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事由慕太后一手操办,慕亦尘只是告诉了她大概的细节和要求,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她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对于慕亦尘的要求,慕太后也是无条件的答应下来。
星期五一下班,慕亦尘便带着苏念卿回了北京,帮慕太后处理一些婚前事宜。
碰巧第二天又是苏念卿的父亲苏行风的忌日,本要到慕家拜访帮忙写请柬的,因为这事只能延后。
每年的这个时候,苏念卿总是苏家第一个去墓园的人,老爷子推后一天带着通伯和苏南风过去,苏绍琛是忌日下午下班了再过去,至于梅君如,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过去,更没有人敢问起,所有人都只是看到她第二天才回来。
在苏行风墓前站了许久,苏念卿转头看着身后对父亲承诺的男人,安静而温柔的靠在他胸口,清早的墓园,静寂得依稀可闻鸟叫声,清脆响亮,划破这片土地的上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渐行渐近,两人幽幽回神,转头朝右侧的来路看去,金紫色的身影缓缓朝这边走来。
看到她,苏念卿愣了下,转头看了看慕亦尘,回头的时候,正对上慕太后淡然的脸色,紧张的唤了声:“伯母。”
“嗯。”慕太后淡淡的应了声,转头看向墓碑上黑白的照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儿子,你先去车里等着,妈有话想单独跟苏小姐说。”
“妈……”慕亦尘犹豫了下,转头看向苏念卿,看到她朝自己点了点头,盈盈的流光漾在猫眼里,他看到了她的自信和认真。
虽然担心,可仔细想想,不管怎么样,婚礼在即,慕太后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有这一层考虑,慕亦尘也没多说什么,转身朝山脚走去。
走上前,慕太后压下身把手里的花束放在碑前,起身看着墓碑上定格的照片,骄傲而高贵的脸上掠过淡淡的忧伤。
站在她身后,苏念卿安静的看着墓碑上定格的温和笑容,偏着头微微拧眉,慕太后会来这里她也很意外,只是她不方便开口询问缘由,冒犯了她反倒让慕亦尘难做。
“我会来这里,你一定很惊讶吧?”转头,慕太后看了眼身后站着的苏念卿,淡淡一笑,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和善:“我跟你父亲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本以为,长大以后我会嫁给他,却不想,姻缘这事,一点都不由人。”
不管是她和慕政勋还是苏行风和宋雨情,彼此之间都有着太多的无奈。
“你父亲最爱的女人不是梅君如,也不是我,而是你妈妈,宋雨情。曾经我多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恨也好,怨也罢,二十年的时间,足够沉淀很多东西。”
听到这个,苏念卿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怔怔开口:“伯母,您……”
这就是她当初不同意她和慕亦尘在一起的原因吗?可现在为什么又同意了?甚至还把这些她所不知道的陈年旧事告诉她?而且还是在她和慕亦尘确定婚期之后,她的用意又是什么?
转头瞥了眼苏念卿紧张的模样,慕太后轻笑了笑,“别紧张,我告诉你这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明白我这个当母亲的心思,我只有他一个儿子,不希望他受到一点伤害。”
“伯母,晚辈明白您的意思,我和慕亦尘在一起,并不是想要把他从您身边抢走,也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借由慕亦尘来打击楚斯寒。我们是真心想要在一起,过好属于我们的日子,不管贫穷还是富贵,相伴相依。慕亦尘……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值得珍惜的男人,伯母,时至今日,我已经不能放手,还望您能成全。”
点点头,慕太后似是明白了什么,轻声一笑,低头从包包里拿出户口本递给她,“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户口本,苏念卿愣了愣,抬眸看着面前再度恢复了清冷高傲的贵妇,犹豫着点点头:“谢谢伯母!”
“以后要改口叫妈了!”转过身,慕太后看着墓碑上温和的笑容,淡淡提醒。
闻言,苏念卿扬唇一笑,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一般,拨云见日,一切都明媚起来:“是,我知道了!谢谢妈!”
