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大道小说 > > 榜下捉婿 > 26、三合一2

26、三合一2(1 / 1)

她眉眼澄澈,因心中紧张,还揪起了自己石青色的裙摆。

好好的一条百花纹的绫罗裙,被她捏得不成样子,侧面瞧着皱巴巴的。苏移光捏了一会又松开,等纤细指尖再次不经意的抚上裙裾时,方才恍觉已经被她揉出了褶皱。

她猛地惊醒,皱着眉将裙摆抚平,原本红润的指尖也泛着白。

宗祁凝着她看了一会,低头回道:“他们几个是我弟妹,上元前一日从赵地过来的。”

他和自己最大的弟弟都差了好几岁,说到底,若不是曾住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便没什么交集。

这次几人纵马的事,若非差点伤到苏移光,他也只会装作不知情的将武侯等人引过去,而不会特意关照,让严加惩戒。

“今早给娘娘奉茶那位,便是郡王的二弟吧?”苏移光语声淡淡,所说的话语不带一丝疑问。

是肯定的语气。

虽早就有了准备,可听他亲口说出那几人是他弟妹的时候,苏移光难免有些不舒服。

宗祁点点头:“是他。”顿了顿,又道:“他们几人将我父亲的书信私自拦截,我事先也不知晓他们来了京城。”

苏移光抿了抿唇,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些不善。

“那郡王的意思,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替他们瞒下此事了?”苏移光感觉喉头发涩,嗓音也带着些许沙哑。

宗祁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我确是瞒下了这件事。”

只一瞬间,苏移光便觉得心口发闷,她想生气,又不知该如何生气。说到底,他们是亲兄妹,而他只是个外人,宗祁要帮他们,也无可厚非。

可一想到那几人,今日跟没事人一样出现在筵席上,她便觉得堵得慌,面对宗祁时也少了许多耐心,咬着牙道:“也难怪郡王那日邀我去揽月楼休憩,而后又送我回家。为了这几个弟妹,你倒是费尽苦心了。”

她说到最后,眼睛都已经发红。

是气的。

原本以为宗祁是好心送她,后来又以为他是有那般心思......

如今才知道,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只是这所图,出乎她意料之外。

宗祁霎时怔住,没料到这件小事竟让她误解至此,望一眼她如画的眉眼,蜷了蜷手指,缓声道:“我确是隐瞒了他们来京的消息,只是对武侯隐瞒而已。”

也因不想将苏移光牵连进来,那日才未曾对她吐露实情。

苏移光微一愣神,对他的话有些不明就里,对武侯隐瞒,这是什么意思?

宗祁深吸一口气,又道:“那晚我就派了人将武侯引了过去,他们在狱中待了三日。”顶着苏移光惊诧的目光,他接着说:“而后是官家听闻此事,让人停了责罚,又过了两日才将他们捞出来。”

原来这几人是官家放出来的,宗祁所瞒着的,也不是对她和官家隐瞒他们犯法的事,而是隐瞒了这几人到汴京的消息。

他语气虽平淡,苏移光却仍能感受到些许寒意,忍不住拢了拢所着的长褙子,想要获取一些温暖。

她瞬间就懂了宗祁的意思,以亲王子女的身份地位,他们若犯错,府衙无权过问,需由官家亲自提审。宗祁此举,意在先让他们受一遍刑罚,再由官家另行处置,以避免官家所降惩罚过轻的情况。

他们进去三日,定然不可能只是关在里面而已,没有王子王女的身份,该受的刑罚必定是要受一遍的。而后官家让人停的责罚,估计是额外的那部分。

“郡王此话......可当真?”苏移光缓缓启口,对他的话还是有些不确定,“既然如此,娘娘为何不知此事?我今日说起的时候,娘娘对闹事的人是谁,一无所知。”

宗祁回道:“祖母年事已高,官家怕她为此事烦心,便未曾提起过,只说了他们到京城未曾通传的事。”

顾太后一辈子克己复礼,哪怕当年娘家权势滔天,也从不拿捏一分架子。顾家能够急流勇退,不仅因为老淮阳侯壮年薨逝,河东乱成了一锅粥,也和顾太后高居太子妃、皇后之位,却向来谨守本分有关。若是知道自己几个孙子孙女如此猖狂,定是能当场气晕过去。

苏移光狐疑地望着他,却没能从他的神色中瞧出一丝异样来,她缓声问道:“那娘娘是并不知道这件事了?”

