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冰雪完全消融以后,天气逐渐的暖和了起来。
院中两旁道路上植栽的树木绿叶华滋,一片青翠景象,东风偶尔吹拂过,掠过树梢时,发出几声沙沙。
苏移光才起身,掀开帘子后,便看到坐在外面的宗祁,随即疑惑问道:“什么时辰了?”
难怪屋里没有一个婢子守着,原来他在里头。
宗祁正拿着个印章,迎着光看,听她出声,便将印章随手放下,转过身来一笑。
“醒了?”宗祁低声问她。
苏移光下意识点了点头:“嗯。”她又问了一遍,“什么时辰了?”
“辰正二刻。”宗祁瞥了眼墙角的更漏,从旁边拿了件褙子上前给她披上,略略皱眉,“天气还冷着,早上起来穿这么点,小心又受凉。”
苏移光刚醒,本来脑子就有点迷糊,现在看到他,便更加惊讶。
她就着宗祁提起的地方,将胳膊伸进了袖子里,拢紧了衣衫后,方才问道:“你这是上朝回来了?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家里。”
按理说,今日不是休沐的日子,他今天不用值班,但至少也该在官署待到中午才回来。
宗祁应了一声,“今日大朝会,我刚回来,有公文忘家里没带,等下就去官署。”他刮了刮苏移光的鼻尖,“小懒虫,我不在,竟这么晚才起的。”他天不亮就出门了,出门前特意吩咐过,不让人吵醒她。
却没想到,她竟一觉睡到快巳时。
原来只是回来拿公文的,苏移光松了口气,先前还要以为他不想去官署,才跑回来的。
想起宗祁后一句话,她面颊红了红,却不甘认输,哼道:“我就是不起来,你还...你还怪我了。”
她平常的作息都是卯正二刻起身的,要不是他昨日饮了几口不知道哪来的酒,折腾到那么晚,她怎么可能会起不来。
她又看了眼宗祁,顿时感觉他根本就不是个人。
明明俩人昨晚差不多时候睡的,他今日还大朝会,天不亮就出了门,还能精神成这样。
“嗯?那我该怪谁?”宗祁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温柔缱绻。
苏移光深吸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宗祁依言,不再说话,但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她,没有挪开过半分。
“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苏移光问他。
宗祁愣了一下,还是回道:“跟你差不多时辰,怎么了?”
还真跟她一个时候睡的,但他这一副精神气十足的模样,却不像是三更半夜才睡,又凌晨起身的人,苏移光顿时说不出话了。
过了片刻,她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宗祁一眼,“我说豹奴哥哥,你就算身体好,也不能如此不爱惜。就你这个样子,要不了三年五年的,就......”
身子突然动弹不得,她低头侧身看去,发现宗祁已经掐住了她的腰。
苏移光眼中满是迷茫,不知所措的抬起头,一下子,就装进了宗祁溢满笑意的眸子里。
“蛮蛮。”宗祁温热的气息便喷洒在她耳畔,压着嗓子说:“要不了三年五年,就怎样?”
苏移光呼吸一下子就紊乱了,推了推宗祁,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怎样,你先松开,让我洗漱,我饿了。”
“饿了吗?”宗祁手指在她腰间摩挲,酥痒的感觉窜上心尖,苏移光颤了颤,强忍着没动。
她握住宗祁的手腕,想要将他的手挪开,但却没有办法挪动,便压着声音唤了一声:“宗祁。”
她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一大早的,就不招惹他了。
一想到这,腰间又有点隐隐作痛,忍不住蹙眉。
宗祁亲了亲她的耳尖,轻笑道:“那要不,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过个三五年的,我到底会不会......”
“宗祁!”苏移光猛地喊了他一声,将他剩下的话给打断,
她捏着帐幔,咬牙切齿道:“你还去不去官署了?”
宗祁松开她,慢条斯理的直起身,捏了捏她的脸,眼带戏谑,“乖,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苏移光不想理他,直接踢了他一脚,慢慢的垂下了眼眸。
“对了。”苏移光又想起个事,便嘱咐道,“过几日你父亲他们进京,你还是过去看一眼。”
她饮了口茶水,粉嫩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偏头哄他:“反正就这一面了,他以后去替先帝守皇陵,你除了祭祀时候,也见不到他的。”
宗祁应了一声,让人端水进来,服侍她洗漱。
他看起来明显不太想提起这件事,苏移光以为他不愿意见,便放柔了声音,“你若是不想见他,我陪你一块去好不好?”
