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团长不肯轻易放过这群连他都敢暗算的刁民,不能杀几个立威,就干脆把准备杀的那几个人拉出来,让他们明天带路。
要是半路上敢再闹什么幺蛾子,或者带不到地方,那就让全村人给他们陪葬
你们不是不想让老子进山吗,费尽心机地阻拦,老子就偏让你们做领路人,亲自把队伍带进去挖你们老祖宗的墓。
那个接待过他们的中年村民大名叫做熊青岩,昨天还一副见过世面的从容样子,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脸色灰白,满头冷汗了。
听了韩团长这个安排,他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系统啧啧感叹,“韩团长这招真是太厉害了,让他们领路估计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石韵正把自己带来的一个笔记本摊开在一块大石头上,弯下腰费力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听了系统这话就不赞成道,“两岁,你要有点同情心。”
系统反问,“我为什么要有同情心”
石韵,“同情心是一个善良的人必须具备的品质,是做人的基本要求。”又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同情心吗”
系统又用它特有的,带着点天真的口吻答道,“我当然知道啊,可我觉得没什么用。这个世界上有不少人都不具备这种品质也照样活得好好的。”
石韵,。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教育问题。
好在自从知道了系统只有两岁之后,她对这家伙的要求就比较低,毕竟比起一个真正的两岁宝宝来,系统这样子就要算是懂事的。
于是耐心说道,“我一时之间也没法说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有同情心。这是一种人生领悟,有人领悟得早,有人领悟得晚,领悟之后就能体会到这种品质的美好和动人之处,所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做人必须具备的品质。”
系统“哦”一声,开始试着领悟,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干脆就不想了,反正听石韵的意思是早晚都能自己领悟。
它本来在兴致勃勃地看韩团长要怎么处置那些人,被石韵这一打岔,忽然就觉得没意思,不想看了,就去看石韵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写什么重要东西。
只见石韵已经在本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一整页
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
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
除了你之外,
在这世上我不企望任何的伴侣;
除了你之外,
我的想象也不能再产生出一个可以使我喜爱的形象。
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
我的心就已经飞到了你的身旁。
也许阴差阳错,也许世事无常,
但那初见时的悸动永在心底,
那对你的心意永不会忘。
系统惊叹,“哇莎士比亚的情诗,”然后又疑惑道,“最后好像又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石韵板着脸,“哪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是我根据实际情况又在后面加了两句而已。”
她现在已经能确定了,系统这家伙有时候确实很幼稚,但多数时候肯定是在装傻。
系统咳嗽一声,故意问道,“什么实际情况啊”
石韵不理它,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上的这页撕下来,再仔细叠成一个四方块放进口袋里,“回去睡觉了。”
这时已经月上中天,山中的夜色极美,但也极冷,比起白天来简直是两个季节,石韵抱住胳膊使劲搓了搓,然后一溜小跑着回去。
她是在帐篷里睡了一觉才出来的,四周的守卫都以为她是半夜出来解手,因此也没人管,随她跑回去后动作十分伶俐地又钻回了王督军的帐篷里。
王督军的睡姿很好,石韵出去时他就是很端正地平躺着睡,这会儿也还是这个姿势没有变。
石韵轻手轻脚地过去躺下,躺下没几秒钟又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把那张折成四方形的纸拿出来,悄悄伸手到王督军那边,把它放在王督军的口袋里。
然后又小心翼翼躺下,再轻轻舒口气。
系统看得简直要捂眼睛,提醒道,“王督军睡得很轻的,我以为你第一晚和他睡的时候就知道。”
石韵在心里“嗯”一声,“我当然知道。”
系统受不了,“那你又是躺下,又是起来,又是往人家身上放东西,最后还要叹口气,这一通折腾,他肯定感觉到了,你再动作小心也没用。”
石韵又“嗯”一声,“我故意的。”
让王督军知道自己晚上悄悄往他身上放了东西,明天一早他肯定就会看看放的是什么。
系统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韵幽幽叹气,“提前做点预防工作总是没错的,有备无患嘛。”
今天那些在枪口前瑟瑟发抖的可怜村民给她提了醒,下一个在枪口前发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为了保命,她得提前做点准备。