“是。”宗祁这次答得干脆,“祖母最近对京中这两件事正在气头上,你暂时也先别跟她说。”以后要是从别处知道了他管不着,但瞧太后的模样,最近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

不知怎么的,苏移光突然对那几个升起了几分同情。

刚在牢里蹲了四五日,还受了刑,根本就没养两天呢,就要被太后拉出来参加宴席。且这个宴席还推脱不得,若是不来,太后定要问自己兄长的乔迁宴为何都不来,到时该怎么解释?

如此一来,几个人只能拖着病体,随太后前来赴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阿蛮。”宗祁的眸子微微暗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我那日邀你去揽月楼,同他们几人并无干系。”

苏移光没说话。

瞧他对这几人的态度,恨不得往死里整的手段,若说他想替几人善后,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她也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似乎是等不及她回话,宗祁接着说:“送你回去,也与他们无关。”

他想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以免再起波澜,亦不愿中间因此而产生隔阂。

苏移光的心跳一下子便停了半拍,她缓了许久,方才温声道:“是吗?”

“如此看来,那日当真如郡王所言,是路过了。”她唇角重新挂上浅笑,温柔缱绻,随后对着宗祁叉手躬身,“是我错怪了郡王,还请郡王恕罪。”

宗祁不愿见她如此,“你有何错?他们同我之间的关系,你会误解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任是谁,都会觉得他会这行径是在帮自己的亲兄弟,只怕传到他父亲耳中也不例外。

苏移光搓了搓脚下未化的一点积雪,问道:“他们,当真在狱中被关了几日?”

宗祁哑然失笑:“我何时骗过你?”

苏移光抿着唇,又问他:“那他们在狱中,难不成还真的受了刑罚?”

“自然是按照律令走的流程。”宗祁指了指她的发髻,温声道:“玉簪上有一瓣梅花。”

明明头上应当没什么感觉才对,苏移光却蓦然觉得有一股隐隐的痒萦绕在发间,匆忙伸手拽下那瓣梅花。

因拽得极了些,将玉簪也一并拽落,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苏移光霎时被这一出给吓到,血液凝固了一瞬,方才想起低头去拾簪子。

宗祁先一步将其拾起,递给她瞧:“已经断成这样了。”

她定睛去瞧,只见那支玫瑰青玉簪是拦腰折断的,缺口正好在中间,无论从哪一头都不能再用了。

苏移光很是惋惜,“我还没戴多久呢。”其实她妆奁里的首饰,每一样都没戴多久。不过这支簪子是她去岁生辰时,顾充特意找人定做的,倒令她印象深刻。

望着她懊恼的模样,宗祁想了想,柔声道:“我府上有懂得修补的匠人,你若是不急着用,倒是可以先放在我这,等修补好了,我再拿给你。”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与平常无一丝一毫的差别,苏移光瞧了许久,最终点头:“好,那便麻烦郡王了。”

“犯了这样的错,那他们在狱中,岂不是受了笞刑?”苏移光又想起了刚才的所谈论的刑罚,好奇的去问他,连瞳仁中都写满了求知。

宗祁这次倒也没瞒她,点了点头:“应当是。”

将几人送进去后,为避嫌,他便没再过问过此事。即便是后来皇帝听闻,也不是他透露的,而是赵王的另一封书信,问自己自己小儿女到了没有,皇帝才惊闻此事。后来看几人从里面出来时,连路都走不动的样子,想必是遭了大罪。

“真是郡王叫武侯们去抓的人?”苏移光不禁咋舌,小心翼翼的去问他,生怕惹他不快,也将自己扔进去走一圈。

看她忐忑的神情,宗祁便忍不住逗她:“当然是我叫的,阿蛮还想是谁去叫的?”