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户口本,苏念卿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墓碑,深深鞠躬,“父亲,请您祝福我们,女儿会幸福的。”
脚步声远去,沈曼云看着墓碑上熟悉而温和的笑容,静静的站着,像一株绽放在水面的紫色睡莲,清雅高贵。
“行风,虽然我们不能成为亲人,但是可以成为亲家,想来也是件幸事。有些事情,我花了二十年都没想明白,而如今,在看到你的女儿的时候,终于明白,时间能证明很多东西。对你,我已经不恨也不怨了,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把我当成整个天下的男人,足够我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珍惜。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愿你和她在另一个世界,能再相聚。”
深深鞠躬,她抬眸再看了眼墓碑上定格的那张照片,清浅一笑,二十几年的怨恨和执着,已然云淡风轻。
转身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苍翠的松树后出来,看到她,沈曼云缓缓顿住脚步,微微挺直身走了过去。
她还没开口,对面的女人就禁不住冷冷的轻哼了声:“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来,不过是祭奠一下故人而已。梅君如,我不想跟你在行风面前争吵。”轻笑了声,沈曼云转头看向墓碑,脸色清冷淡然:“我们都输给了死去的宋雨情,即便她还活着,你我都无法改变,她才是行风最爱的女人。怨了二十几年,恨了二十几年,到头来,谁都没有得到他的心。”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难的是承认这个男人不爱你,爱的是别人。
“这个痴情的男人,即便是临死,都念念不忘他的宝贝女儿,当年,倘若你能对苏念卿好一点,说不定他还能看你一眼。只可惜,心高气傲的你,从来就没有顾及过他的感受。”
梅君如冷冷挑眉,语气只能怪带着几分戏谑:“那么你呢?同样心高气傲的你,就能接受宋雨情的女儿嫁入慕家当你的儿媳吗?”
“以前或许我做不到,但现在可以。过去的事,我已经放下了,就算她是宋雨情的女儿又如何,她也是行风的女儿。重要的是,她还是我儿子最爱的女人。行风这辈子也不过是对两个女人动过真情,一个是宋雨情,一个是苏念卿。念卿念卿,只是因为念情,行风是个念情的人,枉你还是他枕边的人,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他!宋雨情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又还有什么可争的?”
过去的那些年,她咽不下这口气,而当她真正想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大彻大悟。
苏念卿就算是宋雨情的女儿又如何,她也是慕亦尘喜欢的人,她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她确实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转过头,沈曼云最后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轻柔一笑,就好像苏行风还站在她面前一般,对着他她可以无所顾忌的说话:“如果你还活着,我想,你也会很开心。”
天意弄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行风合法的妻子,慕苏联姻,我都会把你当成亲家,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是我给你们苏家的态度。”也是她给慕亦尘的承诺。
微微仰起头,沈曼云正了正神色,像来时一样不惊波澜,骄傲的别开头没再看梅君如一眼,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梅君如才缓缓回神,转头看向墓碑,步履颤抖的走上前,因为沈曼云的一番话,脸色苍白难看,仿佛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又仿佛幡然醒悟。
砰一声,原本骄傲而贵气的女人,再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痛哭出声。
从墓园回来,苏念卿便神秘兮兮的让慕亦尘送她回大院,下车的时候又急急忙忙的让他在车里等着,没一会儿便见她换了一套衣服出来。
落下车窗,他看着驾驶座外头站着的身影,有些不解的拿下鼻梁上的墨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合身的白色蕾丝雪纺连衣裙,粉嫩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原本就美丽精致的女人,此刻看起来更添了一股妩媚风情。
虽是休闲的打扮,可却有隐隐多了几分庄重,她的意图倒是让他有些猜测不透了。
轻笑了声,他缓缓收回视线,凉薄的唇上噙着一丝浅笑,上扬的眉角难掩愉悦的心情,“这是要做什么呢?”
