨气不是用来帮公爵穿越的,是用来杀他的。”
“我总算知道他杀艾美丽的真正原因,以及投票的时候,界面上那句‘请投出将凶器刺入艾美丽胸口的人’的真正含义。”
“杨夜,转世重生、穿越300年,这整个都是一场骗局。”
“艾美丽的死,就是骗局里最关键的鱼饵。”
“公爵中计了,他咬了鱼饵,上了勾。”
“11月7日那一晚,公爵将血咒融入壁画,换来的不是穿越,而是一场覆灭。”
“可以想见,法阵发动的刹那,所有人一夜消失,他们不是穿越,而是在壁画的照耀下灰飞烟灭。”
“就是不知道,公爵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之后,东方术士又去了哪里。”
顾良把目光从壁画上移开,看向杨夜。
昏黄的灯火下,两人四目相对。
顾良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入了戏,心里竟生出些许悲凉的感觉。“我认为……我们也许在壁画制造的某种幻境里。所以杨夜,你其实根本不曾穿越过来,你也从不曾遇到我。”
“甚至……现在的你不是威廉伯爵,而我,也不是明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