苏移光瞪他一眼,啧道:“郡王这心,也忒狠了些。”

听她如此说,宗祁的神色便肃了几分,凛然道:“他们违反律法,我不过是按律行事而已。”

苏移光不过是一句调侃,哪料到他竟还这么认真的解释,可这话倒也没说错。

那日她差点被伤着,若从本心来说,这么点惩罚,根本就不够。单是今天看到他们,就想亲自上手揍一顿才好。

俩人站在内外院的交接处,很是空旷,方圆数丈皆无行人,只有几株树和花草。一阵朔风吹拂而过,卷在人身上,颇觉冷意。

苏移光今日束了一条草青色的发带,末端还绣了一枝梅花,却并未垂珍珠用以固定。长长的发带被风一卷,便开始四处飘荡。

俩人挨得近,一个不注意,发带的末梢便划过了宗祁的心口,又飘向别处。

“蛮蛮。”宗祁声音暗哑低沉,与往常是别无二致的温柔。

听到他的声音,苏移光下意识的,呼吸迟滞了一瞬。

不知为何,她突然不太想听他下一句话是什么。

宗祁却迫近了些,又道:“上巳节时,你有空么?”

“嗯?”

苏移光努力睁大眼去看他,呼吸变得不匀起来,她掐了掐指尖,想要抚平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可却猛然发现,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缓了许久,方才蹙着眉问道:“郡王是想说什么?”

上巳节,在三月初三,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

他怎么今日便问起了。

“噢。”宗祁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淡声道:“我在京郊有一处杏林,植在汴水边,想来上巳节正是花开的时候。”

他努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可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连带着最后的尾音也有些发颤。

汴水边上的杏林,听起来便是极美的地方。再加上上巳节时百花盛开,想必是个踏春游玩的好去处。

苏移光却只笑道:“原来郡王有这么个好地方,倒真是令人艳羡。”

宗祁的面容僵了一瞬,仔细酝酿了半天,竟只得了她一句艳羡的话。

可这话也没说错,汴水边上的杏林,不知有多少人私下打听问过价钱了。

“你上巳节若是得空,可以过来赏景。”宗祁声音低沉,又状似不经意的说:“是在离西水门不远处。”

苏移光笑了笑,眼中盛着星光,“可我似乎,没什么空闲呢。”她突然就生了一些坏心思,想要逗一逗宗祁。

宗祁现在却平静了下来,浅笑着问她:“你是有别的安排么?可否说给我听听?”

不出他所料的,苏移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也许到了那日,就有了。”

她眸中是一派狡黠的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朱色的唇点缀在瓷白的面庞上,似红梅映在皑皑雪地中。

宗祁忽然觉得,她真是坏透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坏的人了。

可他明知如此,却又无可奈何。改不得,也摆脱不得。

好巧不巧,苏移光也是这么想的。可她没有半分自觉,一点要改的想法都没有,反倒笑得更惑人了,“郡王往年,都是如何过上巳的?”

“没什么空过。”宗祁温声道:“在赵地,少有人过上巳。”

往年上巳,他父亲总是跟着属臣或是所谓的才子们出行,吟一些不知所谓的诗,而后还要印成册分发给赵地上层人士,让人家品鉴品鉴。因他是亲王,众人只能睁着眼说瞎话,将那些诗夸得天上仅有地下无。他继母也会带着几个孩子出行,一般也就是去郊外游玩一下。

他从前跟着他父亲去过一次,受不住那些人的吹嘘功夫。他嫌这些活动无趣,还不如多看几条公文来的自在,便少有参与的时候。

苏移光肃着脸点点头,“既如此,你好不容易有空过一次,我更不该去打扰你了。”瞧瞧她多贴心呀!