“下车,我来开车,带你去个地方。”站在外头,她朝他招了招手。
“告诉我地址就行了,你开车我觉得不安全。”
“少爷,我也是有驾照的,赶紧的,不然我就在这里耗着,你让太阳晒死我好了!”
这么不吉利的话都说出来了,慕亦尘怎么还敢跟她犟下去,只能乖乖的推门出来。
刚一坐好,某女探出头来,摸了摸还在外头站着的身影,“乖,赶紧上车,有惊喜送你哦!”
瞧她那得意的模样,慕亦尘没好气的笑了笑,转身绕过车头坐入了副驾驶座。
车子平稳的在马路上行驶着,扫了眼四周的景物,这个方向是驶向市区的,慕亦尘也没多问,安静的在副驾驶座上坐着。
“慕亦尘,你说我们下个星期五结婚,这婚纱都没选,照也没拍,证都没扯,还得回a市上班,时间这么紧,能赶得及么?”
“结婚的礼服我已经让颜祈定做好了,他那儿有你的尺码,这点你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婚纱不是由我自己选么?怎么你还兼职替我选好了?”
“我们办中式婚礼,不用婚纱。”
“哎?中式婚礼?你怎么没跟我商量呀?要是我不喜欢呢?你就不担心婚礼当天新娘子落跑了?”
“把头转过去好好开车,我会给你慢慢解释。”厚实的大掌伸了过来,把她的头转了回去,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为什么选中式婚礼,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好好想想我这么做的理由。”
关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想过多解释,倘若一解释,反倒是让她觉得他小气了。
楚斯寒的那场西式婚礼,带给她一场蜕变的痛苦,再次站在那个台上,听着同样的宣言,难保她不会想起伤痛的过往。
结婚的那一天,他希望她是最幸福的新娘,而他也不愿意她在那个时候,想起别的男人,即便只是一段记忆,那儿涉及到楚斯寒,他都不愿意。
“为什么是想不是猜?你就这么确定我能了解你的心思?”这个男人就这么相信她,这么了解她吗?
其实在他说起中式婚礼的时候,她已经隐隐猜到他的心思了,只是怕自己自作多情不敢乱想而已。
“我的念念并不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淡淡的,但还是能听出来他的认可和赞赏。
听到他这么说,苏念卿倒是高兴得不行,转念一想,趁着红灯转过头来:“慕亦尘,你办中式婚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举办西式婚礼你怕我触景生情?”
“嗯,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你在吃楚斯寒的醋么?”
一语戳到了某人心头上,慕亦尘微微拧眉,直接选择忽视:“绿灯了,开车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轻哼了声,他不回答,她直接当成了默认!
所以他才说,她并不傻,反倒是比谁都聪明!
“那什么时候去拍结婚照?婚礼上不是要用到结婚照的吗?”记得公司有个员工结婚,她也去了现场,是需要用到结婚照的。
“结婚照可以结了婚再拍,我们是中式婚礼,不用结婚照。”
“那扯证呢?慕市长,你想先上车后补票吗?”
“亲爱的,咱们现在不正准备去扯证吗?”某人云淡风轻的投下个炸弹。
“你……你怎么知道?”乍一听到他这么说,苏念卿猛地转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
这人是不是会通灵术啊,怎么可能知道她现在是带他去扯证?要不要这么邪乎啊!
“我猜的,你信吗?”轻笑了声,他看向不远处民政局的牌子,随口应了句,清雅的俊脸难掩淡淡的愉悦。
她的这张脸太过透明,想要猜到一些事并不难,刚刚他在山脚下等着的时候,慕政勋打过电话给他,告诉他慕太后把户口本拿去了,再加上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和车子驶向的方向,不难猜到是慕太后把户口本给了她
瞧他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苏念卿轻嗤了声,很识趣的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真问了,反倒显得自己傻了!