她心底隐隐有个猜测,总觉得宗祁现在心机深不可测,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怎么感受到的。
宗祁也没让她失望,她话音甫落,便勾起唇角,应道:“好啊,你陪我一块去。”
他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轻松和愉悦,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那不乐意的样子。
苏移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方才那番作态,实则就是想诓她说出这句话来。
想明白这一节后,她眸底透出几分无奈,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前几日我进宫时,听娘娘说起过,说他们月底就能回来。”苏移光洗漱完,换好衣衫起身,转头道,“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娘娘肯定也要去的。”
顾太后透露这个消息给她,内心肯定是隐隐希望宗祁去看上一眼的。
若是不去,要么是她没跟宗祁说,要么是宗祁对父亲太过狠心,俩人总有一个要背锅的。
倒不如一道去见上一面,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如何。
“你那日穿的素净些。”苏移光叮嘱他,“若是穿得太过张扬,旁人还要以为你心里高兴呢。”
宗祁扯着嘴角笑了笑,以他父亲那性子,他要是穿得素净了去,指不定要觉得他是去奔丧的,肯定更生气。
宗祁暗自笑了笑,却没跟苏移光说同她又说了几句话,见她完全清醒,出厅堂开始用饭后,方才往官署去。
用过朝食,苏移光唤了人进来,让人去给宗祁准备月底赵王来时,宗祁要穿的衣衫。
等这三年皇陵守完,他就回真定了。
“娘子,刚才夫人让人送了块鹿肉过来,说是府上今早新得的。”
她正在看上月的账簿,桑其却突然入内说了这么一句。
苏移光对鹿肉兴趣不是很大,但既然是她娘送来的,还是点头,笑着说:“你拿去厨房,今晚做鹿肉吃,再去跟来人说一声,我明日回去一趟。”
桑其脆声应下,转身出去。
等她走后,苏移光才扔下手中账簿,揉了揉睛明,脸上挂着些许的疲惫。
这几日,还是得进宫看看太后,免得她想着赵王的事,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倒成了宗祁的罪过。
中午摆好饭,她等了一刻钟,却没见宗祁回来。
他不是政事堂的人,官署的吃食也就那样,他若下午和晚间不值班,中午一般都会回府用膳。
往常这个时辰,他早该回来了。
正要差人去问,却有人进来回道:“娘子,郎君让人回府通传,说下午要进宫,中午不回来用膳了。”
苏移光愣了一会,轻声应了。
承露上前说:“娘子,饭菜已经有点冷,要不奴婢拿去叫人热一下?”
苏移光握着杯盏转动了一圈,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厨房热菜的速度很快,不过半刻钟,承露就领着小丫鬟一道带着吃食回来了。苏移光饮了口茉莉茶,笑道:“这么快?”
桑其帮着一碟一碟的摆好,也跟着笑:“娘子又不是不知道,承露最着急不过的,刚才肯定拼命的催厨房的人做快一点。”
苏移光低着头用了两口,又问道:“先前那块鹿肉,可交代厨房的人腌着了?”
“我过去的时候,正在往上面撒料酒呢。”承露舀了一勺蛋羹到碗里,柔声回她。
晚间,厨房做了一道烤鹿肉。
将鹿肉片成薄片,放在火上撒了各式调料,烤至半焦的状态。
因不知道宗祁何时回府,厨房先只烤了两小盘端过来,让苏移光尝尝鲜。
厨房手艺不错,一碟也不多,苏移光不大会就吃完了一碟。
等了一会,见宗祁还没回来,又就着蘸料,吃了剩下的一碟。
直至月明星稀之时,宗祁才从宫中匆匆赶回,身上仿佛带着露水一般匆忙。
“回来了?”苏移光已经吃鹿肉吃了个半饱,忙让人去传饭,“可用过晡食?”
宗祁摇头,“未曾,刚才一直在紫宸殿,结束后我便一路回来了,没时间用。”
苏移光揉了揉眉心,嗔道:“回来用也不提前说一声,饭菜我都让人热过好几轮了。”
宗祁轻顺她的发丝,温声道:“一直在宫里,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若下次再这样,你不必等我,先自己用着。”
苏移光没接话,转头倒了杯热茶给他,让他先暖暖身子。
院子里点着灯,又有月光,虽已经到了晚上,外面却还是一派的灯火通明。
可这片灯火通明中,却隐隐透着一分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大年初二,继续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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