她说的恳切,不知为何,宗祁却能从中看出她的坏心眼来。凝着她瞧了一会,却终究没说什么,也没戳穿她。

“呀!”苏移光忽而惊呼一声,“一直在跟你说话,都忘了你是要去找娘娘的,你快进去罢。”

她这才想起了会在这瞧见宗祁的原因,耽误人家这么久,不由生出了少得可怜的一点愧疚来。

宗祁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没什么大事,刚才祖母还在午睡,也不知现在起了没有。”

苏移光却心生退意,忙道:“我去帮你问问!”

说完,也不待宗祁回答,便径直跑开了。

宗祁凝着她的背影望了一会,眼眸逐渐暗沉下来。还记得幼时在庆寿宫中,她躲在一旁的榆树下偷吃糕点。

是一小碟香甜可口的绿豆糕,用漂亮的雨过天青菊花形的碟子装着,她正一边吃一边拿残渣去逗猫儿。

那只猫儿通身橘黄,唯有腹部和四足是雪白的,是他从赵王府抱来养在太后宫中的,她也知道。

他觉得好奇,走过去问她:“你在做什么?”

被人发现后,苏移光慌慌张张的抬头,冲着他“嘘”了一声,方才理直气壮道:“我在偷偷吃糕点呀,你不许跟别人说哦。”她将碟子放在地上,用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小猫,又道:“也给它吃一点。”

宗祁问她:“好吃吗?”

哪料到,苏移光却以为他要抢自己的糕点吃,赶忙站起身说:“你是来找娘娘的吧?我去帮你看看,她醒了没有。”她刚开始换牙,大人不许她吃甜食,这一小碟糕点还是她对着御膳房的厨子撒娇许久,才求来的。

同他说完话,绛色的小身影便一溜烟的跑远了,手上还不忘端着自己的绿豆糕。

她今日石榴红的衣衫跟那日极像,宗祁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想跟人说话的时候,就会给自己找点事做,来显得自己很忙。

宗祁正要抬步往前走去,却见苏移光又折返了回来,他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

苏移光跑得急了,呼吸略有些不均匀,缓了好一会方道:“你待会帮我问问宋远道。”拧眉想了一下,说:“就问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她刚才为了躲宗祁,匆匆忙忙的走了,差点都忘了自己本来是来找宋远道的。

怎么又是这人?宗祁想起那日在卫国长公主府,也是隔着池水,见到他们俩人在说话。

谈话的内容他不得而知,可画面却刺眼得很。

又听到这名字,宗祁便觉得心情不大好,遂问道:“他怎么惹你生气了?”他依稀记得杨少龄说过,这人是她准姐夫,那日说话,便是她在教训宋远道。

“倒也不算惹我生气。”苏移光抿了抿唇,“他干了些事,我便看他不大顺眼。”

她问冯都知的诗,分明是在敲打他,这人居然好意思真给她弄一首过来。

似乎是怕他继续追问,苏移光赶紧说:“你帮我一下嘛,好不好?”

好不好?

宗祁喉头滚动了一下,看着她眼中期冀的光,轻轻点头,“好。”又问道:“只问这个吗?没别的想问的?”

“没了。”苏移光摇摇头,最后冲他摆手说:“我先进去了。”

正厅里,顾太后已经醒了,正在跟几位夫人们打骨牌。见苏移光出现在门口,忙招手道:“蛮蛮快过来,我刚才差点算不清账,你来帮我算算。”

“娘娘醒啦。”苏移光跑到她身旁坐下,笑吟吟地说:“我刚才见到颍川王了,他说娘娘传了他说话,我便来替他瞧瞧,娘娘醒了没有。”

顾太后停下手中动作,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她问道:“他在哪呢?”