停好车子,她从车里下来,抬手把手里的户口本递给他,娇俏的脸上喜悦绽放成绚烂的花。
她说:“慕亦尘,!”
对上这双梦里千百回萦绕不去的猫眼儿,慕亦尘点点头,温柔的执起她的手,唇角上扬:“好,我们结婚!”
他努力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仿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们,结婚吧!
拍结婚证照的时候,苏念卿好奇的看着那红红的两寸合影照片,猛地想起,这好像是他们长大后,唯一的一张合照。
照片上,慕亦尘穿着白色polo衫,对着镜头笑得温润清雅,而她特意换上的白色蕾丝裙子,在红色的背景下,红白分明,明媚的笑容开在脸上,拍照的工作人员定格的那一刻,恰到好处。
照片打印出来时,她听到慕亦尘跟工作人员多要了几张合照,她有些讶异,转头凑到他面前,“你要这些照片来做什么?留作纪念么?”
“嗯,确实值得纪念。”这是他们长大后,唯一的一张合照,很是珍贵。
瞧他那认真的模样,苏念卿轻笑了声,掰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抽了张出来,摊开掌心:“把钱夹给我。”
“做什么?”他不解的看着她,一边掏出黑色的钱夹递了过去。
低着头,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红照片塞进钱夹里,挡在了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面,然后得意的看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太小了,都看不出来是我,得放长大以后的,免得以后你给其他女人买单没个提醒,瞧,多好看!这证明着慕市长你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了!”
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慕亦尘愉悦笑了笑,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柔和,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让人很容易把他和别的男人区别开来。
缓缓收起钱夹,他禁不住调侃道:“真要提醒,我觉得小时候的照片更适合,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有孩子的人了,谁还敢过来招惹我呢?”
“你还真够无聊的!”哼哼了声,她拉着他往填表处走去。
在最后签名的时候,苏念卿顿了顿,抬眸看向对面认真填写的男人,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慕亦尘,要是结婚后你对我不好欺负我怎么办?我能现在后悔么?”
“不行!如果将来你后悔了,你可以离婚。不过,我这辈子只打算进一次民政局,所以不会让你有后悔的机会的。”说罢,他低下头,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果断利落的动作仿佛是在告诉她,她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反悔不得。
在她犹豫着签名的时候,头顶传来某人醇厚而温柔的嗓音:“念念,我若不好,我给你留着永久追诉权。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执意要从我身边离开,我会让你走。”
他的话,让她握着笔的手不由得一紧,没等他再次开口,她毫不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转身,她抬眸看着他,璀璨的猫眼里明媚而坚定:“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会对你死缠烂打绝对不会放你走,我很自私的,慕亦尘,你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依稀记得,那句让人心痛的话:“竹马老去,青梅枯萎,从此我爱上的人,每一个都像你!”
她只是怕,怕放走了他,在他以后,她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爱自己的男人了。
牵过她的手,慕亦尘笑得淡雅,清冽的眼神专注而坚定:“对你,我从来没想过后悔。”
她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遇见,即便是在最难过最失望的那段日子,他都不曾后悔。
从来都不曾。
拿着褐红本子从民政局楼上下来,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楼梯通道上,苏念卿总算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顿住脚步,她拽着慕亦尘的衣角,眨着眼睛问:“今天星期六啊,民政局的人不是不上班的吗?”
“嗯,是不上班。”伸过手,慕亦尘把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往楼下走。
“那为什么还有人给我们办结婚证?”就算临时通知也不可能啊,慕亦尘也是快到这儿了才知道自己带他来扯证的!
“傻瓜,这就是慕家在京城的权利,以后你慢慢会了解的。”拐角处,他顿住脚步,柔柔的抚着她的头,“我出门的时候,爷爷就已经让人在民政局给我们开了直通车,慕太后会把户口本拿给你,其实也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我很高兴,你没有让我失望。”
“哇,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就等我上钩了?慕亦尘,你也忒不厚道了吧?敢情你们把我当猴耍?”他的话,她怎么听着都很不是滋味儿!