系统明白了,“你怕王督军发现你骗了他之后,会和你翻脸,所以提前打打感情牌。”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拦着你了,你也就不用半夜出去挨冻写这封肉麻无比的情书了。我和你说,真不需要再和他打什么感情牌,等拿到翾濮铃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能完成,咱们可以直接离开,你连回去的山路都可以不用再走了。”
石韵没吭声。
系统虽然说得挺好,但有之前的多次经验,石韵可不敢完全信任它你能指望一个才两岁的家伙有多靠谱,关键时候还是靠自己最保险了。
第二天留下几个人看守村民后,王督军的队伍再次出发。
沿着昨天已经走过一次的那条山路行进,两个小时之后,队伍就抵达了环形山道的入口处。
韩团长毫不客气地把熊青岩推到最前面,喝道,“带路你要是敢捣鬼,下面那一村子的人就都不用活命了”
被捆了一晚上之后,熊青岩的状态十分委顿,开始时一直默默跟着走,这时忽然又再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恳求,“军爷军爷求求你们,你们自己上去吧,这回我再不敢捣乱了,真的再不敢了您只别让我带路,我不能带这个路啊带你们去了,我肯定不得好死的啊祖宗的神明在上,不会放过我的”
韩团长才不管他会不会不得好死呢,在他眼里,熊青岩昨天就该是个死人了,能活到今天就是他们督军宽宏大量。
因此丝毫不为所动,被熊青岩哭喊得烦了,干脆让人从一起捆来的那几人中又抓了一个过来,手一抬,枪口就顶在了那人的脑门上,“这里有五个现成的,你不带路,我就一分钟崩一个。”
被他抓住的是个瘦高个,年纪很轻,应该不超过二十岁,这时面对了黑洞洞的枪口,冷汗和眼泪同时留了下来,惊恐地看着熊青岩,颤声道,“岩叔”
韩团长等着他向熊青岩恳求,却听他用打着颤的声音继续说道,“岩叔,你一定要挺住,不能带这个路啊”
熊青岩闭上眼,艰难地转开头。
韩团长气得眉毛都抖了抖,忽然调转枪口,指向了熊青岩,“那我先崩了你。”
他看出来了,这熊青岩是个领头的,有他在这几个人都不会轻易屈服。
石韵连忙叫,“别杀,别杀,他是村里的领祀人,没有选出下一任领祀人之前杀了他会彻底破坏这里的风水,到时候谁也别想进去那个地方了。”
韩团长倒也没非得杀人,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于是放下枪转头问石韵,“领祀是什么东西”
石韵答道,“就是村里主持祭祀的人,这个村子比较特殊,和山里咱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息息相关,他们世世代代祭祀的应该都是山里那个地方的主人。”
韩团长摸摸脑袋,觉得李小姐这说得有些玄乎,就算这村子里的人会去祭祀山中那座大墓的主人又怎么样
把这领头祭祀的杀了难道那早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墓主人还能被气得活过来找他们算账不成
一转眼,却发现熊青岩几人正满脸震惊地看着石韵,瘦高个脱口而出,“这这位小姐,你怎么知道岩叔是巫官”
石韵木着脸看他,心想我怎么知道我瞎说的。
她就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村民为了几百上千年前的一座古墓送命。
用石韵的价值观来看,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这座墓迟早会被发掘,既然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那不是这个军阀来挖也会是那个军阀来挖,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枪炮,这些村民根本拦不住,只能想开点。
于是对熊青岩说道,“巫官掌巫筮禳祷,不止要祭祀先祖,更要庇护子民,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村子的人都送命”
熊青岩眼珠赤红,忽然朝着王督军跪了下来,祈求道,“这山里真的没什么,再逼我们也没用啊”
王督军淡淡说道,“你当我爱来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是你们村子里的人自己把这个消息卖出去,估计他为了卖个大价钱所以把你们山里的这座大墓吹嘘得神乎其神,这才引起了孔大帅的注意。”
熊青岩气得目眦欲裂,“是谁卖的”
王督军看他一眼,“你们自己难道心里没数”
熊青岩和那几个村民牙咬得咯咯响,却没有再追问,可见对于谁是叛徒的确是心里有数。
王督军继续说道,“孔大帅是我的上峰,他如今对你们山里大墓中的东西势在必得,就算今天我走了,过些日子大帅还是会派别人来的。我这人对烧杀抢掠这一套不是很感兴趣,平时还会约束着手下,只要你们老实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换了其他人领兵来就难说了。”
熊青岩无言以对。
王督军说得没错,他经常出去,知道现在世道很乱,往往兵匪不分,手里有兵有枪的就是大爷,走到哪儿抢到哪儿,平民百姓敢有反抗的,被随手打杀就打杀了。
王督军这队人刚到的时候还用钱和他们买过粮食,算是很客气的,要不是后来发现被他们暗算了也不会凶成这样。
低头沉思了片刻,最后终于道,“行,我给军爷们带路,但我要提前说清楚,这一路上不知会遇到什么,我们世世代代都只在下面守着,没人敢真正走到那座大墓的跟前去。”
韩团长,“你什么意思”
熊青岩,“我的意思是这一路上十分危险,去了就是生死由命的事情了。”
韩团长瞪着他,“别忘了,你们也跟着呢。”
熊青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如果出了事我们会跟着一起没命。”