苏移光见了歪七扭八的牌面就不舒服,便伸手帮她将骨牌摆放整齐,眼中依旧含着笑:“就在二门处候着。”

听起来已经是等了好一会,顾太后生怕宗祁等急了,便叫了个女官出去喊他。

众人见太后这架势,显然是有话要和颍川王说,便都识趣的起身说要去更衣,打算等颍川王走后再来。

趁着周遭无人的空档,顾太后拍了拍苏移光的手,指指自己另一侧的少女,笑道:“这是沁娘,你三表舅家的老大,你们小时候一块玩过的。”

赵王在先帝诸子中行三,太后口中的三表舅,一贯是他。

那这位沁娘,想必便是赵王和赵王妃的长女了。

宗沁有些紧张的看着苏移光,她对此人印象颇深,还记得她祭祀时随父亲进京参拜官家,在坤宁宫里,她看这人吃糕点吃得香甜,便也想吃。刚好苏移光在换牙,好不容易从皇后那讨了几块,自己都是省着吃的,当然不肯给,她打小在宫里和王府中霸道惯了,伸手去抢,却踢了个铁板,直接被苏移光给揍了一顿。

因苏移光揍人时,皇后的侄女还跟在一旁叫好,最后皇后亲自出面调解,只得不了了之。她被揍得惨,顾太后却以为只是小孩子玩闹一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跟苏移光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那少女:“这是你蛮蛮姊,是你顾家大姑母的次女。”

太后想跟她介绍自己孙女的原因她懂,只不过苏移光有一事想不明白,在太后口中,怎么她和谁都玩过啊?

还不待宗沁和苏移光说话,顾太后又道:“沁娘初来东京,对这一点都不熟悉,蛮蛮你多带着她玩玩可好?”

虽说顾太后不大看得上赵王的继王妃,可到底是自己孙女,听说只是调皮了一点,但不像赵王次子那么荒唐,心里对她还是很喜欢的。

苏移光歪着头,眉心贴着的金箔花钿也跟着歪了歪,她拉住宗沁的手,甜甜笑道:“娘娘说我们幼时一块玩过,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可今日一见沁娘,我便觉得眼熟得很,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宗沁眉心猛地一跳,想起用午食的时候她说过的话,上元节...纵马的人...她觉得自己眼熟?那岂不是——

她脸色一下子便有些难看。

苏移光恍若未觉,又拉着她说:“沁娘可真漂亮,那日上元,我赏灯时看到许多绘着神仙的花灯,沁娘简直就跟上头的小仙女一样。”

又是上元节,宗沁的面庞更僵了,感觉自己扯一下嘴角都十分困难。

偏眼前这人恍若未觉,关切的问她:“沁娘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呀?可是中午娘娘睡觉,你在旁边偷玩,没有午睡的缘故?”

顾太后也急了,忙问道:“怎么回事?我让你睡会,你难道没睡?”

宗沁颇觉有苦难言,她又不敢乱动,怕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只缓声道:“祖母放心,我没事的。”

见她慢慢平缓下来,顾太后逐渐放下了心。

宗沁将眼珠子挪到苏移光脸上,看着她光洁无暇的额头、熠熠生辉的一双杏眼、小巧的樱桃口和晕粉的双颊,堪称绝世。然她却不记得自己见过她,小时候的记忆多半是模糊的,只依稀有自己被揍的画面,可揍她那人的脸也是看不清的。

宗沁不确定苏移光那日到底看到她没有,开始惶恐起来,将目光黏在她身上,仔细的搜寻着,想要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面前那人只一贯笑着,眼神澄澈,长眉舒展,窥不出半分她的心思来。

苏移光当然知道宗沁在观察自己,但她却没说什么,只柔声道:“沁娘可曾去龙津桥玩过?”

顾太后道:“也就小时候去过了,这次一进京我就将她接到宫里,没工夫去玩呢。”

苏移光面上一喜,“那我改日带你去玩?”