“话不能这么说,把你拐到我家的户口本上,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轻笑了声,他没给她回话的机会,倏地伸手捧住她的脸,压下头吻了上去,直直的封住苏念卿的后话。
被他温柔的亲吻着,双唇相接,柔和的力道压在她的唇上,细腻缱绻,挑动着她和他肆意缠绵。
过了好一会儿,他松开手,眸光潋滟的看着她略显错愕的神情,低着头凑近她,柔声开口:“慕太太,你好!欢迎加入慕氏家族。”
醇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蛊惑,让人情不自禁为之着迷。
眨巴着水亮的眸,苏念卿怔怔的看着他,意识到他刚刚唤了她什么,一时间神情有些怪异。
似乎不太适应这个新身份,又似乎,还没有对这个新的身份反应过来。
他唤她慕太太,那么从今天以后,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有了丈夫,有了一个新的家。
眨了眨,她深吸了口气,从他凉薄的薄荷香气里回神,上一刻微妙的情绪被她收了起来,扬唇,她眯眼浅笑,柔柔的抚了抚他俊彦的脸,“谢谢你,慕先生。”
“慕太太,你可以换个称呼,比如说,老公?”某人拧着眉,无奈的建议。
这人不占她便宜就不舒服么?明知道她一会半刻都还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身份,还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坏透了!
“怎么了?喊不出口还是不习惯?”瞧见她脸上的挣扎,他体贴的问。
“不习惯!你先给我点时间缓冲缓冲吧!”说着,她推开他凑近的头,远离这匹腹黑的狼的诱惑!
“好吧!”直起身,他搂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停车场走去,“中午跟我回慕家。”
“为什么?不是已经见过家长了吗?”
顿住脚步,慕亦尘有些无语有些头疼,却还是耐着性子跟这个小迷糊解释:“慕太太,那儿以后也是你的家,回去不需要问为什么,知道吗?”
“哦……知道了!可是,我想回去跟爷爷说一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啊!”她总算把自己嫁出去了,爷爷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举办婚礼和扯证意义不一样,扯了证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为夫妻,没有这一本红色的证,即便结了婚,也未必算是合法关系,就像她和楚斯寒一样,婚礼之上,随时都可能反悔,让对方难堪。
他霸道的下达自己的决定:“先回慕家吧,爷爷他们都在等着了,吃过午餐,我再送你回来。”
“好吧!”
入夜,孤枕难眠,苏念卿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调出慕亦尘的号码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那头的人接了起来,柔柔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穿透了静寂的黑夜,弥漫成一丝浓情:“老婆?”
那头的人这么一声称呼,顿时让苏念卿嘶的轻颤了下,鸡皮疙瘩抖了一床!
那头的人似乎也听到了细微的声音,淡淡的笑声传来,温润的嗓音难掩愉悦的心情:“看来我要多喊几遍才行,你听多了也就习惯了,免得下次在慕家为夫我这么喊你,你没反应,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咱俩谁都没面子。”
“无聊!”这头,苏念卿闷闷的哼了声:“大半夜的,我打电话给你又不是撑抱了没事做来找调戏的!”
“嗯?那你在做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睡不着,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感觉怪怪的。”顿了顿,她又说:“慕亦尘,我突然有点想你了,怎么办?”
“嗯?有多想呢?”那头的人听到这话,愣了愣,从书房走了出来,推开门转身下楼。
“很想很想哇,想得我孤枕难眠了!”搂着床上的海马抱枕,苏念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电话那头的人聊着。
“嗯,等我一会儿。”没等这边的人说话,那头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看着亮起的屏幕,苏念卿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抱枕在床上滚来滚去数着绵羊,很是焦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卧房外传来敲门声,她睁了睁眼,很不情愿的下床去开门,眯着眼抓了抓头,下意识的嘟囔:“谁啊……”
以为是苏绍琛,她半眯着眼,半睡半醒的状态很是迷糊,没等她回神,腰上一紧,双脚一空,整个人被人从地上搂了起来!
“呀——”猛地清醒了,她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有些呆滞,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错,张口刚想喊,房门砰一声关上,紧接而来的是一个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的长吻!
像是分别了那么久的恋人再度相聚一般,急切中带着几分迫切,濡湿的吻长长的缠绵,深深浅浅,深得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呼吸都在他的嘴里,浅的时候,吸进去的都是凉薄的薄荷气息。
周遭的空气渐次升温,从他嘴里传来的特有的男性气息渐次充斥着她的呼吸,让她有些迷蒙有些晕眩。
窒息感传来,她急急的伸手去推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抗拒,慕亦尘缓缓抽身,灼热的气息环绕着彼此……
她微微喘着气,红唇微张,仰着头看着和自己有点海拔距离的男人,昏黄的灯光下,俊彦的脸泛着浓浓柔情,双手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搂上了他精壮的腰身。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好不容易找回了思绪,她拽着他的衣服,两只脚踩在了他的脚上,试图让自己的身高看起来没那么弱势。
“自然有人给我开门。”慕亦尘低低的笑了声,搂住她往床边走去。
苏念卿想了想,能给他开门的除了苏绍琛之外恐怕没别人了,这个时间段通伯和爷爷都已经睡了。
“大半夜的,苏大少肯让你进来和我偷情?”月黑风高夜,确实适合偷情。
“什么偷情,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光明正大的,还用偷么?”这女人就是有能耐挑战他的神经!
“那倒也是,可我还没过门啊,性质上还是属于偷情。”
慕亦尘脱了身上的外套坐到窗边,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对着这张凑上来的俊脸,苏念卿下意识的往后仰,“你干嘛?晚上你想住这里?”
“不然呢?我们明天一起回a市,省得我来回两地跑了。”
“明天回去?不是说还没写请柬么?怎么这么急?”
拉过被子,他侧着身子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伸手一捞,把她带到了怀里,“我们星期五结婚,有些事需要安排好,你公司里的事也是,文化工程的案子虽然说不急,但是也需要处理好,不能中途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我们才有时间去度蜜月,你说呢?”
埋首在他胸口,她柔柔的开口:“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那么忙,市政府那么多事情要处理,哪有时间……”
“市长也是人,也有婚假的。这几天我会让徐衡把各项事情安排好,到时候我报个婚假,上头批下来了我们就能去度蜜月了,你有时间好好想想去哪里。”
“嗯……我想去很多地方,你都会陪我去么?”
“当然,老婆的话就是圣旨。”
认真的一句话,顿时让苏念卿高兴的眯起眼。
她想,但凡女人,但凡妻子,听到这么句话,恐怕都会很幸福很满足的吧?
而她拥有了慕亦尘,一如拥有了整个天下。
第二天一早,快递公司的寄来一个包裹,通伯签收后给苏念卿送了上来,捧着个箱子,苏念卿看向窗边慵懒的身影,“壹号院寄来的东西,怎么回事儿?”
“是我的衣服。”从床上站起身,慕亦尘朝她走来,打开箱子看了看,找着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
看着那箱子里一叠叠红色的请柬和好几盒他们结婚的寸照,苏念卿有些无语,“这么多请柬,我怎么知道你们慕家要宴请那些大人物呀?”
“这里有名单。”从请柬中抽出个白色的打印纸,慕亦尘给她递了过去,“照着这个名字写就行了。”
抽了张请柬看了看,精致的请柬一面三分一镂空剪纸,剪纸上有一个囍字,边角上还有个黑色的条码,她看了看,抬眸看向卧室里的人,正想开口,却让她看到了尴尬的一幕!