宗沁心道自己早就去过了,却不敢说,僵着身子点点头,期期艾艾道:“好...好呀,多谢蛮蛮姊了。”

望着她脸上跟打翻了颜料盒似的,苏移光突觉通体舒畅,今日的阴翳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龙津桥,你不是爱过去玩吗?那我就让你玩个够。

“沁娘可会骑马?你若是得了空,咱们一块骑马去龙津桥附近玩耍?”苏移光又问她。

宗沁想说不怎么会,顾太后却道:“会的会的!她可爱骑马了,你三表舅也喜欢,你忘了?”

赵王将封地治得一团糟,待了几年后皇帝便不敢再让他管封地的庶务,这几年赵地的事与他无任何关系,偶尔有一些也是给赵王世子过目。但赵王醉心于马术,对马十分之痴迷,后来又开始养马,还真让他研究出了些东西。因为养马的这点能耐,他才重新被自己亲兄长正眼看待。

苏移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忘了这个事。”

宗沁望着自己祖母,欲哭无泪,她真的很想说自己不会骑马啊!

这样上元那日的人,跟她不就没什么关系了?

想起官家明知他们在狱中,却硬是过了好几日才去捞,她便觉得一阵后怕,而后官家又警告此事不准告诉太后,不然有他们几个好果子吃。平时作为伯父,皇帝对侄子侄女都还算和蔼,可几人却莫名的害怕,小心翼翼的藏着,根本不敢让太后知晓半分。故而今日就算是拖着病体,也得爬来参加宴席。

更何况以他们对太后的了解,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替他们鸣不平,指不定还会叫人继续打。

瞧着俩人亲亲热热的模样,顾太后满意极了,她握着俩人的手说:“看你们俩姊妹关系好我就高兴了,你们都是家里姊妹多的,也知道怎么跟人相处。沁娘家老二也来了,可她不幸染了风寒,不能出来让你见见。”

想到自己那个妹妹,宗沁又咬了咬牙,若说前几日还幸灾乐祸她受完刑罚就得病,今天就不知有多羡慕她无需出门。

根本就没人知道她身上的伤有多痛!也没人在意她心底流得泪能填几条汴水!没有!

天青釉狻猊炉中燃着的苏合香从孔隙里溢出,袅袅若青烟,女官打起水晶帘入内,叉手道:“娘娘,郡王到了。”

顾太后回过神来,对俩人笑道:“你们且出去玩罢,我有话跟他说。”

出来时,正好和宗祁打了个照面,宗沁低着头对他行礼:“大兄。”

苏移光对他随意惯了,没动,只说:“你快进去吧,娘娘在里头等你。”

她脸上挂着明艳的笑,梨涡在颊侧若隐若现,令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情愉悦到了极致。宗祁也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后掀帘进去了。

出了正厅,苏移光步履轻快,宗沁跟在身后踉踉跄跄的,忍不住低声道:“你慢些!”见苏移光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便又问道:“你跑那么快作甚?”

“沁娘,你是不是刚才在娘娘那里坐久了,腿脚不方便?”苏移光干脆伸手扶住她,贴心的说:“没关系,多走走就好了。”

宗沁额上青筋直冒,她忍不住说:“我不想走!”

她伤口疼啊!都这样了,她怎么走?

这个苏移光,她到底还是不是人!

苏移光突然严肃起来,摇头道:“这不行的,要多运动,才不至于像你现在这般走不动。”

每挪动一步,宗沁便觉得自己的伤口在流泪、在滴血,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哀求道:“蛮蛮姊,你让我歇一会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苏移光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别害怕,我扶着你走好不好?”

她声音温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如莺声呖呖,可宗沁却觉得,这跟阿鼻地狱恶鬼的声音没什么区别。她想要摆脱,可这人却又将她拽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放松。

好不容易领着她到旁边回廊人堆里坐下,苏移光才松开她,又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叹道:“你这不行呀,还是得多活动活动。既然娘娘将你交给我,那从明日起,我每天都陪你走上半个时辰?”

宗沁心尖猛地一颤,此刻是真的要疯了,便带着哭腔喊:“蛮蛮姊,我怎好麻烦你呢?你还是多去陪陪祖母和秦国姑祖母,或是跟顾家姑母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们叙天伦了。”她顿了顿,又说:“实在不行,你去跟阿朗和月娘玩,也可以啊。她俩小,正应该多锻炼。”

听句劝,就别折腾她了行不行?

苏移光却颇觉意犹未尽,又拉着她,深情款款的诉了好一通衷肠。

宗祁一进内间,便见得顾太后坐在软榻上看书,便上前问道:“祖母寻我有何事?”

见是他入内,顾太后便将手中书扔到案几上,让宗祁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你刚才可有看见你妹妹?”

宗祁颔首:“见到了。”

太后没说多的,可他心里却明白,绝不仅仅是为了问这么一句。

“他们几个调皮不懂事,竟敢私自跑来京城,官家也罚过了。”顾太后揉了揉眉心,叹道:“你二弟被你爹给宠坏了,我们做长辈的怕说多惹了他烦。豹奴,你是兄长,若得了空便多关心关心他,看能不能改过来。”

原是为了这事,因心中早已有了些准备,宗祁只应道:“是。”

让他多关心宗锦?

这倒也行,他恨不得把宗锦关心到再进去多待几天。

顾太后又拉着他叮嘱了一些注意身体的话,方才放他离去。出了正房,宗祁一眼便瞧见了笑靥点点的苏移光,还有一旁满脸生无可恋的宗沁。

他不由得轻笑一声,又深深望了一眼,方才振袖离去。

前院里一派热闹景象,一群贵族青年男子们身着锦袍,正在推杯换盏。庭院四周摆着几盆郁郁青青的迎客松,皆用方胜纹四方花盆装着。身着青袍的男子斜靠在凭几上,身上蹀躞带松松垮垮,几乎要掉下来。

他伸手揽着旁边一个男子,意态悠闲地说:“林兄,我跟你说,亏得今日严兄没来,不然我定得将他给你引荐引荐。”

林昶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胳膊扒拉下来,挑眉道:“此话怎讲?”

“你瞧瞧我阿兄府里这些伎人。”宗锦大手对着前方挥了挥,眉宇间尽是嫌弃,“一个个都无甚趣味,模样也就勉强算周正,奏的曲子也没意思。”

林昶饮了一口蒲桃酒,笑道:“那严兄家中伎人,想必是很有些意思了?”

他的目光在宗锦脸上逡巡着,想要瞧出些什么来。

保持一个姿势久了,宗锦感觉有些疼,在侍人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换了个位置,方道:“那是自然!”

他回忆了一番,神色中带着些许意犹未尽的味道,林昶也不着急,自己默默饮酒。良久,宗锦才说:“严兄家的伎人,那简直没法夸。歌伎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娇,舞姬那身段一个赛一个的勾人,大冬天的还露腰呢。”

后面是一处长长的屋檐,黄铜铃铛挂在斗拱处,一道人影从后面绕到了走廊中。俩人正说到兴头上,并未发现这人影的到来。

见林昶似乎也是感兴趣的样子,宗锦冲他勾勾手,让他靠过来一些,才压低声音说:“更妙的是,他家还有不少娈童,那脸嫩得,几乎都能掐出水来!咱们这个年纪的,根本没法比!他还说了,近日又新弄了一批,等□□好了,就能出来见客了。”

娈童。

脸嫩得能掐出水来。

近日又新弄了一批。

宗祁从廊中走出,立在宗锦面前,淡声道:“你过来。”

宗锦原在跟林昶说着娈童的妙处,见他忽然冒出来,吓得跌坐于地,身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一下子就裂开,渗出汩汩鲜血。

“阿…阿…阿兄。”宗锦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磕磕巴巴的冲着宗祁喊了一声。

宗祁没理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这一章是第4、5、6更了!然后!今天(20号)晚上大概、可能、也许、应该还有一更!(m.看书小说)更新最快,小哥哥小姐姐记得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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