“慕亦尘!你换衣服不会去衣帽间吗?”抓着喜帖挡在脸上,微微眯着眼,她透过剪纸镂空的地方,看着他缓缓朝自己走来,顿时屏住了呼吸!
眼前的男人全身上下只着了条黑色的内裤!
下一刻,脸上的请柬被人抽了过去,她倏地闭上眼,却还是被某人抓了个正着!
“怎么样,夫人,对为夫可还满意?有没有让你更加期待新婚夜?”半裸着,慕亦尘压低了身子看着她,深邃暗沉的眸光里隐约带着几分狭促的笑意。
“无赖!”轻哼了声,她红着脸别开头,“赶紧把衣服穿上!”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迟早都要看的,你怕什么?”
“我现在没心情欣赏你的裸体,赶紧把衣服穿上!”
低低的笑了声,慕亦尘直起身,轻松的换好一套白色休闲服,倾过身在她脸上亲了亲,“我换好了。”
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他看了看请柬,慵懒的问:“刚刚你想说什么?”
“这个黑色的条码是什么?验证身份用的吗?”
“嗯,婚礼宴请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身份特殊的,出于安全考虑,只能用这种方式了。”说着,他收起请柬,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洗漱吧!”
因为要换衣服,苏念卿慢了步,让慕亦尘先下楼用早餐,很不巧的一出门就让苏恩萱逮了个正着!
“哟,还没结婚就带男人回来过夜了?”从楼上下来,苏恩萱走上前,啧啧有声,环抱双臂一脸鄙夷的看着苏念卿,“做出这么有伤风化的事情来,要是大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
苏念卿刚想反驳,身旁的男人却把她庇护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把随身带着的结婚证拿了出来,清雅的声音夹着几分冷意:“我和念念已经登记结婚了,就算做什么出格的事,也是合法的,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轻笑了声,慕亦尘缓缓收起结婚照,冷冽的眸光落在苏恩萱扭曲的脸上,“未婚先孕,恐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苏恩萱小姐?在对比人评头论足的时候,先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这样的资格和立场。”
冷然转身,他再度恢复了一贯云淡风轻的表情,抬手轻拍了拍苏念卿的脸,“去换衣服,我到楼下等你!”
“好!”点点头,她目送他下楼,收回视线的时候,冷然扫了苏恩萱一眼,却听到她忿忿的质疑:“苏念卿,就算你釜底抽薪也没用,不管你做什么,斯寒都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楚斯寒对我来说已经是挺遥远的事情了,你喜欢就留着自己用吧!”
“你……我就不信你们做戏也能幸福!”苏恩萱不甘心的吼了过去。
苏念卿冷冷扯了扯嘴角,回应她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扭曲着脸,苏恩萱冷哼了声,瞪着那道紧闭的门咬咬牙,转身踩着高傲的步伐下楼。
问了爷爷要宴请的客人名单后,苏念卿拉着慕亦尘出门,找了间安静的咖啡馆,坐下来写请柬。
用过午餐后又急急忙忙的飞回了a市,开始各自工作的行程安排。
收到慕亦尘递来的请柬的时候,徐衡微微愣了下,很快回神,笑着跟他道贺:“市长,恭喜!”
“这几天恐怕要辛苦你了,你把行程和工作安排一下,急签的文件整理出来,不急的往后延几天。”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正打算转身去忙的时候,徐衡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下午要外出考察调研几间外商投资的污水治理厂,天气热,您还是准备一下。”
“好,我知道了!”坐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慕亦尘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份请柬,颀长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俊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出神。
这份请柬,本该是给林向凯送去的,他不在,成了他永远的遗憾。
微微叹了口气,他调出号码给苏念卿拨了过去,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胸口萦绕的浓雾渐渐散去,“下午下班以后,陪我去林爸爸林妈妈那儿,我们一起把请柬送过去。”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下,“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